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斬空 文 / 風暴洋
聽到耳旁最終執政官遲到的示警，子淵不由露出苦笑。面對眼前這頭高大的怪物，別說一個小時他們能撐一分鐘都是奇跡。更何況看某人現在的狀況是否能繼續戰鬥都成問題。望著抱住尤米的殘軀一動不動的蘇秦，子淵只感覺眼前陣陣發黑。
此刻，他完全看不到任何希望所在。
「充滿秩序的世界真是讓人痛苦。」艾爾塔羅斯像因為天氣炎熱而倍感不適的人類一樣扯了扯衣領隨口抱怨道。
「好吧，讓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我身邊這位具有奉獻精神的先生本身確實沒有靈能潛質。但是……」
艾爾塔羅斯話鋒一轉，伸出自己尖銳的指甲慢慢刺入組成傳送門的血肉門框內，扣摸著的手指熟練地將李煌深埋在其中的腦袋挖了出來。這個靠幾根血管以及半截脊椎與血肉門框相連的頭顱雖然早已變得面目全非，但當艾爾塔羅斯無聊地將手指刺進他的眼窩時，幾乎完全脫了人形的李煌居然還能發出鬼哭狼嚎般的慘叫聲。
換句話說，他還活著……
「嘿嘿嘿，請讓我榮幸的為大家介紹－命之穿界門，這是由吾輩竄變領主帶頭研發的新型傳送技術。通過與作為道標的當地生物簽署簡式黑暗契約，我們可以在絕大多數世界內自由穿行。雖然，有時候會被你們那邊的高階輪迴者抓個正著就是。」艾爾塔羅斯故作風趣地聳了聳肩，彷彿自己正站在某公司的產品發佈會上向聽眾推銷新商品。全然不顧它身邊還聳立著一座駭人的血肉傳送門。
「唯一可惜的是……嘿，那邊的聽眾能停止發出噪音嗎？」艾爾塔羅斯不快的揮了揮翅膀揚起一陣狂風，從剛才開始失去冷靜的子淵便不停地向它開火射擊。然而不論是手槍、步槍還是霰彈槍都無法對這頭高大的竄變領主照成任何傷害。射出所有的子彈都被一層無形的靈能屏障所阻攔。
「去死吧！怪物！」子淵雙手各抓住一桿霰彈槍絕望地衝向艾爾塔羅斯。
「可憐的傢伙，居然這麼快就失去了理智，你的隊友就堅強多了。」艾爾塔羅斯遺憾的彈了彈手指，兩道晦暗的靈能飛速射向子淵。重傷在身的蘇秦還來不及阻止，便聽見子淵那邊接連響起兩聲爆炸。受到靈能干涉的霰彈槍在他開火的一瞬間發生了嚴重的機械故障，讓本該堅固耐用的槍膛內開出象徵死亡的花朵。
炸膛的槍械完全廢掉了這個優秀戰士的雙手，他呆愣的看向自己殘剩半截的殘臂，口中發出無意識的「苛……苛……」聲。
「你們去照顧好那位先生，一定要確保他長期穩定的殘疾生活。」艾爾塔羅斯露出一副憐憫的表情，揮了揮手從血肉傳送門內召出幾頭懼妖。這些有著粉紅色粗短軀幹的傢伙身上長著數條手臂，唯獨沒有長正常人概念中的頭顱。但有時卻能在它們胸口或後背上看到一張奸笑著的怪臉。
懼妖們發出自己特有的嗡嗡聲，舞動跳躍著聚集到子淵身旁。接下來發生的場景讓蘇秦不忍直視，雖然他已經背過身去但慘叫聲、尖笑聲卻依舊頑固地鑽進他耳中。
「既然保安已經將惱人的傢伙處理完畢，就讓我們繼續進行愉快的對話吧。」抽了抽鼻子似乎從子淵的瘋狂與恐懼中吸收了令它愉快的東西，艾爾塔羅斯蹦跳著的來到蘇秦身旁，壓低身子將一片巨大的陰影投在他身上。
「蘇先生，在討論有趣的話題前我有一個小問題要詢問您。」
