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歸來 文 / 吉雨淅
汽車駛進梁家別墅，梁家上下立刻忙碌起來，開車門的，提行李的，沏茶倒水的，上餐的，僕人忙翻了天。午餐也已準備停當，簡單的幾句問候結束全家就開始共享午餐。因為有父親梁啟華在，剛開始餐桌的氣氛顯得有些沉悶。幸虧有姑媽梁明珠和妹妹梁承姝在，姑媽不時地對梁承宗噓寒問暖，不停地給他夾菜。妹妹也表現出極大的歡迎熱情，一個勁地催促哥哥講講英國好玩的事。漸漸地，餐桌上的氣氛活躍了起來。
鍾靈毓三人很快回到了院裡。蘇瀚哲的父親出差不在家，母親一人等候在樓下，她向鍾靈毓和張曉道了謝並邀請她們到家裡玩，兩人都說改天會專門拜訪的，於是就道了別。鍾靈毓叫住了張曉，並把那件髒衣服塞在了她手上：「給，我也只能幫你到這兒了，洗洗還了吧！」張曉笑嘻嘻地說：「好靈毓，幫人幫到底嘛！我今晚上夜班好辛苦的，還是你幫我洗了吧！你看剛才你一出現立刻就能化干戈為玉帛，還是我的好姐妹比我有魅力。誒？剛才那位帥哥看你的眼神可不一般哪！看起來有點色迷迷的，小心撞見了花癡喲！」鍾靈毓埋怨道：「還不都是你害的，要撞也是你撞人家的，跟我沒關係。」「可是人家的眼裡只有你，根本就沒拿正眼瞧過我。」曉繼續嬉笑著。鍾靈毓嗔怪道：「別胡說八道，我才不喜歡那種富家花花公子呢！」「嗯！不喜歡花花公子專喜歡智慧男，好，我告訴瀚哲哥哥去。」說著拔腿就跑，一溜煙不見了人影。鍾靈毓追了幾步追不上只好作罷。看看手裡那件男人的髒衣服，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無精打采地回了家。
到了家，她不耐煩地將那件髒衣服放到了洗衣間，就癱在了沙發上。媽媽走過來，關心地問：「怎麼這麼累？接著瀚哲沒有？」鍾靈毓懶洋洋地點點頭。媽媽繼續問：「怎麼這麼不高興？來，快給媽說說。」鍾靈毓懶洋洋地說：「沒什麼，只是有點累，我想靜一會兒。」於是就進屋去了。
躺在床上又輾轉反側睡不著，於是就起床到洗衣房去洗那件髒衣服。這是鍾靈毓第一次為一個男人洗衣服，她的心情很複雜，有幾分不滿，又有幾分好奇，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安，於是思緒也跟著飛了起來，腦子裡不停地閃現那個男人看她時的眼神，心緒被撩撥起圈圈漣漪，她開始侷促不安起來。這時媽媽走過來，看見她正洗著的衣服，問：「你這洗的是誰的衣服呀？」飄飛的思緒被打斷了，鍾靈毓回過神來，歎了口氣說：「唉！今天真倒霉，曉在機場不小心把人家的衣服弄髒了，她要上夜班，非讓我幫她洗。」媽媽催促道：「洗好了快來吃飯吧！」
今天爸爸也在家休息，一家三口圍著餐桌邊吃邊聊，媽媽先問：「靈毓啊，聽說瀚哲這次回來前已經把工作聯繫好了是嗎？」鍾靈毓說：「嗯！好像是到一家酒店做業務副經理。」「這孩子還挺能幹的，你們的關係現在怎麼樣了？」「什麼怎麼樣？」靈毓不解地問。「就是說有沒有可能發展成男女朋友。」靈毓立刻打住媽媽的話，說：「媽，看您說哪去了，我們只是普通朋友，根本沒往那上面想過。」「你們從小一起長大，彼此也瞭解，如果能走到一起倒是蠻不錯的，再說你也不小了，女孩過了25歲，就不能隨心所欲太挑剔了，而且現在有很多高學歷的女孩都成了黃金剩女。」媽媽開始苦口婆心嘮叨起來。靈毓嬉皮笑臉起來：「當剩女有什麼不好？這樣就可以陪我的老爸老媽一輩子了。」接著媽媽就一本正經起來：「別嬉皮笑臉的。說正經的，要是你對瀚哲沒那個意思就乾脆去相親，媽媽在醫院已經給你物色了幾個，小伙子都是博士，一表人才的。