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9章 秋水無澗的掌門 文 / 迎風佈陣
八字餘音尚在迴盪，天井裡忽然喧鬧起來。
來了新房客，浩浩蕩蕩的一商隊，整齊的白衣白紗，訓練有素謙卑有度。打頭的是一位俊朗非凡、笑容滿面、極富親和力的男子。
商隊的首領被眾人簇擁著，身形不高蒙著面紗看不清容貌，面對滿院好奇打量的目光，絲毫不為所動，靜站在庭院中等候。
這家客棧不臨鬧市區，還有些破爛，極少接待這種規格的商隊。老闆立刻卯足了勁，哈腰點頭滿臉堆笑，極盡巴結。讓他如此熱情的原因不止是商隊的規格，還有打頭的那位的服飾：窄袖，這是個習武者。
西洛雖尚武，卻不是所有會武的都能被視為習武者。只有拜入門派，能修煉內功的才有資格。這個商隊能讓如此風度的一個習武者當管事，地位必然超群。
老闆火速安排好了眾人的住處，打頭的那位含笑微低腰請首領進入，同時也有意無意的漏出了腰間的武器，銀鞭！
「嗯？」玄暉皺眉，這人似乎不是簡單的習武者。
其他房客也有人瞅見了那根銀鞭，識貨的紛紛抽聲，卡拉看出異樣，湊過去旁聽了。
「誒！看見了沒？銀鞭！」房客甲說。
「看到了！」房客乙忙說，「天下以鞭為兵器的門派就一家，莫非……」
「你是說那人是天水蘇家的？」房客丙暗呼。
房客乙點頭：「絕對是！錯不了！」
房客甲疑惑：「天水蘇家向來低調，這來得會是誰？來了還給人家當管事的，那首領又是什麼來頭？」
「聽說前段時間，蘇靜塵挑了大漠馬賊的老窩，惹得往來商隊交口稱讚，會不會是他呀？」房客丁插嘴。
「搞不好就是他！」房客乙拍掌，「你們還聽說了嗎？前段時間秋水無澗找到了新掌門，那人跟蘇靜塵的關係非同尋常。秋水無澗找到他的時候，正跟蘇靜塵一起遊歷。」
「這麼說剛那個領頭的是秋水無澗的新掌門？」房客丙繼續暗呼。
「*不離十！」房客乙道。
眾人立刻發出一陣意味深長的感歎聲，看向商隊住處的目光都變得十分獵奇。
真是秋水無澗的新掌門？卡拉不太信！一貫低調的門派怎麼會忽然高調行事？必有蹊蹺！
謝碌丟了羊腿興奮的往卡拉這邊靠：「金主~！運氣真好！想找誰，誰就來！得來全不費……」
卡拉掃了眼謝碌，找死！
玄暉抱臂靠在卡拉身後的柱子上，也給了謝碌一個眼色：活膩了！
謝碌一個哆嗦，腦子清醒了過來。內力深厚者可聽清楚幾米外的對話，剛才那話要是被有心人聽去可就麻煩了。趕忙環顧四周，看有沒有人注意他。
「不用看了！晚了。」卡拉鄙視。
謝碌傻了：「那怎麼辦？」
卡拉再次鄙視：「腦袋瓜子都長哪了？我們倆是擺設嗎？你犯傻，我們會犯傻？」
卡拉說完，玄暉換了個姿勢看謝碌，當時一看到謝碌的興奮勁，他就知道要出事，早就警戒過了。
謝碌懸著的心立刻放下，拍拍胸口：「嚇死我了，幸虧有你們！」
謝碌這人大部分時間都是不靠譜的，但涉及到正事卻也不見怎麼迷糊過。這種時刻他第一時間的反應不是抗議對方作弄他，而是慶幸沒出事。
卡拉對此很滿意，笑說：「行了，下回注意！」
「一定一定！」謝碌連聲道。
清湘早就注意到三人的舉動，也沒參與，十分自然的去取了吃食，掐著時間走回來，笑說：「院子裡風沙大，回房吃飯。」
方才接連的折騰，幾個人都是沒吃好的，聞言立刻進屋。
進了屋，卡拉玄暉清湘三人自然落座，就謝碌神經兮兮的望外張望了會才帶上門。
