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7難以言喻 文 / 七兩一錢
唐淺匆忙趕到醫院，聽唐紹成在電話裡的那套說辭，情況相當的緊急。
她剛要推門進去，就被身後的人蒙著嘴往後面拖去。
唐紹成鬆開身，手指放在嘴唇上：「噓，唐淺你現在不能進去。」
唐淺一愣，臉上慌亂的神情微微褪下，眼睛盯著唐紹成，她知道自己為什麼不能進去，養母定然在病房，也一定在數落自己。
她清了清嗓子，問道：「爸爸怎麼樣了，沒事吧？」
「有事，情況不是很好，原本病情就比較嚴重，這一次……」唐紹成欲言又止。
「又吵架了？」
這麼激烈的情況，不用說肯定是極品養母刺激的，只是這一回吵得是什麼呢，有這麼大的反應。
唐紹成的眼眸暗淡，整個人身上籠罩了一層別樣的氣息，一種生人勿擾的氣息。
見唐紹成不說，唐淺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在那些小事之上，養母發發火，鬧鬧脾氣，養父總是讓著她，也不會和她爭論半句，退讓了一生，這一次又是什麼事情讓養父選擇出擊呢。
從唐紹成的臉色和猶豫之中，唐淺隱隱覺得這件事情和自己有關。
只是他們不說，她又能從什麼地方知道呢。唐淺的眉頭微微皺了：「弟弟，你知道我心裡是擔心爸爸的，如果你不告訴我的話。」
「別叫我弟弟。」唐紹成傲嬌地說道，他總是這樣，不喜歡唐淺叫他弟弟，說是把他叫小了，也不喜歡唐淺摸他的腦袋。
小時候的唐紹成長得可萌了，每次都讓唐淺忍不住去抱他，但這小子是個彆扭鬼，只要唐淺稍微親近一點，他就彆扭地躲開。
唐紹成皺眉：「和你沒關係。」
這句話怎麼聽，怎麼像是此地無銀，唐淺只覺得他面上的神情太過嚇人，這件事情的起因或許不是自己，但最終的導火索肯定就是自己。
唐淺隱隱記得許多年前，聽到養父母之間的一次大爭論，那個時候年紀小，不懂事，在廚房外面聽著，裡面的碗筷被摔得稀里嘩啦。
尤記起那時應該是第一次看到養父發那麼大的火，那些支離破碎的話語裡面出現最頻繁的就是「小雜種」，那個時候的唐淺可不知道這個是她在養母那邊的代名詞，直到慢慢長大，才看透了。
而現在呢，指不定也是為了自己。養父對她的疼愛，唐淺是能感受到的，這是來自這個家的溫暖。
「你不說也沒關係，我現在就去問個清楚。」唐淺假裝要離開，被唐紹成一把拉住。
唐紹成低頭，淡淡地說道：「還是拗不過你。」
剛才不過是假意，唐淺滿意地坐在長凳上，等著唐紹成的敘述。
「真和你沒關係，媽媽這幾天都在找茬，好像是從手機上一條可疑的短信開始，然後順籐摸瓜，她懷疑爸爸在外面養著別的女人。」唐紹成說道，這樣的話語，顯然是有所避讓的。
經過唐淺分析，大概是知道了，養母總是疑神疑鬼的，唉，也難怪，到了那樣的年紀，本來就不是一個安分守己的女人，養父呢，則是一個妻管嚴，能做到這個份上也是不容易。
然而心中那種感覺，還是沒有消散。
「這不可能，爸爸怎麼可能……」
「這是真的。」唐紹成雖然不願意承認這個，但還是說出來了，在唐淺面前，他需要闡述一些事實，當然也需要隱瞞一些事實。
唐淺驚呆了，心中無限震驚。
「正是因為這樣，媽媽去找爸爸吵了一架，對那女人惡言相對，爸爸忍不住才吵了起來。你也知道媽的脾氣，一燒起來誰攔得住，家裡都被砸了，電話、電視……無一倖免。」唐紹成說著，探究一樣得看了一眼唐淺。
只見她完全驚呆了，養父因為三兒和養母吵架了，這還是頭一回。
唐淺本人是非常不屑三兒的，所以這一次沒有覺得養母有多大的過錯，只是究竟是誰，能讓養父邁出這一步。
「你說的……是真的？」
唐紹成點頭：「我知道你不信，我也不信呢。」
「可是爸爸親口說的，外面那個女人比媽好一百倍，你說能不生氣嘛？」
之後的一句話，將唐淺徹底地打入了地獄，唐淺張合著嘴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難道真的是偷得才是最好的嗎？為什麼心裡就是不信呢，養父人那麼好，那麼老實，卻要去范天下男人都可能犯的錯誤。
「不，我不相信，除非爸爸親口和我說。」唐淺堅定的說道。
