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0章 會面 文 / 迎風佈陣
會面那天是個陽光燦爛的日子，卡拉選的宮室在湖邊，已到早春，陽光一照溫度就會異樣的暖和起來，暖風吹拂下都快昏昏欲睡了。
謝碌躲在後間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全息影像裡顯示兩女已經到了。卡拉在會面地中間垂了塊紗幔，還是比較厚重的那種，兩女對此沒有什麼異議，素影甚至本身就是戴了紗巾而來的。她的想法和國師完全一致，會面之事雖是國君同意，但還是避嫌一些比較好。
卡拉還在望舒殿，和國君聊得甚是開心，玄暉對會面地點的怨氣在這番聊天中煙消雲散了。
國君這種小鮮肉落在軍部首席黑暗料理師的手裡，真是浪費食材！謝碌心想又打了個哈欠，兩女還是靜等沒有顯示出不耐煩，素影低頭沉默，碧華端茶碗品茶。
說起那茶碗，謝碌忍不住吐槽，茶碗的形制是蓋碗，蓋碗確實是在古中華明唐朝時期出現的，但真正流行起來是晚清時期，大部分是用來喝綠茶的。這大陸明明沿襲的是唐化，為什麼也會出現端蓋碗喝茶的事情啊！太詭異了！
正想著，碧華放下了茶，招了門外的侍女問話：「國師還未來？」
今日的侍女是素荷，她最是小心謹慎，立刻和顏悅色的說：「姑娘稍安勿躁。」
素荷避重就輕並未回答國師到底來了沒，碧華心底略有不爽，但還按捺著。
素影看了眼素荷，說道：「國師政務如此繁忙，今日是不是不得空了？」
素荷忙說：「國師既然答應就絕不會食言，姑娘耐心等候便是。」
素影不再說話，碧華心裡卻暗暗來了氣，臉上沒顯示出來，端茶的手勢明顯重了些。
謝碌趕緊回報卡拉：
卡拉是故意如此的，今日的會面不能彼此都心平氣和的談，這樣談是談不出滿意的結果的。必須讓對方的心情在一開始就有些起伏，收到謝碌消息之後，他才開始悠哉游哉過來。
謝碌也盡職的將現場影像傳了過去，碧華情緒已經完全發生了變化，臉上努力保持正常，各種小動作已經頻出，相反素影依舊端坐一言不發。
果然素影更難對付，卡拉想起景巽給出的判斷。
就在碧華要第二次傳喚侍女的時候，卡拉行色匆匆的進了門，還未坐下，就先告罪：「政務繁忙，讓你們久等了！」他說話從不端架子還有點自來熟，這句話聽起來特別的親切近乎，就是有點形象不符。
謝碌忍不住扶額：
卡拉鄙視。
北周之外還有南楚也設有國師一職，南楚國師宛如天人下凡，氣質高貴，聖潔神聖。北周國師和他一比簡直就是俗人一個，兩女見此的反應不一，素影意外歸意外，依舊端坐，只在眼神中稍許透露了一些。碧華因為之前就有氣，表現得就沒有素影這麼含蓄，輕笑了一聲並未給國師留太多面子。
卡拉見狀繼續開說：「實在是抱歉，我真不是故意遲的。照理說今天有這麼重要的會面，我該推了所有事的。可這世道就是這麼奇怪，沒事的時候一整天沒事，有事的時候想推都推不了。」
碧華聽了心想實在太俗，因先前的情緒，她早已失了正確判斷，絲毫不懷疑國師這番舉動的怪異，甚至忍不住笑出聲。
卡拉奇怪問：「怎麼？」
碧華說：「未曾想到國師如此……平易近人！」
碧華的話裡帶著明顯的停頓，卡拉沒在意，厚臉皮一糊當做好話：笑說「姑娘蔑讚了！」
碧華沒想到對方居然當作好話了，嗤笑了一聲不回答了。
卡拉也不想聽碧華的回答，就問起素影來：「素影姑娘覺得如何？」
素影本是旁觀，不想國師會扯上她，便笑說：「國師很是市井。」素影是遮著臉，本是看不出她笑的，但她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略顯低沉的聲音也帶著笑。