卡拉看不下去了：「回來！」這麼疑神疑鬼，快成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謝碌忙解釋：「謹慎為好。」
卡拉扶額，玄暉忍不住笑了，只剩清湘勉為其難解釋了：「你覺得我們誰對上蘇靜塵有勝算？」
謝碌仔細思考了這個問題，玄暉不錯，但不是名門正派出生，恐怕有差距。卡拉實戰彪悍，內功沒有，估計懸。清湘當年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實力應該不強。至於他自己……別想了！
謝碌搖頭：「都沒！」
「既然都沒，那還防什麼？」清湘說道。
謝碌語滯，好像是那麼回事，洩了氣回座。
卡拉將食物推給謝碌：「乖乖吃飯，不該考慮的不要多想。」
謝碌剛被黑暗料理烤全羊荼毒過，聽到飯字，臉色忍不住黑了：「金主！求放過！」
「切！好心沒好報！」卡拉拿回食物自個吃了。
清湘給謝碌倒了杯水，然後道：「這夥人這麼高調隆重到底想做什麼？」
「誰知道呢！」卡拉咬了口烤羊，「味道真不錯，明天出門的時候，我們也打包一份。」卡拉說著撕了塊給玄暉，「你也嘗嘗看，這可不是我烤的那隻。」
玄暉就著卡拉的手
咬下烤羊，點頭笑說：「確實不錯，比你的手藝好太多了。」對於卡拉的黑暗料理水平，玄暉向來是毫不客氣嘲諷的。
謝碌也跟著點頭：「剛才那人什麼味蕾，竟然說好吃！」
說到這，玄暉，卡拉，清湘三人相視而笑，終於引出這人了。想要明天平安無事離開客棧，低調是基本姿態，心無惡意是根本態度，但這些不夠。
秋水無澗這麼一個低調神秘的門派如此行事，必然是想釣出一些大魚來，身為大魚的他們絕不能被主動釣上，也不能被無辜懷疑上。因而最好的方法是轉移對方注意力，放眼客棧中誰最可疑，當然是剛才那個討烤全羊的。
自從那人一出現，玄暉和清湘就注意上他了，尤其是玄暉，他對卡拉烹飪水平是有親身經歷的，敢說卡拉烤的東西好吃絕對是壯士。因而那人之後的一舉一動，玄暉絲毫沒有放過，方才秋水無澗如此聲勢浩大的進來，那人竟沒有出門旁觀。
於是用頗為擔憂的口氣道：「說起來，剛才院子裡那麼熱鬧，那個人也沒出來圍觀，不會是吃壞了吧！」
清湘忙問卡拉：「你剛才的羊烤熟了沒？」
卡拉皺眉努力回想：「應該是熟了吧！」
清湘扶額哀歎，倒是謝碌開口為卡拉解釋了：「是熟的，廚子給他的時候羊就烤好了的，難吃是因為調料放得太奇葩，實在嚥不下去。」
「會不會是調料問題？」清湘假設。
玄暉忙反駁，指：「他吃得更多，要真是調料問題，早趴下了。」
看著生龍活虎的謝碌，清湘立刻被說服了：「那應該不是烤羊的問題。那為什麼出來看熱鬧？」
卡拉啃著烤羊跟著搖頭：「誰知道呢！管那麼多幹什麼。」
話到此，禍水完全東移了，三人滿意的開始吃飯，只有謝碌覺得奇怪，仔細把才纔的對話琢磨了幾遍，恍然大悟，指著三人道：「你們……」
話還沒說出，清湘已經果斷的打斷了，拍拍手上的殘渣：「吃完了沒？吃完了就去逛街市。」
謝碌一聽逛街市，再多的問題也丟一遍了。逛街才是正事，調研風俗風貌寫出報告充實資料庫才是他的本職工作。
卡拉見狀不由為清湘點贊，多謝你降了這只妖！
四人上了街，街市上已經議論紛紛了。
客棧裡的那夥人是招搖過市的，帶銀鞭的那傢伙領著隊時不時漏出兵器。
秋水無澗的新掌門和蘇靜塵這兩個猜測已經完全坐實。
不少人還吐出了更多消息：
