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不死 文 / 風暴洋

    「我去去就來。」尤米將外衣疊成四折墊在蘇秦腦後，俯身在他耳旁輕聲說道。

    沒有在意彌留中的蘇秦是否能聽見自己的話語，少女撿起寶刀－童子切安綱無視攀附在天花板上的蠍子王徑直走向房間正中央。她鎮定自若地歸刀入鞘然後解開自己因為戰鬥而變得有些散亂的馬尾，不急不緩得抽出纖細的紅色緞帶將其仔細紮緊。

    旁落無人地整理完儀容後，尤米這才睜開雙眼正視面前不斷發出野獸般低吼的蠍子王。她緩緩壓低身子左手按緊刀鞘、右手虛握在刀柄上，整個人就像一張漸漸拉開的長弓給人一種危險而壓抑的沉重感。蠍子王繞著她不斷徘徊，這頭獸性多於人性的怪物本能地意識到，眼前這個看似普通的少女體內潛藏著異常危險的力量。

    她能夠傷到自己。

    尤米臉上流露出些許焦慮，晶瑩剔透的血紅色寶石如再次鑽出眉心好似豎起的第三隻眼睛。充滿怨恨之意的妖力從這塊名為殺生石的邪物中流淌而出，好在遍佈整座金字塔的阿努比斯神力壓制了部分妖力讓尤米勉強還能保留幾分理智，但突增的負面情緒依然促使她率先發動攻擊。

    接著火炬搖曳的光芒，少女如同一道魅影移動至蠍子王身側。儘管她的動作迅捷而流暢，但這頭強壯的怪物也不像它的外表那般遲鈍，只見它突然一側身子將鋼鞭似的蠍尾甩向尤米。面對帶著風聲席捲而至的突襲少女猛地向後彎下腰，柔軟的肢體好似折斷般平行於地面，蠍尾帶著狂風從她上方呼嘯而過，末端彎曲的毒刺距離少女秀氣直挺的鼻樑只有分毫之差。

    在閃過蠍尾的第一時間，尤米腰身一彈接著這股勁迅速恢復前衝的姿態。短短數米的距離在她快速交替的步伐下瞬間跨越，隨後空氣中便響起一陣虎嘯龍吟，鋒利的寶刀咆哮著脫離刀鞘，剎那間空氣中閃過一道奪目的弧光。

    妖力加持下尤米手中的童子切安綱散發出妖異的紅色光芒，宛如神話傳說中弒神斬鬼的妖刀魔刃。這柄帶著淡淡紅光的太刀無視蠍子王堅固的甲殼，只一刀便斬下了它內含劇毒的蠍尾。黃綠色的膿液從斷口處噴濺而出，蠍子王發出一聲暴怒的嘶吼兩對剪刀似的大螯狠狠刺向尤米。面對分別從四個方向襲來的大螯，尤米不退反進在對方抓住自己前猛地躍向空中。

    兩對不斷開合的大螯在她背後一晃而過，尤米在對方肩上接力一踏後輕巧地落在蠍子王寬大的蠍身上。這頭怪物還來不及作何反應，鋒利的妖刀便毫不留情地刺入它背心。與之前蠍身上的傷口不同，人身被傷到後蠍子王的軀體內居然流出了人類的紅色血液。

    也許是因為蠍子王已經將自己的靈魂獻給了阿努比斯，這本該是致命傷的攻擊沒能順利殺死它，劇痛反而進一步激怒了這頭怪物。它瘋狂地在封印之間內四處撞擊，巨大的慣性將尤米狠狠甩落在地同時也帶出了插在它後心的妖刀。

    妖刀留下的傷口在阿努比斯的詛咒作用下很快便開始癒合。就連剛才被尤米斬落的蠍尾也消散成黑色細沙重新聚攏到斷口處，很快一條新的蠍尾又出現在蠍子王身後。

    「嘖，真是難纏的傢伙。」尤米咬緊牙關努力不讓自己被殺生石中溢出的怨念所控制。但這海量的負面情緒還是影響了她的判斷，面對直衝過來的蠍子王尤米近乎無謀地正面迎了上去。她將全部力量都集中在一往無前的突刺中，混合著妖力噴薄而出的殺氣甚至讓蠍子王看到少女背後出現一頭白面金毛九尾狐的幻相。

    纏繞著怨念與妖力的紅色妖刀，蠻橫地擊碎蠍子王擋在身前的大螯，直接刺入它沒有甲殼保護的人身。但蠍身上那對大螯同樣夾斷了尤米的左臂，可是暴走的妖力卻在斷臂落地前就將其拉回原位。血液倒流進不斷縮小的傷口，接口處閃過一道紅光，除了破損的衣袖尤米身上沒留下任何傷口。看來此地殘存的阿努比斯神力並不能完全壓制大妖怪九尾狐留在殺生石中的妖力。