唐紹成握緊了她的手，感受她的顫抖。
「爸爸說要見你，但現在媽還在裡面，你知道嗎？媽在看到爸爸暈過去的時候，也是急了。」這話說的，其實兩夫妻還是有感情的，都到了這樣的歲數，怎麼可能沒感情呢。
唐紹成像是自嘲一樣，揚著一絲微笑。
「你被嚇到了？原來你這麼膽小。」唐紹成的聲音有些輕，唐淺怔了一下。
剛才的情緒，為什麼偏偏會那樣，雖然是很震驚，卻也不至於到被嚇破膽的地步吧。
她抹了抹額頭的冷汗，瞪了唐紹成一眼，這才讓他閉了嘴巴。
兩人在外面談了一會兒，那邊養母就
開始催促唐紹成回去，唐淺躲在角落裡面，一顆心也懸著，她在伺機，看看養母什麼時候才能走。
養父母之間未必沒有感情，那種不是愛情，是親情，這一點唐淺從很早的時候就知道了。
一直過著相敬如賓的生活，養父一直任由養母吵鬧，沒想到第二次爆發來的這麼快。
看著那抹熟悉的身影匆忙地離開，養母囑咐唐紹成好好的看著爸爸，她才快步離開。
唐淺走出去的時候，確認養母已經走遠了，才敢往病房走去，唐紹成看不下去了，一把將唐淺拉進去。
病房恰好在拐角處，是個單人間，剛進去的時候，唐淺的目光便一直落在養父身上。
才過了幾天，床上的人就蒼老了那麼多，白髮都長出來了，臉上都是皺紋，只是看了一眼，唐淺便知道，真的是一夕蒼老。
「爸爸，你還好嗎？」唐淺看著床上那形容枯槁的男人，插滿管子的男人，心中微微顫抖和酸澀，難以言喻。
養父本不該是這樣的，他是個心胸開闊的人，平時生活中也是很淡然的。
床上的男人微微張開嘴巴，眼睛裡面滿滿都是欣慰，聲音非常的虛，非常的輕：「我好著呢，就是很久沒看到你，想看看你。」
唐淺走近了一點，才開口：「身上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養父擺擺手，看向唐紹成，示意他出去一會兒，他有些話要和唐淺單獨說。
唐紹成離開之後，唐淺才問：「爸，你有什麼話就說吧，我聽著呢。」
似乎因為唐淺的一句「爸」，床上的男人居然濕潤了眼眶，顫抖著說道：「能聽到你叫我一聲爸，我就知足了，還以為這次會醒不過來呢。」
唐淺被這一句話弄得慌了：「你說的什麼傻話，爸，你一直知道自己有心臟病？」
唐淺大驚，原來他自己一直都知道，只是……
養父點頭，慢悠悠地反過來安慰唐淺：「淺淺，你從小性子就硬，不肯服軟，不像我，你養母也老了，多少讓著她一點，也別去忤逆她。」
這話聽著怎麼像是在交代後事，雖然感覺很不舒服，但唐淺一一應了下來，到底是有養育之恩，養母也並非大惡之人，她當然不會和她一般見識。
「好了，既然上天給我這個機會，我也怕自己什麼時候走了……」
「爸，你別亂說。」
「哈哈。」男人輕笑出來。
「淺淺，你放心吧，不過現在要說的這些事情，和你有莫大的關係，我也怕自己將這些事情帶走。」
養父說完這幾句話，喘了一口氣，看起來吃力極了，才慢慢張口：「其實你的親生父母都還活著，我一直阻攔你養母不讓她告訴你，但是他們一直都活著，如果你願意，我也可以告訴你他們的名字。」
「只是你親生父母在很早之前離婚了，現在在什麼地方我也不是很清楚……」
唐淺大驚，原本自己是個孤兒，這麼多年來不曾找過親生父母，她也沒那樣的心思，更何況現在過得也不錯，只是，真正在血液裡面流淌著的東西。
如今也在叫囂著呢。
「爸，我只有你一個爸爸。」唐淺固執得說道，握緊養父的手。
「乖孩子，你要知道，你的親生父母是有委屈的……」
剛說完這一句，就被衝進來的唐紹成給生生弄斷了，唐紹成抓起一旁的唐淺，暗暗道：「我媽過來了，你快跟我來。」
不過是養母，唐淺也不想藏著掖著，乾脆直接對抗好了。
但看到床上的養父催促她離開，唐淺才不得已離開。
唐紹成抓了她跑到另一個病房，透過玻璃窗才看到養母從下面往上走，一步一步，手上提著一個保溫盒。
唐淺的心跳太快了，來不及反應，就被一旁的唐紹成給抱著蹲了下去。
剛才養母的一個回眸，生生讓唐淺害怕了，那種從後背滲透過來的懼意，一直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