我打聽過了都還沒有女朋友，改天我托李阿姨給你介紹介紹。」「還是算了吧媽，我從小最害怕的就是你們那些穿白大褂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時爸爸開腔了：「你要不喜歡醫生，那工程師怎麼樣？我們設計院最近來了個年輕人挺不錯的，要不我托人去問問？」靈毓不耐煩了：「你們今天這是怎麼了，一唱一和的，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你們就這麼想把我往外攆啊！」於是假裝生氣地逃離了餐桌。
讓鍾靈毓苦惱的是，周圍的人都喜歡看熱鬧似的用世俗的眼光來議論別人的生活，漂亮女孩尤其是高學歷女孩到了25歲還沒有男朋友往往會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大學時因為自己鶴立雞群，竟然很少有男生敢對她大膽追求，倒是有給她寫情書的，不過她一個都看不上眼，更談不上有感覺了，到後來就生出了很多曲高和寡的苦惱。那些大膽追求者倒是都挺有自知之明的，一被拒絕就再也不會來糾纏，相反很快就會找到新目標，投入到了別的女人懷抱。看著同學一個個出雙入對的，自己卻總是形單影隻，不免會產生些許的落寞感，她常常會自己對著鏡子顧影自憐，感慨萬千。不過鍾靈毓並不為此而消沉，於是就將大把的時間都用在了學習上，因為成績的優異深得老師器重，當畢業前同學們都在為找工作的事而忙得焦頭爛額時，她卻不急不躁，穩如泰山，果然比別人的運氣都要好。對待感情問題鍾靈毓是很有主見的，她渴望愛情，但在真正的愛情到來前她是不會退而求其次的，她最不希望經歷的就是「恨不相逢未嫁時」的悲痛，所以這輩子如果遇不到真正的愛情她寧願選擇獨身。
回到臥室，梁承宗有一種莫名的惆悵。幾年的海外生活，沒有朋友和家人的陪伴常常會有孤寂之感，尤其是節假日到來時，還會感覺有幾分淒惶。國外的生活並不能讓他隨心所欲，反而讓自己收斂了很多桀驁不馴甚至放蕩不羈的劣性，海外的經歷讓他暫時隔斷和忘記了過去，心靈的創傷逐漸得到了平復。而現在回到這間熟悉的臥室，讓他生出一種莫名的感覺：怎麼一切又回到了起點？過去的傷心和痛苦，過去的一切又都捲土重來般地向他席捲而來。他努力掙脫，試圖再次逃離，可理智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好在他是個堅強的人，不管內心多麼痛苦，表面上都會裝得沒事人似的，所以經常會被外人誤以為沒心沒肺。混亂的思緒加上連夜飛行的疲憊同時向他襲來，他再也打不起精神，躺在床上就開始呼呼大睡。
一覺醒來已經是晚上7點，梁承宗趕快下樓，一家人已等在了餐桌旁。吃完飯，他走進了父親書房，這是五年來父子之間第一次正式談話，梁啟華還是一副威嚴冷
冷峻的神情，一開了腔就是恨鐵不成鋼：「這幾年你很少往家裡打過電話，我也很少過問你的情況，都25歲了還是一事無成，國內拿不到憑就罷了，國外還是拿不到，說出去讓我的老臉往哪兒放！」梁承宗不敢作聲，梁啟華接著數落，「在國內成天就知道跟那幫狐朋狗友鬼混，干下多少荒唐事，闖了多少禍？這些舊賬我就不再翻了，到了國外還是毫無長進！」梁承宗唯唯諾諾地說：「國外的憑真的不好拿，我已經很努力，可是我基礎太差了，也就差兩門沒通過，我本來想再努力一學期一定會畢業的，可是您卻非讓我回來。」梁啟華憤憤地說：「也知道自己基礎差，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稍後補充道，「休息兩天就去公司上班，多積累點實踐經驗也行。你年紀不小了，也該學會慢慢接受公司的事務了。」「就差兩門就能畢業，我想先在國內修完，反正國外的學分國內也承認的。」梁承宗怯怯地說。梁啟華思索了片刻，說：「學校我讓劉秘書幫你聯繫，給你半年的時間畢業。」