「不知您是否從贈禮系統中得到過一本很普通，很普通的課堂筆記？那本筆記的主人名叫小卡利，卡利亞斯，他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之一。為了幫他找回這本課堂筆記，我可是花了大價錢開啟命之穿界門才來到這個荒蕪的低級世界哦。」艾爾塔羅斯側過自己巨大的腦袋用一隻眼睛盯住蘇秦。在這只杏黃色的眼球注視下，蘇秦感覺自己的一切都變得無處遁形。
「相信你不會欺騙如此誠懇而友好的塔羅斯吧。嗯~我已經聞到知識的味道了。」這頭語氣一直很友善的竄變領主突然惡狠狠的說道，隨後又迅速換回那副友好的假相。它好像聞到主人廚房裡烤曲奇味道的客人般擺出一副垂涎欲滴的樣子。然後，繞著蘇秦走啊走。
「蘇先生，你有在聽我說話嗎？如果沒聽清我可以再重複一遍哦。」面對沉默中的蘇秦，艾爾塔羅斯壓低語氣緩緩說道。
「還有……」蘇秦抱著一動不動的尤米突然小聲嘀咕了一句。
「您說什麼？我沒聽清楚。」艾爾塔羅斯湊近蘇秦再次問道。
「還有心跳。」蘇秦緩緩抬起頭直視令人感到絕望的竄變領主。
他的嘴角扯出一個危險的笑容，這讓艾爾塔羅斯臉色一變。它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迎面就砸來一大波雜亂無章的靈能。
巫火、電流、力場、聲波，蘇秦毫無顧慮的引導亞空間之力瘋狂攻擊眼前的怪物。他從來沒有像這樣放開的揮霍自身靈能，哪怕是面對伊莫頓掀起的沙塵暴也沒有如此肆無忌憚。
絕望、希望、生命、死亡，一切的一切都被蘇秦拋到了腦後。他只是用盡全力地將自己融入怒濤般波動的情緒之中，依靠頑強的意志控制住自身，同時掀起前所未有的靈能之風。但這也將原本因為畏懼而遠離他的亞空間生物再次吸引到他巨大的靈魂投影旁。因為竄變領主的存在，那些亡魂似的怪物只敢在一旁悄悄躲著就像等待獅子結束用餐的鬣狗一樣。
「哇哦，你想玩煙火嗎？真是令人懷念的舉動，小卡利當時也是這樣一邊跑一邊向我丟東西的。」艾爾塔羅斯抬手擋下所有靈能，說到最後它的語態從歡樂無縫銜接
接到陰沉。
「我很樂意玩類似這樣的躲避球遊戲，但千不該萬不該那個叛徒臨死前居然將書扔進了所謂的贈禮系統，害得我白白追了十二個世界卻空手而歸，真是該死。」塔羅斯憤怒地咆哮道，它猛地一揮翅膀把蘇秦發出的靈能全部擊飛。
「好了，遊戲結束。把藏有馬格努斯之書的靈能典籍交出來，你這個卑賤的人類！」露出猙獰面容的竄變領主惡狠狠地走向蘇秦。
突然它停住了腳步，皺起眉頭看向眼前氣喘吁吁的人類。面對近在咫尺的竄變領主，蘇秦感覺某種強烈的光芒隨著情緒的劇烈波動從自己靈魂的深處緩緩升起。這光芒像琥珀般包裹住亞空間內諸多亡魂，那些鬣狗似的存在因為自身貪慾過於靠近蘇秦越來越模糊的靈魂投影。在異變發生的第一時間便被螺旋擴散的光耀所吞噬，隨即一股無法言喻的力量湧進蘇秦體內讓他的靈魂散發出奪目的光芒。
「等等，這是什麼？哦哦哦哦，這是何等耀眼的靈魂。實在是太美麗了，亞空間之力？托約傳承？不不不，是比那更本質的東西。難道是純粹的意志？怎麼會凝結出如此瑰寶，多麼輝煌的光芒，我要把這人的靈魂……」艾爾塔羅斯話音未落，便看到蘇秦撿起尤米落下的妖刀。
沒有正式學過劍術的蘇秦擺出一個破綻百出的大上段，但這卻讓艾爾塔羅斯本能的感到一絲不安。或許是出於貪婪，它並沒有直接攻擊對方。反而試探性的構建出一個禁錮類靈能，色彩斑斕的妖火組成了完全封閉的牢籠將蘇秦困在其中。
