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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章 醫務科約談 文 / 陽光映玉

    韋院長講完這三個博士的事,隨後就是第三個議題:安全生產和組織紀律。

    楊敬心裡一緊,終於還是到這裡了,心情不由忐忑了起來,豎起兩個耳朵靜聽。

    「安全生產是老生常談了,也是我院一直常抓不懈的事情,但是,近期,我看到個別科室、個別部門又有懈怠的現象,具體表現為……」韋院長洋洋灑灑的講著,楊敬在下面大氣也不敢喘的聽著,唯恐從韋院長嘴巴裡吐出介入放射科幾個字。

    「嗯,關於安全生產先講這些,下面談談組織紀律的問題……」直到韋院長終於談完安全生產,開始講組織紀律,一直都未提及介入放射科的事,楊敬終於算是鬆了一口氣。

    還好,沒有在這場合點名,看來領導還是給自己留了面子的了,不過,話又說回來,自己在王則聲大爺這事上,也確實沒有什麼大的錯誤,領導要是因此點名批評自己,也太說不過去了。

    楊敬胡思亂想著,沒有再注意聽韋院長的講話,直到周圍的人都站了起來,才發現已經開完會了。

    「老楊,晚上一起吃飯啊。」開完了會,華有為過來摟著楊敬的肩膀道。

    此時,周圍的人都站起來往外走,楊敬也跟在人群中,華有為摟著他,大聲跟他說話,楊敬一回頭,想要回話,卻看見了那個眼鏡男。

    只見他的身材很高、很瘦,估計少說也得,站在那裡,像是一根竹竿般挺拔。

    他並沒有走,反而是站的很定,周圍人潮洶湧,但他像一塊礁石一般劈波斬浪,硬生生將人潮分成了兩半。

    他眼神很陰鬱的看過來,正好和楊敬的目光碰觸了一下,楊敬心裡登時咯登一下子,只覺得周圍雖然有很多人,但這個眼鏡男的眼睛裡卻只有一個人,那就是自己。

    楊敬今天這是第二次和他的目光相接了,每接觸一次,都讓楊敬心裡說不出的難受,直覺上感到這個眼鏡男就像不吉利的東西一樣,接觸到他的人都要倒霉。

    因此,他回過頭來,「呸呸……」連續吐了幾次口水,當然他只是發出聲音,並沒有真的吐出口水。

    張思雨道:「哥哥,你瘋了,這麼多人的場合,你吐什麼口水啊,你再這樣,千萬別說認識我們啊。」

    楊敬悻悻的道:「靠了,真他媽倒霉,你回頭看看,你後面有個竹竿眼鏡男啊,你看看他正在幹什麼?」

    張思雨聞言回過頭去看了一下,低低叫了一聲:「哎呦,我的媽媽,楊哥,他怎麼用那種眼神看我,目不轉睛的,好像我是個絕世美女一般呢。」

    這時候,華有為也回頭看了一眼,低聲道:「這人不會有病吧?站在那裡竹竿似的,多礙事啊,好什麼不擋道來著?」

    又對楊敬道:「老楊,這個人就是那個介入博士哦,他現在看的搞不好是你哦,這個死玻璃,哈哈,楊敬,你有好基友嘍。」

    楊敬也不敢回頭,低聲道:「別瞎說了,我一看這個人,就感覺自己要倒霉,我們還是快走吧,對了,到哪裡吃飯去?」

    「去鶴翔居吧,眼科田志勇主任請客。」華有為道。

    「好,就這麼定了,我先回科室,下班一塊兒去吧。」楊敬邊說邊加快了腳步,往介入放射科走去。

    剛走沒幾步,還沒出辦公樓呢,手機響了起來,一看,是醫務科馮科長的電話,楊敬登時心裡又是咯登一下,只覺得自己的血壓忽的升了起來,頭被這股血壓衝擊得又大又痛,但又不能不接,只好咬著牙接起來:「馮科長,請問,有什麼事啊。」

    「楊敬主任,麻煩你來下醫務科,現在就過來。」馮科長的聲音很嚴肅,透著絲絲的寒氣。

    楊敬二話不說,返身就往醫務科走去。

    待他來到醫務科時,發覺室內不只有馮科長一個人,另外還有兩個人,其中一個他是認識的,叫譚中祥,見他進來,衝他微微一笑,點頭示意。

    但另一個中等身材的男子,楊敬卻是面生的很,素未謀面。

    楊敬一進來,對馮科長道:「馮科,你好,找我有事嗎?」

    馮科長本來正和那面生男子說話,見了楊敬,歎了口氣道:「楊敬,你們科有個病人家屬到我市衛生局、地市衛生局投訴了你,現在我市衛生局王科長是專程來調查此事的,你要好好配合王科長,知道嗎?」

