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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4章 往事 文 / 迎風佈陣

    「老夫是先皇的嫡長子,後來的廢太子。」殷卓離一開口就坦誠了自己的身份。

    西洛皇室子嗣眾多,奪嫡鬥爭向來激烈,每一任冠軍的腳下都屍橫遍地。

    上一屆更為激烈,因為原本勝券在握的太子忽然被默默無聞的寧王扳倒,大好勢力徹底反轉,站錯位置的各方勢力被血洗。那一段時間,銀月城裡每天都飄著血腥味。

    對於太子的忽然失勢,很多人都是不解的,包括當時也身處於奪嫡漩渦中的景巽和景寧。

    兩人一直關注西洛奪嫡形勢,時不時借鑒一把,對太子的形勢是十分瞭解的。這麼穩固的形勢忽然倒台,且分崩離析得這麼快著實可疑。

    兩人差人暗中調查過,皆無果,最終勉強歸結於當時皇帝的心思,可能是太子勢力太穩固,皇帝感到威脅出手拔除。景巽和景寧吸取西洛太子的教訓,一直韜光養晦直到景寧成為國君。

    這段往事景巽偶爾向玄暉清湘等人談起過,但皆說得隱晦,連廢太子的名號也未曾提起過。

    因而清湘一時沒有辨出殷卓離就是廢太子。

    至於謝碌不知,則是因為太子自廢除之日起,相關資料都被徹底封存,尋找起來十分困難,謝碌未曾深入過西洛自然不知,到現在他那個名為「西洛廢太子」的件夾還是空的。

    故而兩人聽聞殷卓離是廢太子皆十分驚奇,奪嫡勁敵竟然還讓活著?廣帝是膽大?還是有恃無恐?

    殷卓離看出兩人的疑問,冷笑:「他是有恃無恐,吊著我這把老骨肉當樂子。」

    謝碌回想方纔的意外不解,這也太掉以輕心了吧?懂不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的道理?

    清湘想得比謝碌更深些,殷卓離被廢除前的勢力如日中天,廢除後也不可能完全剪除所有勢力,廣帝敢有恃無恐恐怕是因為手裡握著絕對籌碼,那會是什麼籌碼?

    殷卓離觀察著兩人的反應,截然不同,一人沉思,一人不解,無論不解還是沉思,最終的答案其實都一樣。便笑道:「別想了,聽老夫說。」

    殷卓離清了清嗓子:「老夫當年盛勢之下被扳倒,不少人猜測原因,都道是老夫勢大讓父皇感到威脅,故而出手打壓。其實不然,老夫是輸在一樣東西上。」

    「什麼東西?」清湘心底一動,感覺這東西恐怕他聽說過。

    謝碌表現得更為直接,他的第六感告訴他,這東西恐怕就是景巽口中所說的日月當空。當初望舒殿議事的全息影像,金主都給他看了,他對日月當空的怪異十分在意。

    果然殷卓離道:「那東西叫『日月當空』!是一部內功心法,相傳是上古神祇從天庭帶下來的,此心法可以輔佐他人必得天下。」

    謝碌一聽完全繃不住了,立刻道:「真是這玩意?真有這麼神奇?」

    殷卓離奇怪,這是西洛的不傳之謎,這兩人怎麼會知道?

    清湘對謝碌知曉日月當空並不奇怪,他和國師同為神祇,國師必然不會隱瞞。他同時也注意到了殷卓離奇怪的表情,日月當空是不傳之謎,既然對方毫不隱瞞的說了,他應該把可以說的線索都告知對方,說不定兩者的線索合起來會有意外的發現。

    便道:「先王和司馬大人喜歡遊歷,曾經到訪過西洛,試圖去沙漠之中的神跡之地。然而中途迷路並未去成,水盡糧絕之時,一個大漠行者救了他們,三人圍著火堆閒坐的時候,那個行者談起過這事。」

