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九回:落寞黃昏 文 / 忘記浮華
已經是晌午時分了,庹鶩寬抱著已經昏倒的顏墨婉回到庹家,尹碧華正在大廳打盹兒。
「娘,庹家的人都不能對她好一點嗎?」庹鶩寬著一襲深灰色的西裝,這是剛剛才流行起來的款式,在信子鎮還少有。
尹碧華清醒了,抬起頭,瞧見了庹鶩寬懷裡抱著顏墨婉,身側跟著恰似一個乞丐模樣兒的戀蝶,戀蝶手裡拎著水桶,瞧上去面色極其慘白。
尹碧華緊眉,左手拍桌子道:「這庹家還有沒有王法了,家法家規何在,祖宗何在,寬兒啊,她偷偷進了你的書房,庹家的規矩女人不許進當家男人的書房。這是祖宗們定下的,就好比當今的皇上,她的書房後宮任何一個女子都是不可以進去的。」
「娘,我不是什麼皇上,這裡也沒有後宮的女人,都是我庹鶩寬的家人。」庹鶩寬緊緊的摟著顏墨婉,一步一步逼近尹碧華。
尹碧華瞧著顏墨婉,左手肘際處的那顆痣越發的明顯了,紅色的瑪瑙手鐲晶瑩透亮。
庹鶩寬心頭還是有些吃驚,心裡默念道:「難怪昨日她讓自己留下來,定是發現了信是自己寫的。」
「再怎麼胡鬧,我都由著你,但是祖宗定下的規矩還是要的,無規矩不成方圓。」尹碧華瞧著庹鶩寬額前的汗珠,有些細聲道。
庹鶩寬緊眉道:「娘,是我讓墨婉去的,從此我的書房在庹家除了我,就只有墨婉可以進去。」
庹鶩寬說著便抱著暈倒的顏墨婉朝菩提閣的方向去了,戀蝶緊跟其後,尹碧華在身後不曉得說什麼才好。
庹家開始準備採茶了,蒯家也準備開始了。
由於庹家的茶農都是鎮上的,所以省事很多。蒯家的茶葉本來地勢就比庹家的高,采光也好一些,再不採就錯過時機了。
蒯俊傑到青龍鎮裡和村民門談採茶的時間,沒想到村名們變卦了。蒯俊傑實在是不服是什麼緣由,便問之前的王老伯。
「王老伯,我們不是已經說好了麼?工錢我已經付了一半兒了,你們全村的人都和我們蒯家簽了合約了。」蒯俊傑瞧著眾人默然的樣子,再瞧瞧這碧空萬里的,實在是有些著急了。
「蒯少爺,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有人願意出更多的工錢來僱傭我們,你給我們的定金我們返還給你便是。」王老伯說著自己便開始數起腰包裡的銅錢來。
「王老伯,是誰家僱傭你們的。」蒯俊傑抬起雙手,立即阻止王老伯。
「是信子鎮的庹家。」王老伯似乎曉得了什麼,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給外的細弱,像是沒有底氣一般。
蒯俊傑心裡十有*的已經猜到了,但還是問了了問,「當日全村得瘟疫,若不是我,你們還能安然無恙的在這裡生活嗎?」
一村民道過來,有些急了,「我們老百姓,小門小戶的總得過日子吧!」
「就是啊!」村民們紛紛道。
蒯俊傑心急了,茶葉再不採就賣不出好價錢了。若是這般,蒯家今年損失就大了。想想前些兒那批銀絲蘇繡倒是賣了一些錢,若是給工人們三倍的工錢,蒯家現在也能承受。只要能度過眼下這也難關,蒯家一切都會好起來。
蒯俊傑咬咬牙,拍了拍王老伯的肩膀,道:「這樣吧,我先把工錢再付一半,等賣了茶葉我在給另外一半,而且工錢是原來的一倍,你們說怎麼樣?」
一個村民立即道:「庹家可是說的給三倍呢。」
蒯俊傑瞧著那人,一襲褐色的長袍,滿臉的鬍渣,「我還救過你們的命呢,庹家救過嗎?」
村民們紛紛覺著有理,都答應了三日後去蒯家採茶。
蒯俊傑從青龍鎮回來,跟茶農們說好了,這次三日之後便來採茶。蒯俊傑心頭很忐忑,不曉得三日之後又會是什麼樣子,不過眼下總算是穩妥了一些。
蒯俊傑剛下船,站在岸邊,庹薇薇正巧也在,踱步過來:「俊傑,這麼巧。」
蒯俊傑現在是看見庹家的人就來氣,根本不想搭理庹薇薇。瞧了她一眼,自己便側身踱步離去了。沒想到庹薇薇又用了她見慣的招數,根本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圍著蒯俊傑轉。
「你們庹家的人是不是都這麼蠻橫無理?」蒯俊傑緊眉瞧著庹薇薇,聲音有些大,四周有些嘈雜。
庹薇薇聽到這樣的話,心頭一肚子火:「蒯家大少爺,是我一直在追著你,你一直對我不理不睬的,蠻橫無理的是你吧。」
「懶得理你。」蒯俊傑說完轉身正欲離去。
