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即將分別 文 / 鳳羽零落
末月心裡不安穩,打發自己當親閨女疼的兒媳,去給別人家當奶媽,趙氏心裡更難受,不免的想起往事來,心中苦笑,當年她若有這國公府千金一半的狠心,又何至於落到如此地步?秋兒娘捨命替她頂替了那栽贓陷害,當時,她對已經彌留的秋兒娘發誓,定把秋兒當親生女兒疼。
如今卻又委屈了這孩子,當年秋兒娘的死驚醒了她,她想著一家和睦,對姬妾多有寬容,可人家卻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窺視著她的正妻之位,寬容最後,換來的是寵妾滅妻,她醒悟過來時卻已經晚了,弱柳成大樹,夫妻情分早已經成空談。
若不是哥哥不甚得罪了太子,使她的父兄娘嫂被降級發往邊關駐守,他家焉敢如此?不但休她下堂,成為棄婦,還連累兒子被消除宗籍,斷絕父子關係,這樣的遭遇如果是一般弱質女流,恐怕早就死了,被休後想不開求死的事情她聽了不是一件兩件。
可她出身將門,悲慘遭遇只會激她奮力向上,將賦予自己的痛楚、委屈百倍報復回去,當年她出了那個家門,就在心裡發誓,一定讓他們品嚐下雲落成泥的痛苦,也一定要讓他們後悔當初,做不到這兩點,她死不瞑目。
痛苦的回憶,使趙氏心意更堅決,今日的委屈,他日要讓那些害她的人百倍償還,何況,她要靠林家這根大樹,不止是因為兒子的功名,更重要的是他家與皇家的關係,出京這些年,她沒有忘記打聽害她跟父母兄嫂骨肉分離之人的消息。
這些年過去了,眾皇子已經長達成人,那人的恩寵果然逐漸減少,連他的親舅舅都被數番訓斥、降等,而林海伴讀的那位皇子雖然看似為那人效力,本身卻不停在前進著,不久前還封了郡王,太子如今自顧不暇,加上十幾年過去,對父兄的印象走向寡淡。
如果能跟這位連上關係,父兄回京並非不可能之事,這些想法趙氏誰也沒說,說了也沒用,林家也不是想靠就能靠上的,對比他們那些貴胄人物,京城的家或是這裡的家都如田野中的泥草,想如何就如何,一切都要邊走邊看。
傍晚時分,石氏終於和介紹人丁牙婆回來了,趙氏、林崎遠早已經在等候,丁牙婆還沒等進大門,就笑著嚷嚷道:「他嬸子,我就說你家媳婦是出挑的,果然沒料錯,你當時沒看到,她這一進屋啊!模樣、禮數、談吐把別人都比下去了。」
「丁伯娘,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賈太太選中我,也是聽說了家裡的難處,心存慈善,幫上一把罷了。」石秋兒面上帶著絲喜色,又有許多不舌,一旁強撐著精神不睡的末月將這番對話聽進耳中,立刻明白石氏這是被選中了。
一時心裡不是滋味,又有些高興,終於擺脫吃奶的生涯了嗎?一同生活兩個來月,石氏對她的一腔母愛,讓她心中確實感動,卻難以醞釀出母女之情來,再怎麼開解自己,她帶著記憶出生,前生死前貌似比如今的母親都大,即使如今是嬰兒形態,心志是很難改變的。
這樣也好,不是她親自奶大,日後有些不和母女感情之處,也就不引人注意了,石氏去當奶娘,有壞也有好處,她再注意跟父親保持點距離,親中有疏就好了,不過,也就這兩三年吧!不管日後跟這家感情如何,等她積攢些力量,定要還石氏自由,末月堅定的想到。
並不是她鐵石心腸,而是這兩個月來她左思右想,想了很多問題,她也想如前生看的那些穿越、重生小說的主角們一樣,把身體的親人當真正親人對待,可是,她跟那些主角有很多不同之處,那些主角們即使重生,也身處紅塵中。
在人間擁有親人是必須的,可是她的未來注定跟普通人不一樣,她終究是要重歸仙途的,她也想過如仙俠小說一樣,把家人引領到仙途,可她是什麼出身?前世敵人是主宰大千世界天上人間的玉皇王母,自保尚且困難,何況要維護家人,人家一根手指就能令一方世界天翻地覆。
倒霉成為她的家人,如果是凡人,限於天規他們還不好動手,若是一入仙道,他們就再也沒有顧及了,末月一直在想,她能好好輪迴九世,也許正是托了那九世凡人的身,這麼一想,做了她的家人,還是當凡人好,做為生出她的報答,她盡力保他們一世福壽碌。
