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 不死的軍勢(中) 文 / 風暴洋
伴隨太陽的升起,斯大林格勒上空再次響起了戰機的呼嘯。
將最後一塊摻了木屑的黑麵包塞入口中,年輕的蘇聯士兵們怒吼著「烏拉!」向德軍陣地發起了決死衝鋒。子彈不斷打穿他們年輕的軀體,滾燙的熱血灑滿了斯大林格勒泥濘的街道。接連不斷的機槍聲以及大炮的怒吼響徹整片戰場,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無數生命消逝在人世間。
擁有靈魂之視的雙眼讓蘇秦透過瞄準鏡看到無數彷徨的靈魂在戰場上無意識的飄蕩。耳邊魔劍幾不可聞的低語讓他不由厭惡地閉上雙眼。
這個貪婪的邪魔不斷蠱惑他收取人類的靈魂提升力量,畢竟現在戰場上最不缺的就是數量巨大的亡魂。但是不論是做人的底線還是對魔劍的提防都讓蘇秦決然拒絕了對方的提議。
「你實在是太謹慎了。」魔劍抱怨著翹起雙腿坐在沙發扶手上。
現在離達尼洛夫政委傳達所謂「統帥部」的命令已經過去了三天。因為秘密任務的關係,蘇秦告別狙擊手連隊的同伴(瓦西裡和庫利科夫等人仍舊負責應對柯尼少校的挑戰)獨自在滿地廢墟的殘破都市中遊蕩。超凡的直感告訴他,此刻那個神秘的對手同樣也在尋找自己。
「這是底線。」擦去槍托上的浮塵,蘇秦頭也不抬地說道。面前只剩三條腿的木質矮桌上鋪著他的雨披,上面擺放著偵察兵佩刀、m1895雙動式左輪手槍和絆線地雷等需要保養的武器、道具。短短幾個月的時間,殘酷的外界環境就讓這個原本普通的青年開始轉化為一名真正的戰士。
自從被捲入不斷爭鬥的輪迴世界,蘇秦就感覺自己無時無刻不在發生變化。這種痛苦卻又無法拒絕的轉變過程,彷彿把他變成一柄在鍛爐中灼燒的劍胚。而巨大的生存壓力則是那柄落下的鐵錘,不斷捶打著這塊頑鐵。
作為一個無法反抗的棋子,現場他唯一能做的事便是約束己身。
儘管沒有體驗過吞噬人類靈魂的感覺,但蘇秦相信那絕對會像毒.品一樣使人迅速沉迷、墮落。哪怕不是他本人直接吞下靈魂也是一樣。雖然自己內心深處同樣在渴求著力量,但這種將他人的死亡化作自身力量的邪惡行為,依舊讓蘇秦感到分外不適。
不過雖然對這種行為感到十分不齒,但蘇秦不得不承認依附在自己身上的這柄魔劍確實是真正意義上的神兵利器。在只吞噬少量扭曲靈魂的情況下,魔劍的材質依舊得到了極大的提升。現在黑血轉化成固體後已經擁有超越鋼鐵的堅硬度,同時還兼備與之相符的韌性。
力量的增加讓魔劍在亞空間的投影逐漸清晰強大起來,發現這點的蘇秦已經開始有意識地抑制魔劍吞噬靈魂的行為。可惜當下他能做的事並不多。
遠處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從方向上看那多半是德國人的援兵。顯然在蘇軍持續不斷的衝鋒下,這片區域中作為防守方的德軍也快要到達自己的極限。戰爭現在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階段,蘇聯紅軍與德意志軍隊就像兩頭搏鬥中的巨獸。在極度疲憊的狀況下,依舊不依不饒地撕咬著彼此,試圖放盡對方體內最後一滴鮮血。
突然蘇秦感覺到哪裡不對,比起之前的增援部隊這批人的腳步似乎有些太過整齊,簡直就像受人控制的傀儡一樣……
將窗簾略微撥開一道縫隙,蘇秦小心翼翼地向外看去。只見一支從未見過的德軍連隊正邁著極為僵硬的步伐向戰場走去。他們每個人都帶著遮住整張臉的豬鼻狀防毒面具,手中除了德軍大量裝配的毛瑟步槍外有不少居然提著鋒利的工兵鏟與刺刀等冷兵器。