面對四面八方毫無漏洞的囚籠，蘇秦閉上了雙眼在與生俱來的超凡直覺引導下砍出平緩而怪異的一刀。緩慢落下的妖刀一點一點融入空氣中。伴隨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亞空間波動，消失的刀刃毫無徵兆地出現在艾爾塔羅斯面前。
落下的斬擊忽視了包括空間本身在內的所有阻礙，在艾爾塔羅斯頭上留下一道橫跨整個面部的狹長傷口。血液狂湧而出後又驚又怒的艾爾塔羅斯暴跳如雷，急於處理傷勢的它隨手打出一記衝擊力場將蘇秦連帶妖火囚籠一起打飛。被擊飛十數米遠的蘇秦口中噴出混雜著內臟碎片的污血，假如沒有妖火囚籠的阻擋光是這隨手一擊就能直接要了他小命。
「不可饒恕，你居然……居然敢傷害到偉大的竄變領主。」艾爾塔羅斯伸出顫抖的手指咬牙切齒地說道。就在這時，象徵回歸的白色光芒從天而降。
在白光護住僅剩的兩名倖存者前，艾爾塔羅斯突然取出一柄黑色的雙手劍用力甩向蘇秦。鋒利的大劍輕而易舉地刺穿蘇秦胸口，巨大的創傷讓他險些昏死過去。於此同時，蘇秦震驚得看到大劍與皮肉接觸位置的劍刃正緩緩化作黑色的血液流入他的血管中。
隔著看似淡薄但絕對無法摧毀的白光，艾爾塔羅斯向蘇秦露出殘酷的笑容：「這是我把一件從其他世界收集到的奇物交由次元鐵匠墮化重鑄後打制而成的混沌之劍。上面攜帶的狂氣足以腐蝕無限空間中的四星級戰力。怎麼樣，你會在墮落前自我了斷嗎？」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被寄宿者能從中領悟到狂氣的真諦，反過來控制住魔劍本身便有機會成為鬼神般的存在。嘿嘿嘿，那可是能與四位殿下相媲美的力量哦。」
艾爾塔羅斯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他的話語中充滿了力量的**。
「於是，你要賭一把嗎？」
沉默片刻。
「我雖然渴求著力量，但卻不想因此成為它的奴隸。」看著光柱外子淵的屍體，傷勢莫名好轉起來的蘇秦語氣沉重地說道。雖然這柄魔劍十分詭異，但最終執政官連死而復生都能做到，想來去除這種類似詛咒的東西也不在話下吧。
「沒用的，黑血在融入寄主**的同時還會和他的靈魂糾纏在一起。現在，除了死亡沒有任何方法可以分開你們。哈哈哈，你必將在絕望中成為吾神新的棋子，鄙人在地獄中期待與閣下的再見。」彷彿察覺蘇秦心中的想法，艾爾塔羅斯緊貼光壁狂笑著喊道。他極具腐蝕性的唾液噴濺在沙地上呲呲作響地腐蝕著一切。
「我會殺了你的。」看著壁壘另一側狂笑的惡毒怪物蘇秦面沉如水。
「用這柄魔劍。」望著漸漸沒入自己胸口的魔劍，他斬釘截鐵地說道。這話語聲中並沒有艾爾塔羅斯想要聽到的絕望與怨毒。所表現出的只有如夜色中的大海般的深邃與平靜，彷彿只是在敘述必然會發生的未來。
光柱緩緩向上回收，臨時小隊僅剩的兩名輪迴者隨即消散在白光中。
「哼，無知的凡人。黑血化作的魔劍會斬斷一切羈絆、摧毀一切支柱，破壞寄宿者所珍惜的所有。到那時希望你還能保持這種態度。」
發出一句惡毒的詛咒後，艾爾塔羅斯轉身走進逐漸崩潰的命之傳送門。
隨著血肉鑄成的傳說們化作飛灰，撒哈拉再次回復了過去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