素影形容得直白，卡拉回答得更坦然：「市井才好！貼近民眾！陛下常居深宮不了民間實情，作為臣子就有責任要告知實情。再說了，萬一哪一天陛下讓你去內史署查賬，內史署是專業做賬的，光看賬是查不出問題的，你得知道實物價格，從這裡突破查起來就方便了。」
這番話涉及到了內史署，兩女深諳處事之道，對此都沒有貿然給出反應。
卡拉知道她們的心思，忙說：「別多想，我只是打比方，現在的內史署絕不會有這種事。兌悅那小老頭子多精啊，想從他手裡摳錢？沒門！誒！我跟你們講件往事！」卡拉故意神秘的說，「我剛上任那會，俸祿沒及時發，早上去上朝經過中央大道的時候被兌悅逮著坑了頓早餐，我想賒賬的，店家不給賒，你知道兌悅干了啥，他乾坐著愣是不肯付，我那個急呀！」
謝碌一聽忍不住為兌悅默哀，就這點屁事已經被卡拉當了很多次談資了。
碧華的判斷力早已有了偏失，這時更是不知不覺間被卡拉的故事帶入了，問了：「那後來怎麼解決的？」
「別提了！」卡拉羞愧萬分，「是震耀大人路過給付的錢，丟死人了，害得我那段時間都沒臉見他。」
碧華立刻嘲笑了聲，在她看來這種國師實在不需要特別對待，俗人一個，還這麼小氣市儈，這種人放在平時她都不屑對付，於是剛才的怨氣頓時消了一半。素影也低頭笑了，現場的氣氛立刻活躍起來，甚至快被卡拉帶成嘮家常的氛圍。
/>
謝碌看不懂了：
卡拉反問，
謝碌奇怪。
卡拉特意朝監控頭那邊擺出了一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的神情。
看的謝碌翻白眼：
卡拉回復，他不準備深入解釋，他今天就是要擺這副模樣，他要讓對方相信他只是個聰明的普通人，不但普通還有些市井習氣，喜歡計較小事。這種人好對付也好收買，也容易讓人放下戒心。
當然只是擺出態度，對方是不會立刻相信的，碧華笑說：「國師這副模樣都快讓我以為你不是神祇！」
卡拉當然不是神祇，但北周國君正式冊封過他，他必須是神祇。碧華這句話看似說笑，實則是試探。
卡拉笑說：「我當然是！不然陛下怎麼會封我當國師？」
碧華笑而不答顯然在表示她不信，卡拉指著天又說了：「天上的神祇太多，職位又少，一個蘿蔔一個坑的，日子不好過吶！所以我就下凡了，結果一下來就被國君慧眼識中了！」
謝碌鄙視。
卡拉笑得無害。
這番神棍言論兩女自然不會相信，她們相信的是國師說這些話不過是借口，畢竟國師的身份是國君給的，總要圓一下謊。
碧華了然故意試探：「要是當初沒遇上國君怎麼辦？」
卡拉笑笑，故意放低聲音：「這種事到這會就不好說了，若是當初那肯定是遇上誰就是誰了。」
碧華聞言遺憾：「看來還是國君運氣好。」
「運氣這種事不說好的，保不準哪天就到別人那去了。」卡拉輕鬆的說著，潛台詞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他和國君交往不深，若有高枝他也是有可能跳的。
碧華跟著笑了，暗暗將國師的意思記在心上。
素影一直沉默旁聽，卡拉可不會因此放過她，便笑問：「素影姑娘怎麼一直沉默？」
素影一笑，語調平緩的說：「我仰慕國師許久，今日一見當真是不同凡響，令我久久難以平靜？」
素影這話是反著說的，她口中的不同凡響絕不是褒義，卡拉當然聽得出，但不會表現出他聽懂了，便故意謙虛：「不同凡響這種話我可擔不起！」然後立刻轉話題，「話說！你們為何非要見我？不會真是仰慕吧？」
