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借酒澆愁愁更愁 文 / 璇與千千結
那天,他在入骨崖上看著月亮,彷彿那才是他來的地方,可是那兒多冷啊,我就想啊,我要把神仙帶回家,給他暖暖。——莫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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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照你這麼說的話,我倒覺得,為了這樣的人,不值得。」錦衣男子又給莫相思開了一壺酒,遞給她。
莫相思也不推辭地拋掉了手裡的空酒壺,又從男子手中接了過來新的,仰頭就灌。
其實她也不知道這個男人是誰,不過自己被那個該死的紫衣的臭男人點了穴道之後立在那裡,是這個錦衣男子發現了自己,他當時抱著酒壺在喝酒,莫相思被他解開穴道之後,二話不說就搶了人家的酒壺,仰頭就開始灌。
這華服男子顯然被眼前女人的舉動給驚呆了,不過對於美女,他一向是很寬容的:「要我陪你喝兩杯?」
莫相思此時才正眼打量眼前的男子,他一身月白錦袍在月光下銀線微光,這衣服在白日裡怕也是低調非常,可是在這月夜裡卻浮動著他獨有的高貴奢華。莫相思當然看不出,這就是所謂千金難求,比琉璃錦還要珍貴的雲翎國貢品——浮雲錦。
莫相思也是有眼力的,這一件衣服怕是就夠百戶普通百姓之家十年溫飽無虞了。
原本她應該應酬一二的,可是如今,可是現在,她哪裡有心情去維持自己所謂的風度:「我要喝酒!」
於是,兩人竟然就在這華山奇景包圍的雲山之中,看著月下霧靄,醉臥花叢,莫相思也不知道這裡是哪裡,反正這個男子能從地下挖出酒來,挖出她怎麼也喝不完的酒來,而且都是珍藏數十年的好酒,這就夠了。
莫相思已經微醺:「不值得?你憑什麼說不值得?你知道我和大師兄一起經歷了什麼?你敢說不值得?!」
錦衣男子皓目含笑地看著這個女子,聽她的醉酒之談,他自當她是個瀟灑不羈的女子,與他心有慼慼,可是這樣的女子為何卻能如此為情所困呢?
「願聞其詳。」
莫相思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酒,醉眼朦朧地道:「我和大師兄,我和大師兄……你不知道的……
我莫相思,其實是個孤兒。很小的時候我爹娘便被人殺了,我便被師父和師娘帶到相思崖。」
錦衣男子忽然皺了皺眉頭,莫相思卻不滿地伸手去揉開他皺起的眉頭:「你皺什麼眉頭,看不起我?!」
錦衣男子愣在那裡,眼前的她雖然喝了那麼多酒,可是指腹依舊微涼,她的指腹輕輕的揉著自己眉頭的感覺竟然讓他一時失神,男子許久才輕輕地握住莫相思冰涼的小手,對身後無人的花叢輕聲說了一句:「取件披風來。」
樹影搖動,彷彿有什麼隨風而去。
男子對微醺的莫相思道:「我沒有看不起你,只是想著你如果從你出生開始說,那要說到什麼時候才能說到你的大師兄。」
莫相思抽出手來,捧著酒壺繼續灌酒:「這很重要,和我遇見大師兄很重要,好不好……你別打岔,聽我說……我第一次遇見大師兄,是為了上山,上懸崖,給師娘摘靈芝……」
莫相思拍了拍胸脯,一副豪邁的樣子。錦衣男子忍俊不禁,此時他身後卻出現了一個黑影,黑影恭恭敬敬地捧著一件浮雲錦的披風,也是華麗非常。
男子隨手接了過來,給莫相思披上,他身後的黑影已經在他取過披風的那一剎那再次消失得了無蹤跡,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
莫相思醉醺醺地任憑錦衣男子給她繫上披風,邊繼續醉言醉語,不知不覺的就講了她和雲流宵相遇相識卻不相知的那四年。
「你知道嗎?為了見他一面,我爬了無數次的入骨山,那時候我還是個小姑娘呢,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來得力氣,為了見他,我把自己綁在石頭上然後跳下去就是為了等他救我。」
喝的酒,那一剎那彷彿都變成了淚,止不住地往外流。
「你知道嗎?從第一眼見到大師兄的那一刻起,我莫相思就發誓,那個人,是我的神仙,我莫相思這輩子一定要追上的神仙!」
莫相思說得口渴,灌了一大口酒。她卻沒有注意,自己身側的錦衣男子手中的酒杯在聽她說起「入骨山」三個字的時候發出了一聲微不可查的細響,下一刻他手中的夜光杯已經化為粉末混著酒一同流下。
身後月下的暗影中忽然浮現出了一個身影,看不清眉目,只是手中托著另一支完好無損的夜光杯,恭敬奉上。
「我喜歡我大師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說真的,我不像小師妹那麼酸,每天就會說些詩啊詞啊情啊愛啊的。我到現在也不知道到底為什麼?我只是,我只是看著他一個人,在一個那麼冷的地方,一個人孤零零的,我就想給他暖暖,我就想給他暖暖……」
莫相思自顧邊哭邊笑地說著,那錦衣男子看她的眼神卻已經不同。他手裡握著這只新奉上來的酒杯,斟了酒卻沒有喝。
「你不知道大師兄,他真的很……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從看見他的第一眼開始,我就忍不住心疼。他那麼強,你不知道我大師兄到底有多厲害,他的武功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他的醫術也是天底下再厲害的,他長得也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他多完美啊,可是我看著他在入骨崖上拿著那顆骰子那麼等著的時候,我忍不住想哭,他太冷了,我該怎麼溫暖他呢?我想把他帶回家,可是相思門什麼也給不了他,他那麼強大,根本不需要我們任何人的照顧,反而是他一直在照顧著我們,無論是傷還是痛,他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人扛著,自始,至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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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此時那錦衣男子終於無法平靜,他對著身後招了招手,冷聲道:「去查!」
莫相思已經醉意闌珊,半瞇著眼睛,根本無心錦衣男子的動作,她繼續回憶著:「大師兄幾乎救過所有人的命,沒有人知道他的冷,他看起來很溫和,對每一個人都好,都笑著,可是我知道,他是我求回來的神仙,我知道,沒有人比我更知道他的苦痛他的孤獨了,所以胡鬧,所以纏著他,只是不希望他總是拒人千里之外,我想離他近點兒,給他暖暖……」
錦衣男子就那麼靜靜地看著莫相思醉了,睡了,睡在了她曾經年少的夢裡……
月光柔柔地打在她的身上,浮光錦光韻流離,卻始終黯淡不了她眉眼間那抹哀傷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