    與此同時，她的理智卻開始逐漸崩潰。

    面對同樣有著不死之身的對手，雙方展開了完全放棄防守的慘烈對攻。斷肢殘臂飛得到處都是，而妖力與詛咒卻讓他們每次都能恢復再戰。

    最終，尤米狂笑著任由蠍子王剪斷自己雙腿，殘軀卻借前衝的慣性拚死斬下蠍子王的頭顱。雖然，這頭怪物依舊沒有死去可它的身軀卻因此停止了行動。借這個機會，尤米搶先完成了身體的修復。隨後，她俯視蠍子王不斷咒罵的頭顱，臉上突然流露出燦爛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封印之間內響起了少女崩潰中滿是狂氣的笑聲，而她手上的動作卻與這銀鈴般的笑聲截然相反。

    妖刀不斷劈入蠍子王持續修復中的身體，讓這頭原本狂暴無比的怪物像個受害者般躺在地上無助地哀嚎。它的人身與蠍身被攔腰砍成兩截，四隻巨大的螯鉗帶著惡臭的濃汁拋向四方。紅色的血液與黃綠色的濃漿流遍了寬闊的封印之間，在這片血肉地獄中尤米好似感覺不到疲憊般持續揮舞手中的妖刀。

    直到門口傳來一聲尖叫。

    扭頭看去，只見受到驚嚇的伊芙早已昏倒在歐康納懷中。就連她的哥哥喬納森同樣顫抖著躲到歐康納背後，哪怕是見慣了殺戮的子淵看到這幅景象也不由皺起眉頭。

    「你們來得太晚了。」尤米走下蠍子王血肉堆成的小山，她身上浸滿了不知是自己還是敵人的血液，渾身散發出一股濃郁的血腥味。蒼白臉頰上綻放的幾朵血花給少女平添了一絲妖魅。隨著逐漸平息的情緒，尤米額上的殺生石緩緩縮回體內，身上肆意流淌的殺氣也消散在空氣中。

    沒有多說什麼，她繞過警惕的歐康納從喬納森懷中抽出不知何時被他偷回來的審判之杖。顯然這位各種意義上厲害過頭的神偷先生之前又一次成功得手。

    尤米疲憊地扭動審判之杖，這柄

    看似普通的黃金權杖迅速從兩頭伸長變成一桿短矛。握著這件擁有神秘力量的武器，尤米意態蹣跚地走到蠍子王身邊，也許是錯覺在旁觀看這一幕的眾人都感覺那頭怪物竟然流露出解脫的神情。

    「和你的軍隊一起滾回冥界去吧。」在這聲呵斥下短矛狠狠刺入蠍子王胸膛內，它四散的殘軀在審判之矛的作用下統統化作黑沙衝向金字塔外，混合埋在綠洲地下數量驚人的黑沙在天空中組成一幅扭曲的咆哮臉龐。見此情景，不論是黑衣守護者還是伊莫頓的信徒都不由停下了廝殺。他們呆滯的注視著黑沙組成的臉龐逐漸消散在天空中。

    蠍子王與他不死的軍隊重新返回了冥府，而此地延續千年的詛咒也因此煙消雲散。依靠阿努比斯神力建立起來的綠洲與金字塔沒過多久便開始崩潰。

    被這幅景象所震驚的一行人沒有發現，伊莫頓自燃而亡後留在灰燼中的死神手鐲在蠍子王徹底消失的同時，忽然變作一團金沙依附蘇秦食指上凝固成幼蠍外型的黃銅戒指，鑲嵌在戒面上的兩顆紅寶石碎片好似蠍子的雙眼閃動著懾人的紅光。

    帶著生死未卜的蘇秦，他們很快便爬到了金字塔頂端。事先等在這裡的伊西迅速放下繩索，除了喬納森因為那顆鑽石耽誤了一會外，其他人都順利登上了飛艇。

    就在飛艇即將離開時，下方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救命啊！求求你們把我也帶上吧。」李煌站在即將崩潰的金字塔頂端苦苦哀求。

    「要不要救他？」伊西遲疑地看向歐康納，而歐康納則扭頭看向子淵。

    「……」子淵看了看其他人並沒有直接表態。

    「就連凱撒也經不起兩次背叛。」歐康納意有所指的說道。

    「但我不是凱撒。」就在所有人沉默之際，一個嘶啞聲音從他們身後響起。

    於此同時，倖存的輪迴者耳邊傳來最終執政官冷淡的提示音。

    還未說完最後的提示，來自最終執政官的公告便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