兩女見國師的借口是想確定國君和國師的關係為自己求個心安。這借口景巽警告過，兩女當然不會再提，頂多換個借口說是仰慕，可惜這個借口一開始就被卡拉給堵了。
兩女沉默，卡拉裝作奇怪：「怎麼不說話了？」
兩女依舊沉默，卡拉索性點名了，對素影道：「素影姑娘，我看得出你是個實誠的人，你說說為什麼要見我？」
謝碌見狀，忍不住捂嘴狂笑，素影此刻心底一定在狂吐槽，實誠個頭？沒看到我剛嘲諷你都是拐彎抹角的嗎？
碧華也聽出國師是故意的，便笑看素影，臉色如常，眼神裡卻透露著看好戲的意思，謝碌不禁奇怪：
卡拉回答。
謝碌顯然不信：
卡拉的態度更讓謝碌確信對方一定是在放馬後炮。
素影見狀知道國師是盯上她了，索性也不避諱了，直白的問了：「我想知道國師和國君到底是什麼關係？」
素影問得直白，卡拉回答得自然：「國君是君，我是臣，當然是君臣關係！」
素影不語，碧華依舊看好戲。
卡拉故意奇怪問，「難不成你們真相信傳言？」
素影還是不語，倒是碧華沉不住氣了，問：「傳言到底是真是假？」
卡拉歎了聲：「這年頭，傳言這東西最不可信！別的不說，就說前段時間那個什麼王室詛咒！想想就不可能的事被人傳得有模有樣的！還被大臣拿來當借口整了一檔子的事，最後怎麼樣？還不是證明是個假消息！」
這番話又將一個重要信息送了出去，北周並未因為前段時間的王室詛咒風波發生多少變化，這是對方急切想要知道的事情。有人立刻因此接話了，碧華笑說：「國師說得不錯，傳言這種東西真不可信，前段時間我們也深受其害！」
卡拉心底一笑，忙說：「是啊，你們好端端來洛城參選的，各種傳言各種飛，東家長西家短的，又不是他們家的女兒，亂著急有什麼用？」
素影也接話了：「國師說得極是，之前的事過去了也就算了，可今後呢？我們倆誰留誰走總需要經歷一個過程，這期間還不知道會傳成怎樣？」
「是啊，與其傳來傳去壞了名聲，還不如……」碧華欲言又止。
卡拉察覺到接下去的話恐怕就是兩女今日會
面的真正目的，便道：「碧華姑娘直說無妨。」
碧華見得逞，立刻道：「還不如我倆一道入宮。」
「一道入宮？」卡拉一愣，「那豈不是有兩個王后？」
碧華搖頭：「我倆不在乎到底是不是王后！」
謝碌評價。
卡拉反對。
謝碌故意拉長聲線，
卡拉回答。
謝碌趕緊回看，幾步遠的地方確實煮著一碗東西，他趕緊過去嘗了下確認：
卡拉忍不住笑噴，那玩意是用來增加濕度的，現在是冬季，太干！
兩女見國師笑噴，不禁奇怪。
碧華甚至質問：「國師這是嘲笑？」
卡拉忙說：「絕無此意！兩位姑娘彼此間的情誼讓我甚為感動。只是……這件事恐怕不太可能。」
「為何？是因為國君不願意？」碧華問，「再不願意也要為子嗣想一想，萬一出了岔子，豈不是江山無後？」
卡拉相當無力為難的歎息了一聲：「碧華姑娘說得都對，我也是這種想法，可陛下不是這麼想，陛下是在先王和王后伉儷情深的氛圍下長大的，在他看來，兩個人相攜相伴過一生才是對的，子嗣問題就陛下現在這個年紀還不是最看重的。」
「可我還是覺得子嗣更重要，畢竟大好江山總是要有個人繼承才是。」碧華說道。
「我也是這麼想的。」卡拉長歎，「現在勸不好，估摸得等陛下再年長些，才會知道沒子嗣的孤苦。不過話又說回來，一個王后少點子嗣也不是壞事，好歹少了奪嫡之類的事，還能少不少風波，有利於天下安定。不然王位沒搶到，天下先亂了，那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國師想得太遠了，眼下大周國泰民安怎麼會亂？」碧華見國師轉了話題，無奈接話。
