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章 動亂 文 / 九茗
「嗨，風清，又替你爺爺把『硬貨』拿到回收站啊？」
原住民常說的『硬貨』就是拾回的循環金屬，可出售給回收站換取錢財。此時說話的是一位獨眼的中年人，左肢缺損，背部微駝著，穿了一身灰褐色的衣服，配上紛飛的灰髮和蠟黃的皮膚，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老許多。竹竿般的身子似乎有些弱不禁風，粗糙的皮膚下埋著深入淺出的皺紋，有種悲苦人生的感覺。不過他眼裡帶著真實的笑意，那愜意的生活姿態，卻是十足的樂觀。
不遠處短髮的瘦弱青年聽了這話，爽朗一笑，露出一口明晃晃的大白牙，讓人看了好感倍增。
「是啊，溫叔早。看你背上東西挺沉的，要不要我來幫你背過去？」
「誒，不用啦，你溫叔我還沒老，這點東西我背得動。再說你那小胳膊小腿的，萬一把你壓傷了，你爺爺不得來上門找我算賬啊。」
「哪兒能啊，都是老熟人了，不幫你幫誰？要讓我爺爺知道我沒尊老愛幼，非得收拾我不可。」
說完，他自顧自地接過獨眼中年人背上的大口袋扛在肩上，腳步穩穩地朝前走著。從後面看，那兩個碩大的背袋完全遮住了他的身子，落下空蕩蕩的褲腿在下面晃著，看著有些違和。中年人只能無奈地接受了，只是心中帶著感激，跟在短髮青年身後，不時幫著對方扶幾下。
「你這孩子就是心善，早些年我還見過你。那時你整個人都呆呆的，完全沒有現在這麼有靈氣。看來是老天爺賜了福澤，日後一定大有前途啊。」
「嘿嘿，還得多虧了我爺爺，不然我也沒有今天。」
「是啊，你爺爺也是個善心人，有一次我收集的金屬被人搶了，家裡又沒多的餘錢買吃的，差點餓死。還好你爺爺及時送來吃的，救了我一命。現在想想。這大概就是你師傅常說的因果循環吧。他種了善因。善果就結在你這裡了。雖然你人看起來瘦瘦弱弱的，但是無病無災，是個有福氣的。」
哦，對了。忘了說。眼前這短髮青年正是來到垃圾星三年的顧品遙。那日她降落到垃圾星被風古城撿回家。隨後拜師入教，開始修習天一派師門術法。當然，這三年的時間她不可能一直都待在自家師傅的小屋裡修行。便頂著傀儡的身份，裝成是風古城恢復清明的智障孫子風清，偶爾出來透透風，不至於完全脫離人類社會。現在呢，正是她每週一次的外出時間。藉著出售循環金屬到回收站的機會，她正好可以瞭解瞭解外界的最新咨詢，也好掩飾他們師徒二人的不同。畢竟垃圾星的人都依賴著出售廢棄金屬為生，她和自家師傅要是都閉門修煉，久了旁人自然會發現不對勁。這不符合他們師傅二人俗世修行的理念，所以她用風古城教的幻影術稍微調整了外貌，再換了一身不合體的舊衣就出現在這裡了。
還沒等到顧品遙回應獨眼中年人，一陣女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風清，這麼早就來了啊？」一位穿著花衣的中年婦人從旁邊走過來，一臉笑意地向顧品遙打著招呼。看上去身體倒是健全，但若是仔細一看就會發現，婦人雙手一共只有六根手指，且瞳色有些病態的異常。
「芳嬸也早啊，你今天看上去又漂亮了許多，是遇上了什麼大喜事兒嗎？」
「這破地方能遇到什麼喜事兒，不遭人勒索就算不錯了。」婦人雖然否認了，但是眼底的笑意都快溢了出來。
自從垃圾星來了一群惡徒，他們這些原住民的生活過得就越來越落魄了。雖然出生時因為基因缺陷遭家人拋棄，但他們成長後的性格卻比常人更加堅韌，心態也更積極樂觀。即使被惡人壓迫剝削無力反抗，他們也沒走向極端，只是勒緊褲腰帶過著自己的日子而已，讓顧品遙見了極為感慨。
倒是那獨眼的殘臂中年人聽了婦人這話，打趣道，「哎喲我說芳嬸，你身上這花衣裳挺新的啊，是你家那口子剛給你買的吧。」
見中年人識破，花衣芳嬸也沒再遮掩，笑著瞪了對方一眼，看向顧品遙說道。
「我家那口子說是結婚二十年要紀念紀念，花了錢買了這麼個不實用的衣服。」
「這是鍾伯的心意嘛，再說這衣服怎麼不實用了？新衣舊衣都是要穿的，不過漂亮的衣裳芳嬸穿上去看著更漂亮了，錢可不就是掙來花的，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不是嗎？」
「那倒也是，穿了這身衣服，我覺得整個人氣色都好了很多……」
