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0章 考試 文 / 筆木花
進入十二月份考試月,所有科目中最先結課的是易維真輔修的針灸治療學,教他們針灸的是北中醫一附院的坐客教授,學期末了,教授表示,考核的方式不以筆試進行,而是採取現場操作打分的形式。
現場操作主要包括點穴,以及教授現場出個疾病,同學在模具上給『病人』治病。
考試前兩天,易維真在宿舍裡把厚重的棉衣和毛衣脫了,穿上單薄的夏裝,地上鋪一張瑜伽墊,旁邊擺一本書,她一邊看書一邊對著自己的身體點穴。
有的地方自己點不到的,就等兩位室友回來,請她們暫做一下她點穴的模具。
「中府、雲門、天府、俠白、尺澤、孔最、列缺、經渠、太淵、魚際、少商,手太陰肺經結束。」易維真一邊在程婷婷身上點,一邊嘰嘰咕咕默念,「下面手陽明大腸經,食指末端商陽,可治耳聾、齒痛、咽喉腫痛、熱病、昏迷。沿食指橈側經二間、三間,出第一二掌骨間是合谷」
從手太陰肺經到,足厥陰肝經,首尾相連,如環無端。
易維真從頭到尾點了一遍,接著又擼起褲腿,從架子上拿來酒精棉和0.5寸針具,暴露皮膚消毒之後,先在自己身上下針。
阮浚輔修的是藥學,她沒有接觸過針灸方面的內容,看易維真自己拿針扎自己,蹲在地上,盯著露在外面的針,好奇道,「這個紮下去什麼感覺啊,和打針是一樣的感覺嗎?」
易維真搖搖頭,「破皮的時候有一點刺痛,扎進去得氣之後酸麻脹,可能是我的身體比較敏感,剛才一針紮下去,一股氣沿著我的足太陰脾經向下而去,它真的挺神奇的,只是我的技術太爛了,還要多學點。」
易維真記得,前世她去世之前,針灸已經被申請為世界化遺產,她上班的醫院裡就有一位老先生是針灸傳承人,九十多歲的人了,運起針來迅速而准,看他給人治病都是一種享受。
阮浚不太相信中醫,也不太相信針灸,她總覺得有點誇張了,像是在練某種功一樣邪門,「真的假的啊,還一股氣?氣是個什麼東西?」
「氣在中醫上據說有兩個概念,一是指構成人體和維持人體生命活動的精微物質.即氣是比精更微小,運動能力較強的物質.如水谷之氣,呼吸之氣等,由於它來源和分佈部位之不同,故有著不同的名稱,如元氣、宗氣、營氣、衛氣等;二是指臟腑組織的機能活動,如五臟之氣、六腑之氣、經絡之氣等等。」易維真憑著記憶給她解釋。
阮浚嘿嘿笑了,「不懂,越聽越糊塗。」
易維真讓她坐下,「你坐著,我幫你扎一針。」
阮浚看了看那根又細又長的針,搖頭,不敢讓易維真給她扎,「不行不行,我還是看看你怎麼扎的吧。」
易維真笑了笑,左手掌向上,在腕橫紋上2寸,掌長肌腱與橈側腕屈肌腱之間,定位內關穴,她一邊消毒一邊對阮浚說,「我透刺內外關給你看。」
和內關相對,外關穴屬手少陽三焦經,腕背橫紋上2寸,尺骨與橈骨之間,易維真從內關進針,穿透整個手腕,從手背外關穴上出來。
「嘖嘖。」阮浚連聲驚歎,「看你穿透了整個手腕,我覺得我的手腕好疼啊!」
易維真笑,「透刺只是它眾多治療方法中的一點,我們不瞭解它,不能說它忽悠人,也不能說它沒用,只是我們壓根沒掌握它的精髓而已,大師們都很牛。」
——
針灸的考試是在晚上,教授讓同學去拿了六個模具,一次考察六位同學,六位同學進來先抽取各自的題目,然後將自己運用的穴位組合寫在紙條上,最後在模具上下針,教授考察之後分別打分。
易維真抽到的題目是三叉神經痛。三叉神經痛就是三叉神經分佈區的陣發性、電擊樣劇痛,突然發作,突然停止,持續十幾秒鐘到一到兩分鐘。
她昨晚上複習時看到了這個疾病,易維真想了想,下筆先將處方寫了出來:攢竹、魚腰、下關、合谷、四百、夾承漿,近部穴位與遠部取穴相結合,取祛風止痛的意思。
按著紙上已經寫好的穴位,易維真先將所有穴位點給教授看,然後才消毒下針。