從父親書房出來，梁承宗長舒了口氣。從小到大，只要一進到那間書房，他心裡就有一種莫名的緊張和壓抑。來到客廳，承姝和姑媽正在看神舟七號升空的直播節目。一看見他，承姝立刻飛到梁承宗身邊，半開玩笑地說：「怎麼剛回來就挨訓啊！哥哥好可憐喲！」梁承宗悻悻的，正欲離開，姑媽叫住了他：「承宗，過來坐。」梁承宗只好坐在了沙發上。「承宗啊，你也不小了，我相信你爸的苦心你是能理解的。」聽到這話梁承宗沉默了，姑媽接著說，「好了，說點正事兒。姑媽一輩子沒成家也沒有孩子，所以一直把你們兄妹倆當成自己的孩子。你媽走得早，你爸又整天忙生意，對你們兩個關心很不夠，不過還好有姑媽在，你們就放心吧！從今以後姑媽要開始操心你們的終身大事了。你還沒回國我就已經給你物色了幾個合適的人選，快來看看！」說著就翻開手機相冊給侄子看，梁承宗嘲弄似的說：「現在可不興包辦婚姻啊！難道您是低估侄子的魅力不成？」姑媽責備道：「你小子倒是有魅力，可是魅力過度了，以前找的哪一個是靠譜的？」梁承宗不敢再強嘴，只好陪她乖乖地看照片。姑媽給他一一介紹。看完照片，梁承宗不屑地說：「怎麼都是你們上代人的眼光，要麼呆頭呆腦，要麼胭脂俗粉的，還是留給別人吧！」姑媽生氣地說：「不知好歹的小子，你以為這是我自個的意思，這是你爸的主意，先成家後立業，這是咱們中國的傳統，你爸年紀大了，你也該替他分擔點，學著撐起這個家了。」聽完姑媽苦口婆心地教導，梁承宗只好應和著：「好好好，我親愛的姑媽，都聽您的，都聽您的！我可以走了吧！」說完拔腿就上樓了。
梁承宗來到臥室沐浴間，鏡子裡的自己跟五年前相比仍然帥氣十足，年少時的輕狂已蕩然無存，歲月的磨煉給自己增添了幾分穩重和成熟，這讓他對自己的魅力更多了幾分自信甚至狂傲。這時，一個女孩的身影突然浮現腦海，嘴角不自覺地露出了笑。那清麗的面孔，那迷人的倩影，如剛剛展開花瓣的百合花般聖潔，又似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散發著陣陣幽香。想著想著，他平靜的心在陣陣漣漪的波動下蕩漾了，這是他取次花叢多年從未遇到過的那種女孩兒。沉思了良久，臉上突然露出了調皮的笑容，隨即編輯了一條短信發了過去：「浣女，衣服洗好了嗎？」之後一直盯著手機等著短信回復。可是等了20分鐘都沒有等到想要看到的短信，倒是等來了以前那幫朋友的電話，無非是說要聚聚玩玩，重溫美好過去，他好不容易才應付過去。
後來，為了打發時間乾脆邊洗澡邊等，又擔心電話突然響起，中間有好幾次從浴室探頭出來查看手機。匆匆忙忙洗完澡後，他終於按捺不住了，不假思索地撥通了電話。電話那頭傳來溫婉的女聲：「您好！請問哪位？」梁承宗遲疑了一下，故作調侃似的：「你是浣女嗎？我是衣服的主人。」聽到聲音，鍾靈毓感到很意外，同時有一種莫名的緊張感，她故作鎮定，淡淡地說：「衣服已經洗好了，明天就還你，說個地方吧！」想繼續找話說的梁承宗聽到對方一本正經的回答有種說不出的失落感，約定好第二天見面的地點後就悵然若失地掛了電話。
鍾靈毓剛掛電話，立刻給張曉打過去，告訴她明天自己有課，讓她自己去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