還清因果就好,再說沒有她投胎,他們注定要失去這一胎,倒不欠他們什麼,這個決定末月早已經定下,只是隨著成長,家人的真心對待,讓她心生愧疚,她帶著的記憶是屬於凡人的,玉柳沒有留下當仙人後的感情給她,讓她不知如何對待身邊的人。
這次,石氏的離開,讓她難過又鬆了口氣,不得不說人都是這麼矛盾又複雜的,真不知道將來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末月在趙氏迎出門去,拉著丁牙婆、石氏去東廂說話後,自己躺在西廂房的床上,望著床長子胡思亂想。
一會兒,林崎遠掀開門簾走進屋,一進來就看到小女兒醒著,正睜大眼睛盯著上面,紫黑如墨的眼眸轉來轉去,不哭不鬧,可愛的小臉紅樸樸的,複雜難受的心情立時一鬆,輕手輕腳抱起末月,學石氏的樣子,拍著襁褓來回在屋裡轉悠。
石氏去當奶娘,最難受的應該是他吧!今生的父親,末月是嬰兒的身體,成人的思想,怎麼會看不出林崎遠笑臉下的苦澀,忍著彆扭抱姿造成的憋悶,新手爸爸嘛!第一次抱孩子總要鼓勵下,末月難得的對他露出個笑臉,咦咿呀呀的胡亂哼出聲。
林崎遠見女兒這麼高興的樣子,果然露出高興的模樣,還低聲對末月嘀咕道:「乖女兒,爹知道委屈你了,才兩個月就吃不到娘的奶,不要哭哦!明天爹就給你買只產奶母羊來,咱喝羊奶好不好?」
「咿呀!咿呀!」末月揮舞著小手,羊奶也湊合啦!雖然腥了點,好歹比讓個成年女人去吸人奶強,比起吸人奶的羞恥感,她寧可喝腥氣的羊奶,母親去當奶娘,她有羊奶喝也不影響健康,這樣也挺好,末月面露高興之色,努力表達自己的意見,可惜她如今
還是無齒之徒。
張嘴就漏風,開口就口水直流,她想表達的意見沒人聽的懂,倒是她高興的模樣,讓林崎遠鬆了口氣,心中自我安慰的想,女兒這是不反對喝羊奶吧?想是這麼想,心裡卻沒底,只得邊抱著末月來回溜躂邊用商量口氣道:「乖女兒,明天可千萬別嫌棄羊奶膻腥,哭給爹看哦。」
「咿呀!咿呀!」不會啦!只要不讓我喝人奶,哪怕吃麵糊糊我也認了,對了,這裡是南方,不興麵食,該是米糊糊或者米湯,末月自己在心裡翻譯道,此時,她想著石氏去當奶娘對自己的好處,倒沒有上午剛知道時那麼難過了。
林崎遠自不會翻譯嬰兒的話,他又是大男人,有苦無處說,有難沒人訴,以為末月一個初生幼兒定然聽不懂,只是看著女兒可愛快樂的小模樣,不由抱著她嘀咕著說起來,不外乎是自己的弱小無力,不能撐起家中事物的窩囊感,還有堅決要科考入朝的意志。
真是的,男人就這樣,不是錢權、就是女色,聽著無聊的末月直打哈欠,她自是不知道,自己今生這個家也是一個有故事的家,林崎遠強烈的當官意願並不是本身對權利的嚮往,而是為了當年狼狽出京而出一口氣,更為了替辛勞十幾年的母親完成夙願。
丁牙婆走後,末月依舊被放在西廂,趙氏將早燒好飯菜擺上桌,一家四口在外間吃了頓沉悶無比的飯菜,一點都聽不到往常充滿歡快、溫暖的說笑聲,沉悶的空氣讓曦哥草草吃了幾口,就放下碗筷跑到西廂看妹妹。
曦哥只是個六歲的孩子,開蒙兩年,可也沒有天才之處,尚不大懂事,跟末月說話,末月咿呀聲他又不懂,呆了一會兒自己就沒勁,回房睡覺了,而那三位大人吃完晚飯,在石秋兒收拾完碗筷之後,說了很常一段時間的話。
趙氏把記憶中那些大宅門裡的事都跟石秋兒交代了一番,並重點囑咐她,林府是有姬妾的人家,宅子裡必定不怎麼安靜,要她處處小心,只要護好自己與孩子就行,別的事一概不許插手,叮囑完這些,又告訴她許多當奶娘的禁忌。
吃食上尤其要小心,還要小心跟孩子保持距離,萬不可讓孩子表現出對她比對親娘親,趙氏這是把她自己奶娘和兒子奶娘的記憶擱一塊講的,當年初嫁過去時,那人就有了通房丫鬟,她也按照出嫁前母親的叮囑,小心謹慎,生下嫡長子崎遠,擔心她們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