教授邊看邊點頭,「能說說為什麼要取這些穴嗎?」
易維真按著自己的想法說,「皮膚分佈的皮神經為額神經,是三叉神經第一支的分支,在眼眶上緣又分出滑車上神經和眶上神經,分佈與皮膚和上眼瞼,攢竹穴在眉毛內側邊緣凹陷處,取它作為首領的意思。」
教授越聽越覺得有意思,帶著微笑點頭,「不錯,繼續說。」
「魚腰所在的皮膚由眶上神經外側支分佈,來自三叉神經眼支的分支足三里,皮膚由腓腸外側皮神經支配,皮神經由腓總神經從膕窩分出,到足三里皮膚的神經纖維來自第五腰神經。」易維真將每個穴位結合她所學的解剖內容分析了一遍,她不知道是不是這樣,只是覺得穴位的定位和西醫的解剖密不可分。
「那你只是扎針進去了,準備怎麼操作呢?」教授繼續問。
「我採用瀉法,持續捻轉使病痛部位有酸脹感,留針三十分鐘,每天一次,十次一療程。」易維真說。
她說完,安靜的站在那裡,等待教授的評分。
坐客教授點點頭,滿意道,「不錯不錯,輔修能學成這樣,不錯了,值得我給你個高分。」
易維真謙虛地笑了,「我還有很多地方需要進步,以後有什麼不懂的,我能去問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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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當然。」老師向來不反感虛心求知的學生,點頭應下來,「我週三週五在一附院有門診,你有什麼不懂的可以過來,想過來學習也歡迎。」
易維真開心的笑了,「謝謝教授!」
教授點了頭,「沒什麼事就先出去吧。」
易維真摸摸自己的脖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拜託教授,「教授,您給我治下頸椎病嗎?我的頸椎病犯了,從肩膀到脖子,僵硬的厲害。」
「可以,不過要等到考試結束。」
等所有同學都考完了試,教授招招手,讓易維真進去坐在凳子上。他站在易維真之後,頸椎至上而下給摸了一遍,「你生理曲度已經變直了。」
易維真反手指自己的左肩膀,「這裡特別僵硬,感覺肌肉都不是我自己的了。」
教授用易維真帶來的針具,取了列缺、大椎、天井、俞府、肩中俞、天宗以及局部阿是穴。易維真針感強,得氣越好治療效果就越好,針了一次,脖子舒服了許多。
「週三週五上午,再去我門診針兩下就可以了。」
易維真鬆了鬆肩膀,忙謝教授。
——
考完針灸治療學開始,後面結束的課程就開始陸陸續續的開考了,圖書館裡每天都是滿滿的,人多了氧氣稀薄,天冷門窗又不開,易維真在那坐上半天臉蛋就通紅,乾脆就拿著書,跑到解剖樓的樓頂隔層,在空曠的地方背起知識點來。
正在背著書,孫浩打了電話過來,問她在做什麼,易維真夾著電話,「複習啊,你們也快考試了吧,複習的怎麼樣了?」
「就是看書看累了,才打個電話給你聊聊天呀。」孫浩躲到廁所裡抽煙,對著窗戶玻璃吐煙圈。
易維真笑了,猜著,「又抽煙了吧?你一有壓力就抽煙,這個東西少抽點,對你的肺不好。」
孫浩挑挑眉,聽女朋友的,把剩下的半根煙插在窗戶縫裡給滅了。兩個人你一說一句我說一句,和所有情侶一樣,從今天早上幾點起床,聊到中午食堂燒了什麼好吃的,再到自習室裡暖氣太足了,悶到臉發紅
掛上電話,孫浩從洗手間裡出來,碰見同樣從洗手間出來的方維儀,孫浩朝她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方維儀同他一前一後出來,她走在他身後兩步遠的地方,方維儀看著他挺拔的背影,快步向前走了兩步,拍了他一下,笑嘻嘻的問,「你在302上自習?我有好多不太明白的地方,可以帶著書過去問你嗎?」