    「大漠行者?」殷卓離呼吸一滯,忙問,「是何時?」

    「司馬大人並未說明具體時間。」清湘如實道,見殷卓離有些失望,便大致推測了時間,那時兩人能結伴而行,說明當時兩人尚未參與大周奪嫡。

    清湘如實相告。

    殷卓離立刻道:「老夫勢崩前已經聽說過景寧、景巽兩位大周王子的能力,那時他們已經參與奪嫡,此事必然是在老夫勢崩前。」又問,「還有沒有其他線索,比如容貌?」

    「這點司馬大人倒是特意說過,他說那人:君子如玉,端方溫潤。」清湘道。

    殷卓離一聽愣了,君子如玉,端方溫潤?他第一時間想到了顧輕舟!西洛當時知道日月當空秘密的人就這麼幾個,能配得上君子如玉,端方溫潤的只有他!!!

    顧輕舟在多年前就見過景寧和景巽,並告知過日月當空之事?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今日之事可能不是偶然!

    清湘一見殷卓離的反應便知方纔的決定已經有了效果,謝碌更直接,立刻問:「你知道他是誰?」

    殷卓離十分痛苦的歎息:「老夫當然知道,若不是他,老夫不會落得今日的下場,若不是他,老夫此刻也不會出現在平沙關!」

    「他是誰?」

    「顧輕舟!上一任日月當空的修煉者!」

    話音落,清湘和謝碌皆是大驚,如果那人是這樣的身份,恐怕當初救人之舉是別有用意的,否則不會輕易將日月當空當做談資。

    「但凡日月當空的修煉者都是聰明絕頂,知天曉地的,他們所想的,所謀劃的是常人遠不能及的,他們是真有能力有本事助一人必得天下!即便處於多大的劣勢都能被他們反轉!」殷卓離心有餘悸的說道,當年他之所以慘敗就是因為顧輕舟選擇了殷非離。

    殷卓離沒有明說,但語氣已經說明了他為何慘敗的原因。清湘是聰明人,立刻明白了。

    謝碌也聽

    明白了,同時非常不解。憑借出色的第六感他感覺出殷卓離對顧輕舟不一般。若只是顧輕舟選擇了殷非離這麼簡單,那殷卓離對顧輕舟應該是恨,但殷卓離表現出來的並不完全是恨。

    此間的緣由不能直接問,謝碌只好找了個簡單的問題作為切入口:「我有一個疑問,既然你知道修煉者這麼厲害,為什麼不讓他選擇你?」

    殷卓離苦笑:「修煉者可以助一人得天下,但助誰這件事上,修煉者沒法選!」

    若能選,以他和顧輕舟的交情,怎麼可能輪得到殷非離當皇帝!

    「沒法選?」謝碌驚奇,「那他是怎麼知道該助誰的?」

    「顧輕舟未曾解釋過此事,只說是『天意』!」殷卓離道。

    「天意?怎麼可能!」謝碌激動反駁,「這世上又沒鬼神,怎麼會……」謝碌忽然語滯,世上是沒有鬼神!但有和他一樣的時空穿越者……如果他們在暗中操控?

    殷卓離見狀苦笑:「老夫當年也不信天意,不還是栽在天意上?」

    謝碌搖頭,這不是天意……

    清湘看出謝碌的怪異,他自然不懂謝碌在想什麼,但他按著現場情況判斷,謝碌所想之事和事情主題有出入,暫時不談比較好。便扶著謝碌讓他坐下,然後對殷卓離道:「說後面的事吧!」

    殷卓離也看出謝碌的怪異,也看出清湘並不想談這個怪異,便繼續道:「老夫勢敗之後本該是一刀了之的,不想殷非離太惡毒,非但不讓老夫死,還如此對待老夫,將老夫關入天牢。老夫本以為餘生就這樣渡過了,不想有一天顧輕舟也進了天牢。」

    殷卓離依舊記得多年後天牢中再遇顧輕舟的情形,那人是被內侍近衛拖進來的,鐵鏈聲迴盪了一路,血水也淌了一路。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只知道那時的顧輕舟,經脈盡毀,面目全非。

    之後兩人就在天牢裡成了鄰居,一個稱對方老鬼,一個稱對方老妖。

    天牢的日子很苦,受折磨的日子比吃上飯的日子多。

    顧輕舟從不說他為什麼進來,殷卓離有一次開玩笑的說:是不是故意進來陪他的?