新掌門名叫墨奴，曾是宸王府的人，後因蘇靜塵喜歡，宸王殷秋離割愛。
秋水無澗上任掌門失蹤多年，最近才得知已去世。門中弟子為尋新掌門煞費苦心，不想尋到的竟是這樣身份的一人！
好在秋水無澗歷來只重天資，不計身世，收入門下倒也不奇。只是如此出身的掌門，往後恐怕難在西洛說上話！
不過秋水無澗的掌門絕學修煉起來十分艱難凶險，這個新掌門以後鮮少會有露面的時間。
說起秋水無澗的掌門絕學，那叫個神秘勒！
據說那不僅是一本獨步天下的武功秘籍，還是一本包羅萬象通天曉地的曠世絕學。
凡練成者，武功天下第一不說，還能助他人必得天下。
得天下之法向來繁雜多樣，但絕無一法敢篤定的說「必得」！秋水無澗的這本掌門絕學敢如此說，立刻引起了幾位皇子的注意。
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倘若成真便是污損了皇室的傳承，天子之位的歸屬豈是一個門派的掌門所能決定的？
倘若是假，編造謊言，妄圖染指天子傳承也是重罪。
銀月城中的幾位都密切關注著秋水無澗的動向，今日如此大張旗鼓的出現，想必消息立刻就會傳回。之後的幾天可有好戲看了！
民眾一副看好戲的樣，卡拉卻意識到很嚴重的問題，倘若驚動幾位皇子，關隘可能會戒嚴，要想離開不太容易。
玄暉也看出問題，問：「要不馬上走？」
「不行！這樣更容易引人懷疑。」卡拉道。
「那就不走唄！」謝碌道，「你不是說了這事跟我們沒關係，身正不怕影子斜。」
卡拉不禁頭疼，謝碌的智商沒進化的時候頂多就是個聽不懂，現在學會思考反倒傻了，他們幾個能算身正？
清湘看不下去了，謝碌再在這就更傻了，逮上謝碌道：「我們繼續逛，你們倆隨意！」
謝碌一聽繼續逛，樂了，街市才走了一小段，他的報告取材就這麼點不好意思遞交上去，立刻屁顛屁顛就跟清湘走了。
玄暉看著兩人背影琢磨了很久，想不通：「清湘怎麼就看上謝碌了？」一個風華正茂，一個半腳踏入棺材。
卡拉笑了：「識人這點你就不如清湘了，你見過哪個小老頭子整天這麼蹦躂？」
玄暉一愣：「上頭的神不都這樣嗎？」
卡拉狐疑的打量了玄暉半天：「你真傻還是裝的？」
玄暉笑了，反問：「你說呢。」
賣蠢賣得這麼憨，肯定是假的，卡拉掃了玄暉一眼，指指臉皮：「他跟我一樣。」
意思是也有偽裝，玄暉心道猜對了一半，又問：「他長什麼樣？」
卡拉搖頭：「我也沒見過。」
玄暉這下真愣了，國師也沒見過？沒見過還這麼放心？
卡拉拍拍玄暉的肩示意安心：「上頭的人口太多，每一個都見過還不累死我。總有一天他會讓我們看的，不用急。」
玄暉失笑，打趣：「你的心可真寬！」
玄暉這句是揶揄，卡拉果斷當成了表揚：「多謝誇獎！」說完繼續逛去了。
玄暉忍不住搖頭，跟上卡拉。
才逛了一半，秋水無澗新掌門之事的後續反應顯現了，關隘封關了！
卡拉頓時覺察到怪異，這種玄乎的傳說不該引起如此高度的關注，難道是真的？他想到之前景巽提過的日月當空的傳說，兩者的契合度十分高，難道是同一件東西？
就在卡拉沉思之時，又發生了件奇怪的事。
夜幕已經降下，街市已經結束，清湘和謝碌卻沒有回來。玄暉出去找了一圈，竟未見蹤影。
卡拉的神色凝重起來，看來之前的判斷不對，他們一行人可能已經被盯上。
此行如此機密，由景巽親自安排的，到底是怎麼走漏風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