正文 第一章 那時淺夏 文 / 夏花繁蕪
每一座城市,都有它醜陋的一面。
在被城市遺忘的角落,打滿補丁的面,骯髒的轉角,積水的坑窪,隨處可見的垃圾,偶爾會有可愛的老鼠躥出,為陌生的訪客送上特殊的驚喜。
樓與樓之間狹小的縫隙,終年殘留著陽光照射不到的霉臭味;蛛網樣的電線在被切割成破碎的空中交織出城中村獨有的節奏。
「哈,又沒有人通知你開班會啊?也難怪,就你這種性格,沒人喜歡和你做朋友。」鄭琪刻薄的數落著女兒,這似乎成了她和女兒交流的唯一方式。
「砰!」
葉淺淺強忍怒氣,一聲不吭地摔門而去。
世界終於清淨了。
推著自行車走出狹小的樓道,身後漸漸遠去的,是她一直不願意承認的現實。
打從有記憶開始,淺淺的生活就被束縛在了城中村這樣一個粗俗而簡陋的地方。逼仄的樓道,低矮的空間,永遠亮不起來的樓梯過道的電燈泡,還有母親那女權主義作祟的霸道。
很多時候,她都在想,假如自己並不是親生的,這樣的結果,對她來講,是不是要好一些?
可惜,想了這麼些年,終究不過是個幻想。
「葉淺淺!」聽到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淺淺解下掛在車頭的書包袋,將車籃裡的書包向後用力甩去,只聽到書包打在身上「啪」的一聲,隨後便傳來慘叫。
葉淺淺開心的笑著,收回書包。
被打的人緊踩幾腳自行車,追上來和她並排騎著。
淺淺歪過腦袋,看了一眼身邊一起騎車的男生,淺金棕色的中長直髮將本就不黑的膚色襯得更顯白皙,微微遮眼的劉海斜分一旁,灰色眸透過髮絲,隱隱現出些許凌厲。
「未夏,你又去染頭髮囉。」淺淺有些驚訝,同時又有些無奈。個月她前見到他的時候,他還是一頭淺亞麻的頭髮,那顏色也很是好看,比他現在的頭髮更適合他的灰色眼眸。
「哎~不喜歡就去染咯。」未夏不以為然。
對於他來說,染髮、耳釘甚至刺青,都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常常看到他很朋克的樣就這樣出來,也不在乎別人的眼光。
「我看,是蔚藍不喜歡吧。」淺淺一語道破,未夏也不在意,嬉皮笑臉的說到:「哎呀,不過就是染個頭髮嘛,你都已經見怪不怪了不是嗎?」
淺淺無話可說,從小時候在城中村和未夏結識到現在,他確實不能以正常小孩的眼光來看待。在城中村那樣魚龍混雜的地方,什麼教九流的人都有,偷盜搶劫、打架鬥毆更是家常便飯。
人都懂得要會保護自己,未夏只是在他用自己的方式,來和這個世界抗爭。誰都可以說他是壞孩,但她葉淺淺不能,她同他一起在這個環境中長大,她也和他一樣,都在為逃脫這個境地掙扎著。
可是,自從未夏和那個叫蔚藍的女孩交往之後,他的「胡作非為」就愈演愈烈,從前頂多是穿個破牛仔褲,手上多帶幾個戒指,脖掛條項鏈,這樣而已。後來,耳釘、刺青、染髮……所有小混混在做的事情他都做過,為此沒少挨賢叔拳腳。
現在,他那灰色的眼眸,那是……那是女生才會用到的美瞳片吧?
「未夏。」淺淺輕喚,有風掠過她的臉龐,帶走些許盛夏的酷熱。
「怎麼了?」未夏正在忙著停車,並沒有轉頭去看身旁同樣在停車的淺淺。
校車棚裡裡有點擠,他們來得晚,車位都被別的同佔去,現在,他正努力挪著別人的車,試圖為自己騰出一個空位來。
淺淺剛放好車。這個車位是他們一起到車棚時,最後剩下的一個空位,未夏把這個位置留給了她。
站在車棚的過道上,淺淺問未夏:「未夏,你的眼睛……那是近視看不清東西的人,才會佩戴的美瞳隱形眼鏡吧?你怎麼會戴這東西?眼睛又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