    顧輕舟當時沒有回答。

    直到死的那一天,顧輕舟才吐露了心聲:這輩子是他負他,今生之債今生償,他死後必給他一個圓滿的結局!

    殷卓離這才知道顧輕舟為什麼進來,他又謀劃了什麼。然而對他來說,顧輕舟如果死了,圓滿的結局又有什麼意義?

    「他是故意進來的,為的是在他這一代終結日月當空修煉者的悲慘命運,終結西洛帝王被日月當空修煉者決定的悲慘命運!奪嫡就是奪嫡,一人決定或者天意決定算什麼?」殷卓離道。

    「說得對!」謝碌猛然出聲,短暫的迷茫讓他堅定了信念,順著這件事調查下去肯定會有新的線索,「那顧輕舟有說要怎麼終結?」

    殷卓離並未立刻開口,謝碌的態度變化太快,讓他覺得不太對勁,再加上謝碌方才能使用玉片,殷卓離對謝碌的態度更加謹慎了。

    清湘見狀只好道:「這人是我大周國師的隨從,言行舉行異於常人,但絕無惡意,你放心!」

    「大周國師?」殷卓離聽過國師的傳說一愣,疑問,「他真是天上的神祇?」

    清湘不做正面回答,只反問:「你覺得呢?」

    「老夫不信鬼神,卻被事實逼得不得不信!這人方才說世上沒有鬼神,他卻是國師的隨從!這種真假老夫辯不明瞭。」殷卓離的意思很明顯,他不回答,他要清湘回答。

    清湘無法給出正確的答案,他只能拿起國師的絕學繼續忽悠,然而謝碌卻開口了:「我告訴你實話,這世上絕對沒有鬼神,但有著鬼神一般的可怕存在,我的使命就是調查清楚這一切。」

    「那國師的使命呢?」殷卓離繼續問,顯然他準備打破沙鍋問到底了。

    謝碌也不隱瞞:「國師沒有使命,他是天界的戰神,他的職責是捍衛天界星域。」

    「這麼說他不會幫忙了?」殷卓離問。

    謝碌搖頭:「他是天界至高無上的存在,即便他不幫忙,只要他在這裡,那些鬼神一般的可怕存在是不敢妄動的。」

    「這就好!」殷卓離弄明白國師真相後立刻下了決心,神情嚴肅道,「老夫接下去說的話,你要仔細聽好。老夫這條老命,整個西洛未來的命運都靠你們了!」

    謝碌神情一凜,原來巨大擔子壓下來的一瞬間不是沉重,而是激動!

    「顧輕舟說過:日月當空的神奇之處遠不止幫助他人成為帝王這麼簡單,它裡面包羅萬象,天地初始,萬物始源,物華流轉,時代變遷,人心之法,自然之法一一詳全說明,甚至蒼穹之上,星辰之中的天界都有詳全描述。」

    謝碌愕然:「具體是怎麼描述的?」

    殷卓離搖頭:「顧輕舟沒有具體說,他只說這種事外人不知道的為好,但他說過秋水無澗歷代掌門的陵園中有一些手札,那裡有詳全記錄。」

    「秋水無澗?」謝碌奇怪,怎麼扯上它了?

