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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八章 夢裡風簾人雙燕 文 / 璇與千千結

    大師兄說,一個人的身體裡可以住著很多個自己,每個自己都是不一樣的個體,有的好,有的壞,有的會活下去,有的會死去。那天,我穿著大紅喜服行嫁娶之禮,彷彿重活一次。那天,我感覺有一個自己,死了。——莫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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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思門的人都不可置信地看著莫相思:「師姐,你真的為了我們,把自己給賣了?」

    莫相思看著他們哭做一團,心裡也是心疼,卻啐了一口:「呸,你才把自己賣了!你們師姐我出嫁地好日子,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莫相離看著一個個紅著眼睛地兔崽子們,對前來迎親的傻肥方金和他身邊年邁地管家說:「我的第二個條件,我的師兄弟要和我一同住過去,我不死,就要有他們的一口飯吃。」

    方金頻頻點頭,老管家卻看著莫相離端詳許久,終於緩緩點頭:「自會奉做上賓。」

    莫相離說:「好,那我們走吧。」

    鼓樂聲起,鞭炮齊鳴,莫相思帶上了紅蓋頭,由方家的喜娘扶著手,進了八抬花轎,簾子放下的那一剎那,莫相思在花轎中坐端正,聽見花轎後方相思門的師弟們雲列跪送:「相思門弟子,誓死追隨師姐。恭祝師姐成婚新禧。」

    莫相思坐在花轎上,掀開簾子,看著那些小兔崽子們終於不再起哄瞎鬧,即便是當時氣憤的殷墨也已經心悅誠服,莫相思忽然想哭,她放下簾子,想著看來自己成這個婚也不是毫無益處,至少,相思門的師兄弟們,終於一條心了。

    鑼鼓齊鳴,嗩吶聲聲,起轎了。

    風輕輕地吹拂著轎簾,莫相思看得見外面層層疊疊看熱鬧的人群,他們臉上都帶著笑,並不是嘲笑,而只是看熱鬧傾羨的笑臉,帶著莫名的歡喜。

    那場景和同莫相思曾經無數次幻想過自己嫁給大師兄時的場景一樣,唯一不同的是所嫁的人和現在的心情,花轎穿街過巷,那一路很長很長。莫相思從未想過,自己竟會就這麼輕易成了親,與一個心智永遠都只有五歲的傻胖子。

    她不知道大戶人家成婚的禮儀,而且據她所知,方家也不過是個潦倒的沒落家族,可是方家的這次婚禮,卻給足了莫相思面子。

    下了轎子過火盆,莫相思被喜娘從旁一步步指點著走,那繁瑣卻嚴謹的禮儀,讓看客們也是心驚,那些污言穢語和嘲弄笑談也漸漸沉寂。

    莫相思便如同真正大家小姐一般,行著婚嫁的禮儀。那個胖子方金雖然不喜歡,雖然不滿,雖然記不得那些複雜的套路,可是一旁小廝指點著,他竟然也難得地乖巧地跟著一步步做了下來。

    那樣看著,他們真像一對正常夫妻。

    兩人牽著紅綢朝著佈置著大紅喜字的正廳走去,莫相思看著自己紅色的繡鞋和大紅嫁衣,一時間竟然有些恍惚,自己是怎麼一步步的走到這個局面的?

    一拜天地,天地猶在;二拜高堂,方家竟然無高堂可拜;夫妻對拜,莫相思看著自己大紅蓋頭下隱現的那雙肥碩而顫抖的手,緩緩彎下腰,從今往後,這個男人,就是她莫相思的丈夫。

    所有的禮儀,都是做給外人看的,一進了洞房,裡面的禮節卻幾乎全省了。莫相思看著那個她今日見過迎親時的老管家卻在房間門口等著二人。

    莫相思看著他,卻在等著老管家先說話。

    那老管家對莫相思恭敬行了一禮:「夫人,老奴方忠,是方家的管家。夫人相思門的師兄弟已經在方府的別院安頓好了。如今天色不早了,您今日也累了,我讓丫鬟們伺候您洗漱,早些休息吧。」

    莫相思看著方忠卻猶豫不決道:「方管家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方忠卻笑著道:「來日方長,不急在一時,夫人早些休息吧。」

    說罷,方忠便拉著方金要走,方金卻拽著莫相思的衣服,嘟囔著:「洞房,洞房……」

    老管家尷尬地看了莫相思一眼,有急忙哄著方金道:「少爺不是餓了嘛,方忠帶您去吃燒雞。」

    一聽見燒雞兩個字,方金馬上雙眼放光,笑著拍著手跳著:「燒雞燒雞!」

    方忠對莫相思頷首行了一禮便拉著方金走了。

    那夜,莫相思精疲力竭,這些繁瑣的禮節在莫相思看來簡直比打架還累。小丫鬟來來回回給莫相思準備了沐浴更衣的物件,莫相思卻不讓人伺候,只讓他們出去,她自己來。

    洗漱過後,莫相思躺在鬆軟的大床上,靜靜地看著床頂,看著那紅得似血的喜字,一夜無眠。

    幾個月了,她沒有像現在這樣舒服地躺在一張床上,她累極了,如今卻覺得一陣恍惚,彷彿自己這些日子經歷的,都只是一場噩夢。

    師父師娘依舊恩愛如故,依舊在相思崖上等著她回來,帶回幾筆大單子,給師娘治病。

    雲流宵依舊在相思崖上,教師弟們彈琴下棋舞劍,永遠都一副世外謫仙的模樣,永遠寵溺著莫相思的無理取鬧。

    師兄弟們都還在,小九依舊會因為練劍偷懶而被師父罰跪,自己和小炎子總是會趁著半夜去給他送飯吃,三個人嘻嘻哈哈聊到半夜,而師父,其實知道這一切,卻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從來不說。

    彷彿閒暇時候,殷墨和封翼還是會經常一起在相思崖的大櫻桃樹下下棋,禹巖和莫相離還是會在他們身邊一起討論詩書,莫相思和徐炎彬會趴在樹上偷果子。總在樹上睡覺的小九還是會偶爾被禹巖的詩書聲吵醒,爬過來問莫相思一句:「師姐,他們在說什麼?」莫相思還可以

    以白他一眼說:「你問我,我問誰?」

    彷彿雲流宵還會和莫相思在雲淡風輕的日子裡,去相思崖巔看雲看月看夕陽,莫相思卻還可以拉著他的手,說:「大師兄,其實相思崖上最美的,是初升的太陽。」

    彷彿自己還是相思門的二師姐,尚未婚嫁,大師兄只是相思門的雲流宵,尚未娶妻。

    莫相思躺在這滿是大紅顏色的床上,那些如血的紅艷,刺目驚心。莫相思終於哭了。沒有聲音,眼淚卻一個勁兒地流,彷彿再也止不住。

    大師兄,我們再也不能一起看相思崖上的朝陽了是不是,大師兄……

    那一夜的風很冷,莫相思看著月升月落,彷彿埋葬了一段情仇,結束了,她莫相思的一種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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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完,敬請期待《第二卷深謀遠慮天家子,懷瑾握瑜市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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