眾人聊著天，沒多久他們一行人就走到了回收站。只是近了才發現，他們相識的那些人都散在外面，而回收站大門緊閉，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帶著一臉不解，顧品遙放下背上兩大口袋的東西，拉了距離自己最近的一人詢問。
「庫勒叔叔，這是發生什麼事兒了？大家怎麼都散在回收站外邊，裡面沒人了嗎？」
「哦，是風清啊，我也來得晚，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不太清楚。但聽先前來的那些人說，回收站早上都開著門，沒多久好像有一群人闖了進去，這門就再也沒開過了，應該是那群人在找麻煩。」
庫勒口中的那群人正是十幾年前移居過來的那群心思不正的人，他們身體健全還帶著異能，卻老是想著不勞而獲，肆意欺壓著垃圾星的原住民。垃圾星的居民打又打不過，只能忍氣吞聲，好在他們的脾性都好，還不至於強硬地與這群外來人對抗，流血傷亡事故發生的也比較少。只是他們原本和回收站這方井水不犯河水，今天怎麼就突然矛盾爆發了呢？
「聽說那群人對回收站早就不滿了，覺得壓搾我們錢財來的少，想佔了回收站自己拿大頭。」
聽到顧品遙和庫勒的對話，旁邊的人連忙插話進來。垃圾星本來就不大，又是相處幾十年的
鄰居了，即使住的地方相距很遠，但他們彼此都認識。也知道顧品遙是黑老頭三年前恢復清明的孫子，看到這清秀的短髮青年此刻帶著不解，便熟絡地上前為他（她）解疑。
「難道回收站沒有警衛防禦？」怎麼說也是養活垃圾星這麼多人的大機構，若說裡面沒有任何防備，她也不信。必須要保障財產安全，事業才能繼續發展嘛。只是眼前這緊閉的大門，看上去形勢不佳啊。
聽了顧品遙的疑問，那人壓低了聲音說道，「有啊，怎麼沒有警衛，他們手上還有激光槍炮呢。不過聽說那群人前段時間不知從哪兒弄出一個異能高手，想要強佔這個底盤，估計這下就來了。也不知道到底誰勝誰負，我們都和回收站合作了幾十年，彼此都有了信任。要是讓那群人贏了，我們今後的日子恐怕更難過了。」
「異能高手？如果是來搶地盤的話，怎麼會這麼安靜？好奇怪。」顧品遙看了看回收站的周邊環境，並無什麼破損的，再說如果有惡鬥，也不可能這麼安靜吧。
「噓……據說那異能高手是傳說中的精神系，一發功就可以阻斷人腦的神經，輕則晃神，重則昏迷甚至致死呢。」
額，發功，這個詞讓顧品遙有些無言以對，精神系也是傳說中的？
「精神系的異能者不是蠻多的嗎？變異系、空間系比較少吧。」顧品遙忍不住開口道。她重生雖然融合了原主的記憶，但原主充其量是個豪門棄女、廢材傭兵，只是比普通人知道的多一些東西而已。對比垃圾星上活了幾十年的人，她的這些見識還不夠看。
「你說的那是更神秘的異能了，我們常見的就是土、火、風三系的異能者，那群惡人裡面最多的也是這三系的人。其次是水系、木系這些輔助型的異能，雷系、治癒系再次，而變異系、空間系異能者聯邦加起來數量也不多。精神系還是算少的了，主要是攻擊力比較強，對普通人和異能者都有效。所以，他們才有膽子來搶地盤吧。」
聽了這人的話，顧品遙點了點頭，「不過既然雙方在惡鬥，怎麼大家都聚在這兒，不怕被誤傷了嗎？」
顧品遙心裡存著疑慮，畢竟在她看來垃圾星上的眾人算是脆弱的了。沒有異能，還都帶有身體缺陷，聚在這裡豈不是很危險？
倒是眾人一聽，善意的笑了笑。
「我們雖然是被主流社會遺忘的人，但是也是個不小的群體，有人就有規則的存在。從我們來這裡的第一天起，就被要求遵守垃圾星的行為規則。其中有一條，任何利益集團的爭端不得牽涉居民財產及人身安全，否則雙倍賠償並逐出垃圾星。你爺爺忘了告訴你吧？」
聽到這裡，顧品遙才算明白。三年時間，足以把天仙變成黃臉婆，當年高深神秘的風古城早已暴露了他的本質。說好聽點是清靜無為，說直白點就是活得粗糙，根本不會管外面的條條款款。總之，她師傅活在自己的世界很久了，哪知道垃圾星還有什麼規則。就算有，他也能無視，更別提會記得告訴她了。只是顧品遙不理解為什麼十幾年前那群心思不正的人移居這裡欺壓原住民沒被懲罰，而現在兩方利益爭端如果傷害到居民就會受罰，這顯然不合理。
「那這些規則是誰制定的，又靠誰來維護呢？」據她所知，垃圾星既然已經被主流社會遺忘了，聯邦自然不會花力氣來治理，那又會是誰留心這裡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