「嗯?這些傢伙似乎和普通人不一樣。」不知何時出現在蘇秦背後的魔劍趴在他肩上饒有興致地說道。
「你有看出什麼嗎?」蘇秦沉聲問道。
「他們……很有趣。」魔劍意味聲長地看了一眼自己名義上的主人隨後悄然沉入他的影子。
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讓蘇秦感到十分不解,不過眼下他能做的事還有很多,比如——幹掉那個帶隊的大個子士官。
有條不紊地把擺在矮桌上的裝備依次收好,蘇秦沉默地將狙擊步槍抵上右肩。準星習慣性地瞄準了大個子士官的後側膝關節,但靜靜思考了幾秒蘇秦面無表情地將準星轉向目標的後心。去除那些粉飾的假想,真正的戰場上沒有任何榮譽可言。這裡不需要憐憫與仁慈,名為戰爭的嗜血惡魔所求之物唯有鮮血與死亡。
一聲槍響,子彈在第一時間擊穿了德軍士官的心臟。紅褐色的腐化血液在滿是白雪的路面上擴散開來,蘇秦震驚地看到那個本該就此死去的士官居然搖搖晃晃得原地爬起,像一頭從地獄歸來的惡鬼發出野獸般的咆哮。隨後,它縱身躍上開裂的房屋外牆後沿著牆壁四肢並用地向這邊爬去。
這頭怪物的動作極為粗暴,強行插入牆縫內的手掌很快就被粗糙的磚石磨得只剩下骨骼與少許肌肉。但它依舊沒有任何顧慮的將露出白骨的手掌插入磚縫內借力攀爬。那些原本整齊列隊的德軍士兵失去士官的領導或者說壓制後,也在原地無緣無故地顫抖起來,沒過多久它們就一個接一個地發出類似長官的獸吼,咆哮的聲浪向四面八方肆意擴散。
戰場上很快便響起淒厲的慘叫聲,不過現在蘇秦已經顧不上那個。衝出房間後他連推帶拉地搬動走廊裡擺放的重物堵在門外。還沒等他離開這棟樓屋內就傳來一陣玻璃破碎的聲響,很明顯那個野獸似的德軍士官已經破窗而入。與此同時樓下也響起了耳熟的低吼聲。
之前堵住的房門很快就被德軍士官從內側砸開,它用自己血肉模糊的手直接打穿了這扇木質門扉,扎滿木刺的手臂彷彿沒有痛覺般不斷揮舞四處拍打,在白色的木門上留下一個又一個紅褐色的手印。蘇秦略一停頓隨即掏出絆雷在樓梯口快速布下陷阱,接著他便毫不猶豫地沿
著樓梯向閣樓跑去。
對於普通人來說屋頂可能是條絕路,但對早有準備的蘇秦來說卻是計劃b。
一把推開閣樓傾斜的窗戶,蘇秦聽見身後傳來絆雷爆炸的聲響。低笑一聲,對付這樣的怪物他可不會有什麼憐憫之情。翻出窗外,蘇秦繞過開裂的瓦片彎腰跑向屋頂邊緣。
踩著事先佈置好的繩索順利跑到街對面的樓房內,蘇秦轉身砍斷繫在煙囪上的麻繩。逃出生天的青年還來不及喘口氣便感覺眉心閃過一道電光。來不及思考,原力驅使下他的身體已經提前做出反應。燃燒著青色磷火的子彈擦過蘇秦的臉頰,在打斷幾根髮絲的同時也帶來一陣灼熱的氣息。
「居然躲在一千米開外,真是個狡猾的傢伙。」蘇秦嘴角裂開危險的笑容,左手抬起步槍沒有瞄準就向遠處看似隨意的開了一槍,同時右手反握住偵察兵佩刀向背後自下而上地撩起。
空氣中幾乎同時響起兩聲爆鳴,偷襲者射出的第二發魔彈被步槍子彈凌空打爆,繞開一圈後從背後再次發動偷襲的第一發魔彈也被佩刀精準地一分為二尖叫著化作飛散得塵土。
千米外,狂風吹在矮小的德軍狙擊手身上將她的斗篷吹得獵獵作響。透過燃燒著青色磷火的瞄準鏡,她看到蘇秦毫不設防地向這邊行了一記撫胸禮。這種挑釁行為讓她在憤怒的同時也燃起來了爭鬥心,被兜帽遮住半邊的臉龐上露出一道與對手極為相似的微笑。
「狩獵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