庹微微見蒯俊傑漸漸離自己遠去的背影,心頭一慌便大聲道:「好呀,你不理我,那我就回去折磨顏墨婉,那賤人昨日可慘了,不但腿瘸了還被娘杖責了二十,還擔了一天的水,你不理我,我就繼續折磨她去。」
蒯俊傑身子一顫,頓時僵住了,一聽急了,衝向前去,拉著庹薇薇道:「你說什麼?」
這裡是碼頭,來來往往的人很多,船夫吆喝的調子很高。還有貨船進進出出的,但是蒯俊傑這一刻耳朵裡似乎只有顏墨婉這個名字了。
庹薇薇見蒯俊傑停下了,仰著臉雙手放在自己的胸前:「我說那顏墨婉瘸了腿,還被杖責了二十,還挑了一天的水。」
蒯俊傑甩開庹薇薇跑到妙手回春堂,大聲的吼道:「姓庹的,我跟你沒完,你把墨婉給我還回來。」
庹鶩寬見是蒯俊傑在自己藥鋪外嘶吼,急忙出去,沒想道蒯俊
俊傑瞧著她便是一拳打上去了。庹鶩寬也不示弱,瞧見蒯俊傑這狼狽的模樣兒,心頭又一陣反感。
庹鶩寬摸了摸自己的面頰,擦掉了嘴角的一絲血跡,一拳還了回去:「明明是你沒把墨婉保護好,是你們蒯家沒把她保護好。」
庹鶩寬掐著蒯俊傑,突然一個丫鬟模樣兒的人前來高聲道:「少爺,四姨太發燒了,好像是醒了,又好像是沒有。」
兩人一聽這才鬆開了手,庹鶩寬瞧著蒯俊傑左面頰被自己打得青一塊紫一塊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轉身離去了,又回頭瞧了瞧蒯俊傑,緊眉道:「回去吧,我會好好照顧她。」
庹鶩寬說完就轉身,利索的朝庹府的方向去了。
顏墨婉始終是高燒不退,庹鶩寬查不出緣由,好些中醫都過來看了,但是依舊瞧不出究竟了。
庹鶩寬坐在顏墨婉的床榻邊上,瞧著她面色慘白,雙目微閉,密卷的睫毛似乎還在微微顫動。庹鶩寬忍不住伸出自己的左手,輕輕的撫摸顏墨婉精緻的面頰。
安君碧一直陪在顏墨婉身側,端著一個托盤進來了。
「大爺,你回來了。」安君碧似乎愈發的清瘦了,但是氣色明顯比先前好了很多,只是這幾日操勞,面色有些微微蒼白。
「給我吧。」庹鶩寬輕聲道。
「啊!」安君碧雙手托著褐色的托盤,一步一步走近,心跳得極快,不敢直視庹鶩寬的雙目。
「給我吧,我來餵她。」庹鶩寬又重複了一遍。
顏墨婉這才反應過來了,擱下托盤,雙手輕輕的端起精緻的陶瓷碗。碗裡褐色的湯藥,散發出一股子苦澀的味道來。
安君碧遞給庹鶩寬,指尖碰到了他溫暖的皮膚,瞬間心頭一陣酸楚湧起。安君碧低頭,心想:「這就是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天,可是他好陌生,好陌生……」
「噗……」庹鶩寬剛剛抿了一口苦澀的藥,便吐了出來,安君碧立即踱步到檀木圓桌處倒一杯水遞給庹鶩寬漱口。
「大爺,怎麼了,是這藥太苦了麼?」安君碧接過杯子,緊眉道。
庹鶩寬瞧著顏墨婉,面頰有些發燙:「墨婉每日喝下的都是這藥嗎?」
安君碧立即從庹鶩寬手裡接過精緻的青花瓷湯藥碗,端起來喝了一口:「是的,我並未覺著有什麼不妥,只是略微苦澀一些罷了。」
「你聞聞,這藥是不是有一股酸楚的味道在裡邊。這藥裡,加入了少量的散碧春,這藥略微酸澀,若是長期服用定會枯竭而亡。」庹鶩寬站起來,瞧著小巧清瘦的安君碧道。
安君碧聽後,覺著心頭一顫,仔細的聞了聞這碗褐色的湯藥:「經大爺這麼一提醒,我倒是聞出了那股子酸澀的味道來。這股味道並不濃郁,就像是還未熟透的海棠果實一般,若是不細細聞,定不會察覺。」
「墨婉服用這藥幾天了?」庹鶩寬瞧著顏墨婉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裡,心頭憐惜不已。
安君碧雙眸閃動了一下,踱步至褐色的檀木圓桌處擱下藥碗:「算上今日,已經是第四的一天了。」
「這藥每天是由誰煎熬?」
安君碧想了想,「原本是該拿到菩提閣交由戀蝶煎熬的,但是戀蝶有傷在身,大太太便交由廚房一併煎熬了,每日都是我前去取。」
庹鶩寬緊眉:「李連芳?」
「是大太太,君碧沒有記錯。」安君碧摸了摸顏墨婉的額頭,緊了緊極薄的錦布素色棉被。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庹鶩寬心頭暗自想到。
安君碧撒了一個謊,其實她自己並不曉得是誰在藥裡下了散碧春,但是她只能這樣才能讓大爺對李連芳心生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