    楊敬的心剎那間是哇涼哇涼的,這才兩三天的時間竟然捅到了地市級衛生局了,看來這王守亮家能量不小啊,這事,只怕很難善了了。

    這時候,王科長輕輕咳嗽了一聲,楊敬趕緊看過去,微笑點頭示意道:「您好,王科長,我一定會配合您的調查。」

    「恩」,王科長微微點頭道:「首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王之亮,是我市衛生局醫政科科長,現在,我局、上級衛生局同時接到投訴函,投訴你在醫療過程中隱瞞病人病情、給病人採用了不當治療,致使病人貽誤了最佳治療時機,造成病人人身傷害的問題。」

    「現在,我們要求你實事求是的將當時情況匯報一下,然後再接受我們的問詢,楊主任,你能做到嗎?」

    楊敬輕輕點了點頭道:「好的,王科長,首先要跟您說聲抱歉,不論如何,我都給我市乃至上級衛生主管部門造成了麻煩,這點,我深感抱歉。」

    「對於當時的情況,我想不論是病人的病情還是我們採取的治療措施,都有病歷記錄在案,是不會存在什麼隱瞞的,因為,現在,病人家屬是有權利隨時複印病歷案的。」

    「當時病人來的時候,已經是肺癌晚期,沒有手術治療機會,我們也已經跟病人詳細交代了放化療治療的優缺點,以及介入治療的優缺點了。」

    「是病人家屬自行選擇了介入治療,而且,病人做了介入治療之後,療效還是不錯的,但是,病人在第一次治療出院後,並沒有遵守醫囑返院複查,致使病情進展、惡化,對於這點,我院、我科沒有任何責任。」

    楊敬平靜的述說著王則聲老大爺的病情變化,連他自己都感到奇怪,這刻,他的頭腦竟然出人意料的清醒,好像所說的事情是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一樣,他竟然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而他,這刻,已然化身為絕緣人,再也沒有了感情,只剩下了理性。

    哀莫大於心死。

    楊敬此際,已然心死。

    這個王則聲大爺,從他來住院那天起,到做完手術出院為之,楊敬可說是傾盡心力,每天都會無數次的到他病房裡查房,調整用藥。

    而且,這王則聲大爺的介入手術,非常艱難,因為他是肺癌,這種腫瘤的供血動脈通常都發生在支氣管動脈。

    支氣管動脈本來就比較細,導管難以深入,而王則聲大爺因為年紀大,動脈迂曲,導管難以進入,楊敬那天為了給他做好手術,整整做了三個小時。

    介入手術與別的外科手術是有區別的。

    介入手術是在透視下做的,醫生要時時刻刻沐浴在射線下工作,雖然穿了防護服,但也只是覆蓋了軀幹部位,頭顱、四肢並沒有覆蓋。

    放射線有什麼危害?好吧,你可以去翻看一下r國被原子彈襲擊後所產生的危害好了,同樣都是輻射。

    做介入手術時,醫生所承受的輻射,日積月累,早已遠遠超過了人體所能承受的輻射劑量了,但,自己還不是在默默的承受著?

    就是這樣,自己豁上命去給他們治病,還要遭受他們的污蔑、誣告、甚至是人身傷害,這就是我們的醫生該承受的嗎?這就是我們的病人的素質?

    是的,自那天他被王守亮帶來的地痞打暈醒來後,他就不再對病人有感情了。

    王之亮科長靜靜的聽著楊敬的訴說,還有他所遭受的屈辱,他的心酸歷程,輕輕歎了口氣,站立起來,對譚中祥道:「小譚啊,你再和楊主任溝通一下,我和馮科長到一邊去抽根煙。」

    「好的,王科長。」譚中祥一面應著,一面拖了一把椅子過來,對楊敬道:「楊主任,公事公辦,還請見諒啊。」

    楊敬低著頭,輕輕道:「好的,請您質詢。」

    譚中祥道:「楊主任,請問您有執業醫師資格證嗎?」

    楊敬道:「有的,我的執業醫師資格證就存放在我院醫務科。」

    這時候,在一邊抽煙的馮科長說道:「嗯,這個的確有,我一會找給你他的醫師資格證複印件啊。」

    「好,」譚中祥道,那我繼續問了,「楊主任,你有**做這類手術的能力嗎?」

    楊敬道:「有的,我曾經前往京都大醫院進修學習一年,返院後,我還被破格聘任為副教授,被任命為介入放射科主任,我的這些資歷,已經足夠說明,我是有**做這類手術的能力的。」

    譚中祥又拿出一摞卷宗,看了看其中的內容道:「病人家屬反應你給他父親做錯了手術,病人當時已經廣泛轉移,不具備手術指證,而你,卻出於不可告人目的,硬是給病人做了手術,這個,你如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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