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回:隔著雲煙(下) 文 / 忘記浮華
庹家連連兩次奪得茶魁,靠的是自己西坡邊那幾株御前龍井,今年梅雨時節東坡數株茶樹大概又要被淹沒些許。
墨婉今個兒心情倒是極好,兩年未來茶園了,為了肖天龍定下的《陶春圖》,整整在蒯家繡閣繡了兩年。
蒯俊傑也甚是高興,一路雙目都未離開墨婉。
「前邊就是我們蒯家的茶葉了,遠遠的就能瞧見那一片油綠色,彷彿還聞見了那一股子清香味兒!」蒯俊傑倒退著瞧著墨婉。
墨婉停下來抬起纖細的手臂放在眉梢之間,瞧了瞧:「但願今年蒯家的茶葉能奪得茶魁,那麼蒯家就真的是振作起來了!」
「等過了採茶的日子我便去上海,聽說那裡遍地都是機會,也許能找著一條適合我蒯俊傑的路!」蒯俊傑雙目瞧著遠方有無限的憧憬。
「少爺,你瞧西坡上好似有人影兒!」墨婉和蒯俊傑迅速一同踱步前去。
庹老太太正帶著庹家的管家老福在細細的瞧西坡上的那幾株御前龍井,瞧見墨婉和蒯俊傑前去了便趾高氣揚了起來。
「我當是誰呢!」庹老太太左手用手絹擦拭著面龐,面色厭惡,對老福道。
「庹老太太安好!」蒯俊傑面色和藹,低頭問了一聲好,墨婉雖是心裡厭惡但是顧於教養始終是一言不發。
庹老太太倒是覺著不以為然,抬起頭雙目望向蒯俊傑。
蒯俊傑抬起頭面色和善,左眼下的一顆痣在陽光下愈發的明顯了。
庹老太太一怔,覺著蒯俊傑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感。自己當日生下孩子的時候左眼下邊好似也有一顆這般大小的痣,在難產之中自己模模糊糊的瞧見過,又好似是自己夢見過。那顆痣和自己的痣一樣,庹老太太久久的瞧著蒯俊傑用手摸了摸自己左眼下邊的痣。
老福見庹老太太瞧著蒯俊傑許久了,甚是奇怪:「老太太,老太太……」
老福連叫了兩聲庹老太太才聽見,立即回過神來:「我是要瞧瞧這蒯家的人都是什麼妖魔鬼怪變的,我要仔細的瞧瞧!」
墨婉一聽急了,稍稍踱步前去:「老太太,我們見你是長輩,尊你,敬你,但是請你也放尊重些才是!」
庹老太太撫摸著身後的御前龍井:「喲!連蒯家的繡娘也惱了,你們蒯家就是晦氣!」
蒯俊傑見庹老太太如此咄咄逼人立忙前去:「今日我不跟你計較,但是你是長輩,還請你務必注意自己的言行!」
「你是在威脅我嗎!你瞧瞧我們的御前龍井,緊挨著你們西坡的茶葉,都長蟲子了,真是晦氣!」庹老太太左手托著茶莖右手用絲帕反覆擦拭著茶葉。
「自家茶葉管理不善,竟相信這些旁門邪道,怪罪我們蒯家,真是謬論!」蒯俊傑瞧著墨婉雙目滿是委屈的眼神,頓覺有一絲絲的生氣與憐惜。
庹老太太頭也不抬:「放肆,你竟敢辱罵我尹碧華!」
「你以為這是在庹家嗎,我們站在自家的茶園裡,你的威嚴,還是回到你們庹家去顯擺吧!」墨婉聲音是溫和的,但是言語間卻滿是犀利與不滿。
庹老太太正準備說什麼,忽的一陣風吹過,蒯俊傑連忙替墨婉擋著風,墨婉在蒯家繡閣呆了兩年怕是突然吹不得這般急虐的風。
蒯俊傑藍灰色的馬甲在風中翻飛,庹老太太瞧著雙目竟是哀傷,不禁道一句:「像,像他年輕的時候,真像啊……」
老福瞧著庹老太太雙目悲痛淚痕盈盈,小心翼翼的問道:「像什麼?」
「沒什麼,那是他蒯華笙欠我伊碧華的,他一輩子都欠我的,我們且回去吧!」庹老太太低垂著頭,拿起手絹擦拭著雙目,疾步同老福走開了。
「墨婉,我們去信子鎮試著說服以前的工人,看看還有多少人願意給我們蒯家採茶!」蒯俊傑瞧著庹老太太離去的背影,眉頭一蹙。
墨婉小心翼翼的踱步下西坡:「今年的茶葉甚是好,色澤明亮聞起來也很清晰。你說庹老太太為何這般恨咱們蒯家,好似那種恨入骨入髓了一般!」
「打小庹家老太太就這般對我們蒯家了,但是爹好似每次都是只守不攻,我問過好多次,爹都是隻字不提,痛心疾首!」庹鶩寬扶了扶眼睛,緊眉道。
蒯俊傑和墨婉分頭行動,這樣能在最快的時間,確定好以前的工人,還有哪些是願意在蒯家繼續採茶的。
墨婉回到繡莊和戀蝶一同踱步行過西橋,西橋下邊多了一個繡鋪,鋪子不大專賣繡品,聽說是從南京過來的,但是由於並不是四大名繡之一所以生意比較素淡,鋪子裡寥寥數人。
墨婉突然被一副人物繡作吸引了去,只見那幅畫,繡的是一位身著旗袍的妙齡女子,淺淺笑意,墨婉竟然瞧不出,此副繡作是用的什麼針法。
「戀蝶,你來瞧瞧這副,甚是漂亮但是我卻完全看不懂!」墨婉抬起纖細的左臂撫摸過去。
突地墨婉的左手被一隻寬大且溫暖的手抓住了,這手很溫和,似乎被握住了就能溫暖整個人。
墨婉抬頭,是庹鶩闊,但是她並不認識。
只見庹鶩闊著一身素衣,雙眉有些粗黑,額頭飽滿,鼻樑高挺,雙目滿是笑意。
墨婉瞬間面紅耳赤,抽回左手,低垂下頭,心頭微微顫動。
「小姐,這幅繡作是依照油畫繡出來的,針法倒是很普通,關鍵在於絲線顏色要求,
這種繡作對光源的要求頗高,小姐要是生生用手去撫摸怕是會……」
「我自是明白的,此副繡作甚美我又瞧不出針法,多謝少爺的解讀,告辭!」墨婉低垂著眼瞼,頓覺心若一隻隨風而去的蝴蝶,一會兒向前一會兒向後。
墨婉面色若三春的夕陽,提著裙擺迅速的踱步出了鋪子。
戀蝶急忙踱步跟出了繡鋪,西橋底下的碧水一圈一圈的蕩漾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