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紅樓之釵黛

正文 第56章 文 / 允

    元春既蒙當選,忽然宮中又傳出消息,說今上恩准後宮省親,賈府之中歡喜又添一層,只是愁壞了鳳姐,不知要去哪裡弄錢來,且近日又有賈璉之事,她不免心煩意亂,乾脆把賬目明白列了,往賈赦面前一送了事。

    那裡府中爺們也自議論此事,賈珍道:「這次不少人家進位,旁的人都已經看好地方建起來了,咱們可也不能落在後面。」又興興頭頭,說張家修了多大的地方,李家建了怎樣的園子,說得眉飛色舞,唾沫橫飛。

    賈赦也以為然,只是想起兒媳婦送的賬目,眉頭就蹙起來,道:「莊上這幾年收成不好,府裡開銷又大,銀錢怕不趁手。」

    賈政從旁勸道:「倘或錢不夠花,排場小些也使得。」

    賈赦捋鬚不語,賈珍笑道:「別人家都是只怕排場不夠,那有我們家倒從簡的道理!娘娘在宮中面上也須不好看。」

    賈政道:「今上務勤儉,厭豪奢,我們做臣子的本該體察天心,與聖人、娘娘分憂才是,真作興起來,叫御史知道,參奏一本,豈非難堪?」

    賈珍見他拿這話壓下來,就不應聲,只拿眼看賈赦,賈赦道:「弟弟多慮了,我們修建園子,並非是攀比爭奢,只不過是尋常皇親家的體面罷了,御史知道,也說不了什麼。」

    賈政見他二人沆瀣一氣,只是要大辦,心中喟歎,奈何人微言輕,也無可奈何。

    當下這邊計議已定,賈赦與賈珍便議論銀錢的事——這般花銷,少不得要東挪西借,舉凡相好的家裡,沒有問不到的。賈珍賈赦兩個又自有他爵位人家的生財之道,只不便當著賈政說,叔侄兩個一對眼,彼此一笑,心知肚明。

    賈政看見,豈有不知?只是搖頭歎息而已。

    最後定下來,派賈璉往金陵去打點些家中產業,能賣的須先折賣一些,再問林海、金陵舊相識的商家借用一些,其餘再議。

    因此賈璉才從江南回來,少不得又打點行囊上路。上回他和鳳姐兩個別離,彼此都是依依不捨,百般流連,這回賈璉卻掛記著外頭佳人,鳳姐則惱他包養外室,兩個各懷鬼胎,匆匆而別。

    鳳姐找借口留下興兒,卻把旺兒打發出去,估量著賈璉出了城門,就一疊聲讓叫進興兒。又叫了幾個壯碩的婆子,等興兒一進來就捉住他拎到屋內,也不打簾子,就當頭喝一聲「打!」

    幾個婆子上前亂打一氣,把興兒打得哭爹喊娘,只顧磕頭道:「小的哪裡做錯惹了奶奶,求奶奶只管教訓便是,只別氣著了奶奶,還髒了諸位媽媽的手。」

    鳳姐冷笑道:「這會兒你倒在我面前乖巧起來了!在你爺面前是不是這麼個樣兒?」

    興兒不明就裡,還陪笑道:「孝敬爺就是孝敬奶奶,奶奶和爺原是一體,小的自然也是一體乖順的。」

    不說還好,一說把鳳姐又喝令婆子打他耳光,且罵道:「糊塗忘八崽子!孝敬你爺與孝敬我是一體,怎麼不見你尋摸個揚州婊∼子給我?」

    興兒聽見這句,知道事發,不敢再辯,只跪下慌張磕頭道:「是奴才豬油蒙了心!奴才萬不該一時糊塗,聽爺說想逛逛,就認真帶爺出去,誰知竟遇上這麼個人呢!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一行說,一行也不用婆子們動手,自己就揚著巴掌打自己的嘴巴子,一邊打一邊「糊塗卵∼子,王八羔子」罵個不住,又向鳳姐磕頭求饒。

    鳳姐冷眼看著,見他把自己臉都打腫了方叫住,問道:「我聽說你在外頭都奉承她是二姨奶奶,說比我溫柔賢惠,比我疼下人,是不是?」

    興兒嚇得又跪下磕頭道:「萬沒有此事!是哪個喪天良爛屁眼的兔崽子在奶奶面前糞口胡沁?奴才要與他當面對質。」

    鳳姐道:「那倒也不用,我只問你,她住哪條街哪條巷?生的什麼模樣?」

    興兒道:「她住子虛胡同,生得青面獠牙,活似個夜叉樣!」

    把鳳姐逗的一笑:「你倒是在罵我還是罵她?」見興兒與旺兒所說及平兒使人打聽的消息都一樣,就先打發他出去,自己把頭髮一披,也不用勉強,只一想起賈璉眼淚就撲簌簌出來,當下帶著平兒,直奔賈母而去——正是黛玉路上所見。

    探春幾個既到了寶釵處說了會子話,惜春老實,給黛玉套出是從賈母裡來,黛玉馬上便問:「是因為二嫂子才避出來的是不是?」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半晌探春先道:「我們本是去和老太太請安的,因見鳳姐姐披頭散髮地在裡面哭,所以先出來了——林姐姐,你知道鳳姐姐是為什麼麼?」

    黛玉道:「你們府裡的事,你們都不知道,我怎麼知道?」見寶釵炕上擺著一碟海棠糕,上面有寶釵吃剩的半塊,便笑著伸手拈著吃了,寶釵哭笑不得,說她道:「要吃就吃一塊,撿我的做什麼?又不會短了你的。」

    黛玉斜看她道:「白日裡還口口聲聲不讓吃,我聽你話,只吃半塊不好麼?你又來囉嗦!」

    寶釵只好沒話,改叫丫頭拿了棗泥山藥糕來給眾姐妹用,怕黛玉又吃多了,特地叫人拿的小碟子,一碟只放兩塊,誰知黛玉又不吃了,就拉著迎春和她嘀嘀咕咕說起下棋的事。

    探春說起寶玉的趣事道:「二哥哥今日和老爺吃了飯出來,兩眼紅紅的,我們去看的時候他也不出來,只是寫字呢。看來我們家倒要出個隱士。」

    寶釵笑道:「他肯用功,就是做隱士也總比在園子裡胡混強,只別用功過度,熬壞了身子。」

    誰知不單她見黛玉說寶玉不高興,黛玉也聽不得她關心寶玉,耳朵

    裡聽到「寶玉」兩個字,就拿腳踢了她一下,寶釵只好轉而和探春說些天氣衣裳等話。

    探春見從她們這裡問不出個什麼,消食也夠了,一時也就出去。連迎春惜春一道兒去了。

    寶釵又要打發黛玉睡,黛玉道:「明天怕有好戲看,你到我那去,咱們早起看熱鬧。」

    寶釵一指頭戳她額頭道:「不許去!」又替她解衣裳,叫人回去傳話:「說林姑娘在我這裡和我說話,晚上就睡在這。」

    黛玉笑嘻嘻一動不動任她打發自己洗漱,熟門熟路地鑽到裡面等寶釵。

    寶釵卻又是洗漱又是塗抹面脂,折騰了好大一會,臨了自吹了燈,向外一躺,急的黛玉一下巴住她埋怨道:「你要塗幾層呢!」

    寶釵笑道:「梳妝總是要些時候的。」

    黛玉眼珠一轉,笑道:「你從前可沒這麼繁瑣——說,是不是為的我?你放心,你就算成個黃臉婆了,我也要你。」

    寶釵大惱,一巴掌拍在黛玉手上,悶喝道:「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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