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夢魘 文 / 風暴洋
將時針撥回幾天前。
碰撞爆發的那一剎那,蘇秦只感覺耳邊傳來一聲巨響隨後便陷入無法醒轉的夢魘中。
強烈的束縛感讓他甚至無法感知自己存在於物質界中的身體,但仍處於清醒狀態的意識卻以超越思維的速度跨越光速之障,在極端的視覺內穿透近乎無限的亞空間進入某種更為深層的界面。
在這片無光無聲的絕對黑暗中,蘇秦並沒有感到恐懼與慌亂反而體悟到某種前所未有的安寧。那感覺就像一個在外遊蕩無數年月的孩子終於回歸自己出生的地方。他將疲憊的身體蜷縮成一團,靜靜體悟這難言的祥和。
極遠處傳來一曲輕聲哼唱的民謠,那簡單而樸實的旋律讓蘇秦感到分外耳熟。微微睜開眼皮,只見一個由純粹的光芒所組成的人影從他面前蹦跳著走過。她那輕快的身姿如天鵝般優美又帶著小鹿似的靈動,金色的髮絲像樹葉間隙漏下的陽光般剔透明晰,單薄的白色紗裙隨著她婀娜的身姿輕輕搖曳。
雖然看不清對方過於耀眼的容顏,但蘇秦依舊能感到某種刻骨銘心的情感從心底裡不斷溢出。那個熟悉的名字在舌尖不住打轉,但卻始終無法將其述之於口。看著逐漸遠去的光影,蘇秦再次陷入了令人沉溺的黑暗中。他的雙眼變得渾濁不清,褐色的瞳孔被染上一縷黑闇,灰茫茫的霧氣像蜿蜒生長得籐蔓緩緩爬上蘇秦毫無血色的臉頰。
見狀,黑暗之外某個巨大的存在發出了愉悅的笑聲,這笑聲如夜梟般刺耳又如一萬個不斷爭論的哲人般多變。
突然,一聲胡狼的嚎叫打斷了他得意的笑容,不斷延長的黑霧籐蔓像被切斷源頭的溪水般逐漸枯萎。那笑聲迅速轉化為聒噪的尖叫,其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惱怒之意。
「回憶起糟糕的東西啊。」眼神恢復清明的蘇秦歎息著說道,他一把抓住身上籐蔓般蔓延的霧氣,這些外表酷似水霧的存在此刻卻像強酸般不斷腐蝕蘇秦的手掌。
「不過說來慚愧,我自己都已經快要忘記她的模樣了。」蒼白的閃電從蘇秦手心不斷流出。
「多.謝.提.醒。」一字一頓地將這簡短的四個字從齒間擠出,蘇秦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這笑容不帶一絲熱度彷彿一道刻在冰雕上的弧線。如同感受不到痛覺的石像一般,蘇秦殘暴地扯住那些深植在自己血肉中的蔓籐將它們連根拔起,不斷扭動的霧氣鬚根帶出了大股大股的鮮血與碎肉。這些嗜血的傢伙好似某種特殊生命,在被強行剝離後仍舊尖叫著爬向蘇秦的傷口。
但從他掌心湧出的白色電流阻止了這一切,這些狂暴的雷光在某種強烈情感的驅使下瘋狂地撲向扭動中的籐蔓,辟啪作響著與它們同歸於盡。電擊讓籐蔓發出了駭人的慘叫,在如此驚悚的伴奏聲中蘇秦發出暢快淋漓的笑聲,釋放出越來越多的閃電。蒼白雷火之光開始逐漸充斥與這片黑暗的空間中,最後這些無邊無際的閃電竟然化作旋轉的電流漩渦。
黑霧被這天災般不斷飛旋的漩渦消磨殆盡,但蘇秦卻發現自己已經無法控制這股力量。失去控制的電流最終演變為劇烈的爆炸,爆炸所產生的刺眼光芒讓蘇秦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
等他再次睜開雙眼,卻發現自己並沒有死在驟變的雷暴中,反而進入了一個完全由白色所組成的新世界。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中,他和之前一樣無法分辨上下左右。但耳中卻傳來陣陣模糊不清的低語聲,正當蘇秦想要細細聆聽他們在講什麼時。突如其來的墜落感讓他從昏迷中真正醒來。
「這就是之前發生的一切。」蘇秦放鬆四肢靠在尤米腿上。從進入這個世界後,他已很久沒有體悟過這種輕鬆閒適的感覺。
「如果說胡狼的叫聲是因為祂。」尤米意有所指的看了看遠處的冥神雕像:「那個像烏鴉一樣的笑聲又是誰?伊莫頓?」
聽到那個害人不淺的大祭司的名字蘇秦不由嗤笑一聲:「如果那傢伙真有這種能力,那他為什麼不早點用?非要拖到現在。」
「也對,不過說起來當時你到底看到什麼了?居然那麼……」尤米猶豫了一下,手無意識的捲起蘇秦多日未剪後顯得偏長的頭髮:「那麼憤怒。」
「沒什麼,只是一些……」蘇秦笑著抬起手來撫上尤米的臉頰:「陳年舊事而已。」
「……」
「……」
這自然而然的動作讓兩人都不由楞了一下,什麼時候他們變得如此親近了?