卡拉忙搖頭，語氣頗為無奈：「也只是眼下！國君想征伐四國的心可沒安分過，前段時間不還讓司馬大人去巡過疆？這要是打仗了，不管輸贏都是要亂的。」
「那有什麼關係？男兒志在四方！國君此舉倒讓我佩服！」碧華的無奈忽然就沒了。
卡拉甚是奇怪，這件事他一直沒想通，為什麼神秘組織總是製造戰爭？古代都是冷兵器時代，靠戰爭是發不了多少財的！他一時想不明白，只好暗記在心，嘴上繼續歎：「我也不是說打仗不好，只是說得審時度勢的打！你看看大周才安穩了幾年，才這麼點底子，要是貿然打了，以後的日子還怎麼過？」
碧華笑了，在她看來國師這番話的眼界太狹隘，道：「國君要是需要擔心過日子，那還要天下民眾做什麼？」
卡拉聞言皺眉：「對於君與民的關係，我倒不是這麼看的，素影姑娘覺得如何？」
沉默的素影再次被提及，這一回她倒是回答得深得卡拉的心：「民眾是天下之本，國君決不能輕視這點。」
卡拉笑說：「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碧華沒想到簡單的一句話竟讓素影出了風頭，便道：「既然國師將民眾看得這麼重，那就該順民意。」
「哦？碧華姑娘指的順民意是哪件事？」卡拉疑問。
「當然是立後之事，民眾都期盼著新王后，可現在王室將我們倆晾在一遍不聞不問的，太辜負民意了。」碧華一面譴責，一面未等國師回復就開始下言，「要我說，既然陛下只娶一個就給我們倆公平對決的機會，堂堂正正來一場比試，而不是像現在這般敷衍。」
「姑娘這話說得過了，陛下並未敷衍！」卡拉反駁。
素影開口了：「我也覺得陛下的態度敷衍了，碧華妹妹的提議很好，既然只娶一個就公平對決，比試內容我列了詳細目錄，國師可做參考。」說完，素影遞上了目錄。
兩女慣用的伎倆是忽然發難，卡拉算是領教到了。這不難對付，但他卻有個疑惑，兩人不像是來自同一陣營的人，為何要提比試這個建議？都是想獲利的，誰會願意放手？卡拉帶著疑惑並未接素影遞上目錄，而是語氣不爽的問：「這才是兩位今日的目的？」
「正是！」碧華說道。
「兩位希望我向陛下去說這件事？」卡拉問。
「是！」素影說道。
卡拉失笑：「這種明擺著不討好的事，我怎麼會去做？」
碧華一笑：「若事成必然感激國師襄助。」
「呵！」卡拉冷笑：「在這種地方跟我說這樣的話，我已經沒有必要理會你們。」
素影也是一笑，淡淡的說：「國師定會理會我們。」
「你這是威脅？」卡拉微怒。
素影搖頭：「不敢！」
卡拉冷哼一聲：「你們走吧！我已經不想跟你們繼續這個話題。」
面對卡拉這個態度，兩女非但沒有畏懼，反而是從容的起身離開。
卡拉的疑惑更深了，為何要激怒他？為何要將原本聊得愉快的話題陷入僵局？她們手裡有什麼把
柄能讓她們如此無所畏懼？
還有素影的態度十分可疑，她究竟在做什麼？看得出她是一個城府頗深的人，至始至終並未受挑撥的影響，反而在關鍵時候和碧華一道推動立後之事。最可疑的是，她已經通過細微的言語向卡拉表明了她和碧華不是同一路人，為什麼她非但不競爭，反而要幫助碧華？難道她寄希望於比試？那是不可能，如果真的走到比試這一步，那比試只會是形式而已，在這之前王后的人選絕對已經確定。
就在這時，bcic上傳來謝碌有史以來最簡短的信息：同時會面地屋後的門忽然打開，謝碌跌跌撞撞跑進來，十分驚悚的說：「金主、那個叫素影的女子跟你長得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