孫浩扭頭看了她一樣,似乎在想她又想怎樣。
方維儀撥了撥額前的小碎發,笑他,「哎,你不會這麼小氣吧,我有得罪過你嗎?大家同學一場,同學有什麼問題想請教你一下,你也要考慮考慮?」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孫浩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行,你拿書過來吧。」
方維儀立馬笑嘻嘻地小跑去了她所在的自習室裡拿書。
302是那種長桌,一張長桌上可以坐三個人,孫浩不喜歡和別人坐一起,就佔了中間的位置,這樣整張長桌上只有他一個人。見方維儀抱著書過來了,他朝裡面挪了一個位置,讓她坐邊上。
他們中間隔了一個位置,方維儀挪動屁股,坐到了中間,和他趴在一塊,將書推到孫浩面前,上面她已經胡亂劃了幾個知識點,「紅筆劃出來的都是我不懂的。」
上了大學,孫浩反倒比高中勤奮了不少,他專業課平時上課聽得極為認真,代課的教授特別喜歡他,上課總喜歡找他提問題,久而久之,他的專業課不少知識點理解的比同班同學更深一些。
孫浩拿過鉛筆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將知識點分解開來,給方維儀詳細解釋了一遍,說完了,問她,「現在懂沒懂?」
方維儀為的就是能和他多相處些時間,他講解的時候,她幾乎沒有聽,只顧著看他修長指節分明的手,她喜歡拿著鉛筆寫字的男生,喜歡他剛抽完煙帶著淡淡煙味的體味,喜歡他認真時候的側臉。
問她懂不懂?當然是還不懂了。
「額,你再給我講一遍好嗎?我還有不清楚的地方。」方維儀手托著下巴,瞪著大眼無辜的看他。
孫浩不吃她大眼無辜的模樣,沒看她,而是將草稿紙遞給她,「那你具體是哪裡沒弄懂?」
方維儀滯了一下,而後隨便指了指,「這裡,這裡不會。」
孫浩只好又給她講了一遍。
——
和孫浩講完電話,易維真又背了一會書,突然想起來現在可以訂回家的火車票了,又撥了電話回去,「孫浩,我今晚訂火車票,你」
易維真還沒說完一句,就說不下去了,因為她在電話那頭聽到了方維儀的聲音。
她聽方維儀嬌聲嬌氣的說,「拜託你再說一遍嘛,我這裡還是沒弄明白,說嘛說嘛。」
孫浩在接到易維真電話之時,就起身站了起來,示意方維儀起身,他要出去。方維儀纏著他胳膊說的那句話,正好被易維真給聽見了。
「真真你別誤會,我就是和她,哎呀,就是她問我問題,我跟她說了一下。」怕她誤會,孫浩甩開了方維儀的手,一邊出教室,一邊小聲的解釋。
「我誤會什麼呀。」易維真擺擺手,意識到孫浩沒在她面前,對著電話道,「你的為人我還能信不不過?」
站在走廊的窗戶邊,孫浩一手插褲口袋,一手拿著電話,對易維真抱怨,「我可不可以理解為,你沒有吃醋?」
易維真樂了,「誰說我沒吃醋啊,我吃醋了,我信得過你,可我信不過她呀,別讓她跟你有肢體碰觸,不然我真的要吃醋了。」
孫浩努力回想了一下,方維儀剛才碰到他了嗎?嗯,好像摸到胳膊了?
孫浩趕緊撣了撣自己的胳膊,咬著下唇,小聲說,「沒有,我離她遠遠的。」這個時候撒謊,不算罪過吧?
易維真哼了哼,和他說正事,「我晚上訂票,你們十號考完,我們十二號走好嗎?」
「行,你訂吧。」
掛上電話,孫浩準備回去,剛轉頭,就發現方維儀站在他身後,他皺眉,「你這人怎麼悄無聲息的。」
方維儀扯扯嘴角,「女朋友的電話?」
「無可奉告。」孫浩丟給她四個字,回教室收拾書走人,他要重新換個教室上自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