    殷卓離忙解釋:「忘記說了,秋水無澗的掌門就是日月當空的修煉者。」

    秋水無澗掌門的絕學就是日月當空?兜了半天是同一樣東西!謝碌心道。

    殷卓離繼續說:「顧輕舟還說過,誰成為西洛下一任帝王並非一開始就

    決定,人選是會變的。因為這個變數,西洛歷代奪嫡都十分慘烈,死傷無數。死傷當中還有一個奇怪的現象,這是之前某一位修煉者發現的,死傷的同時伴有大量人員失蹤!那位修煉者深怕失蹤人員日後東山再起,便著手追查過,然而窮盡他一生都未曾找到過這些人的蛛絲馬跡。」

    「這如何做得到?」清湘深知藏匿之道,完全無影無蹤是不可能的。

    謝碌一聽也覺得不可能,但轉念一想,思路放開點就有可能了,比如:將這些人全部帶回未來時空?不過這樣做的話,豈不是亂套了?謝碌的臉色變了變。

    殷卓離猜不到謝碌心中所想,便繼續道:「顧輕舟知道這些事之後下決心要破除日月當空的魔咒,還西洛一個自主的未來。他已謀劃完成了一些事,第一樁是隱藏這一任日月當空的修煉者。」

    「隱藏?」謝碌回想那一日秋水無澗招搖過市的樣,不解。

    清湘倒是立刻想到了真相,秋水無澗向來低調,忽然高調多半是假,想來那個秋水無澗新掌門並不是日月當空修煉者。

    殷卓離解惑:「修煉者另有他人,具體是誰暫時不能說,假以時日,他主動會來找你們!」

    清湘點頭。

    謝碌則問:「另有他人的話,秋水無澗現在這樣是為了什麼?」

    「當然是引殷非離上勾,這傢伙嘗過日月當空的甜頭,現在正急著給他的兒子找修煉者呢!」殷卓離道。

    謝碌不解:「你不是說誰當皇帝不是修煉者決定的?」

    殷卓離一笑:「殷非離不知道!」顧輕舟從未告訴過殷非離真相。

    謝碌失笑:「太坑了!」

    殷卓離冷笑:「自作自受,算什麼坑?」

    「那我們做什麼?秋水無澗這件事似乎不需要我們幫忙。」清湘問。

    殷卓離再次暗讚清湘厲害,道:「殷非離把你們倆請進來是盯上大周了,他覺得太子光有一個修煉者還不夠,最好再加上一國的支持。你們要做的事是選擇好支持者,選太子?還是別人?」

    「選太子?」清湘疑問,「說了那麼多,你不是早就表示出不希望我們選太子了的意思了嗎?」

    「老夫自然不希望你們選太子,但你們畢竟一國,要考慮國之利益,若真選了太子,老夫也只能默認。」殷卓離道。

    「你這話太矛盾了,真選了就默認,那不是白忙活?」謝碌奇怪。

    殷卓離笑道:「老夫不覺得老夫說了這麼多會白忙活!」

    謝碌不解,清湘仔細審度了殷卓離所說這些事,既然把修煉者真相都說出來了,對方誠意已是十分足了,再談選不選太子已經是笑話了,便道:「閣下的話已經說到這,我也不隱瞞,與我一道而來的乃我大周的國君和國師,只要秋水無澗將話帶到,他們一定會正確選擇的。」

    大周國君和國師!!殷卓離喜出望外,他知道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未曾想到是這樣一個出乎意外的驚喜,他忍不住長笑:「天不負我,不負我!殷非離你自負一世,最終還是栽在自負上!」

    清湘明白殷卓離的意思,廣帝必然已經知道國君和國師的身份,並沒有將清湘和謝碌放在眼裡,丟於牢中和殷卓離一起都不屑監視,就是這個不監視反而成了反轉的關鍵。

    殷卓離笑完壓低聲音道:「兩位出去之後請告知貴國國君和國師,請務必支持宸王殷秋離,這一任日月當空修煉者乃宸王妃林楚。若事成,西洛與大周必永世交好!」

    聞言,清湘和謝碌面面相窺,來西洛前,國師定的四個目標,除卻神跡,剩下的殷秋離,秋水無澗,日月當空都串在一起了,太神奇,太意外!

    似乎像是冥冥中自有定數,又像是原本就棋差一招的局,因為一子落定,活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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