與此同時,另一邊身陷密林深處的歐康納一行卻捲入了**煩中。用**擺脫野人木乃伊後,他們發現一夥兒熟悉的黑衣人擋在道路前方。
「嗨,大鬍子你們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僵持了片刻,喬納森率先打起招呼來。他故作熟悉地走近大鬍子阿德·貝,伸手想要親暱的拍拍他的肩膀。但還沒等他伸出手去,就被對方用刀子似的眼神嚇退了。
「為了不讓某些無知的異教徒驚醒沉睡的阿努比斯大軍。」阿德貝不快的看著狼狽的一行人。守護者一族把守千年的秘密居然就被這樣幾個毫不起眼的傢伙撞破了。現在又牽扯到足以毀滅世界的死神大軍,這位年輕的領袖發現自己的頭似乎越來越痛了。
「呃,很遺憾那個帶著死神手鐲的巫師和我們失散了。也許你可以去其他地方找找。」歐康納聳了聳肩膀有些尷尬的說道,無奈形勢比人強對面高舉著的幾十桿槍讓他不得不服軟。
「無妨,我們是為那根權杖來的。」阿德·貝看了看插在子淵腰間被布條包起來審判之杖明確說道。
「如果你們有把握用這個消滅蠍子王,那我很願意把它交給你們。」子淵深吸一口氣鄭重其事的說道,他悄悄按住別在後腰的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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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你們知道的事比我想像中的更多。」
阿德貝並沒有正面回答子淵的問題,他轉身看向綠洲之外:「告訴你們一個不好的消息,伊莫頓收復了他過去留下的信徒後裔。現在他們的軍隊正與我族軍隊在綠洲外交戰,伊莫頓本人已經帶著一隊精銳突破防線進入叢林。也許,他們已經到了離我們很近的地方。」
聽到這個消息,歐康納等人都不由臉色一變。本身一個法力無邊的大祭司就已經夠麻煩的,現在居然還要加上一群被洗腦的狂信徒。
「看來我們必須借助你們的力量了。」子淵歎了口氣將審判之杖遞給阿德貝。
「明確的選擇。」阿德貝嚴肅的接過審判之杖,他轉身看向歐康納等人。
「接下來你們打算怎麼辦?」不待他們回答,阿德貝繼續說道:「我帶到這裡的人都是百里挑一的戰士,我會帶著他們前往金字塔。至於你們,奉勸一句盡快想辦法離開這吧,這裡已經變成真正的戰場了。」
聽到這歐康納等人不由感到有些無言以對。是啊,這裡除了歐康納和子淵外,其他人不是婦女就是一事無成的浪蕩子。
「抱歉,那玩意能統治世界。我不希望在除了女王陛下以外的國王統治下生活。」沉默片刻,歐康納決然地挺直腰板上前一步大聲說道。此刻,這個曾經頹廢的男子終於再次爆發出軍人所特有的鐵血之氣。
伊芙猶豫了一會兒,她看著歐康納堅實的後背眼中流露出堅定的神情。
「我……我想見見那座傳說中的金字塔。」
「我愚蠢的妹妹啊,你怎麼就……」喬納森雙手抱頭露出糾結的神情:「哦,我絕不會和你們一起……」
「哥哥,聽說那座金字塔有比哈姆納塔更多的金子。」伊芙突然冷不丁說了一句。
「比那個地方金子更多?」
「嗯」
「藏寶室更大?」
「沒錯。」
「為了女王陛下的榮耀我絕不會放任一個千年前的邪魔肆虐人間。」喬納森挺起胸膛義正言辭的說道,同時他的目光卻悄飄向別在阿德貝身後的審判權杖。
「我的同伴如果活下來的話一定也在那座金字塔內。所以,算我一個。」子淵取下偽裝用的平光鏡用尖銳的眼神看向阿德貝。
「願真神永遠對你們微笑,那麼是時候出發了。」阿德貝先後觸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與額頭向所有人祝福道。
回頭再看看金字塔這邊,伊莫頓一行顯然同樣陷入了野人木乃伊的糾纏中以至於現在都沒有抵達金字塔。雖然大祭司本人能夠嚇退這些矮小的木乃伊但他手下的人類信徒卻不行。
「現在你打算做什麼?」尤米紅著臉問道,此刻她正被蘇秦橫抱著走向金字塔內。
「去金字塔裡面等那個光頭自己過來。」蘇秦輕鬆的說道,臨近決戰他反而感覺不到一絲緊張。雖然金字塔內的神秘力量讓他失去了對未來的敏銳感知。但這種蒙住眼睛似的感覺卻帶給他從未有過的體悟,心寬之際,喜樂自生,喜悅的心情隨之油然而生。
「看樣子你心情很不錯嘛。」蘇秦身後不自覺搖擺著的尾巴似乎讓她誤會了什麼。
「哦,何以見得?」
「女人的直覺。」尤米撇過頭去語氣中帶著一絲變扭,貼在她耳旁的胸膛內傳出男子穩健而有力的心跳聲。
「嗯,非常準確的直覺。」蘇秦順口說道,他現在的心思完全集中在即將到來的戰鬥中。按之前的計劃,他必須利用金字塔壓制一切超自然力量的特殊環境與伊莫頓進行一次「公平」的決鬥。使用槍械也是決鬥的一部分,不爽的話,你也可以找來用。
至於決鬥之後……
感受到亞空間中自己那發生天翻地覆變化的靈魂投影蘇秦不由暗自露出一絲苦笑。
希望我能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