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2章 虛驚一場 文 / 北風煙兒雪
「李遠大哥,李遠大哥家沒,」周瓦也顧不得許多,等小秦他們出了門就匆匆找到了李遠家的門口,也不進門，只管大門外頭扯著嗓子叫。
李遠家的正和李成家的一起屋裡頭做活,這天冷的突然,換下薄被換上厚被，換下來的就要趕著收拾好了，要不過幾天豆腐坊一開張，就沒有功夫了。李成家的聽見聲音就道,「聽著像是林遠濤家的聲音,這是咋了，也不進來,」
李遠家的就把針線一放，下地道：「去迎迎他去。」
李遠家的出了門，過去迎周瓦：「這是咋了？到家了也不進屋？外頭挺冷的快進屋坐著說話。」
周瓦反倒往後退了兩步，道：「虎頭阿姆，別往前走了。李遠大哥家沒？」
「找他有事？他後頭收拾菜窖呢。」李遠家的道，「進屋等著，給叫去。」周瓦家的時候，穿的衣裳並不厚，李遠家的看他臉上凍得通紅，還一個勁兒往屋裡頭讓呢。
「不了，虎頭阿姆。就這等著——剛才周璋家的抱著孩子去找，他家孩子臉上都是紅疙瘩。」周瓦聲音啞的要出血，「小秦跟車送他去縣城藥堂了，過來跟李遠大哥說一聲。」
李遠家的臉色立即就變了：「紅疙瘩？瞅準了？」
周瓦點頭：「就揭開包被瞅了一眼，肯定沒錯。」
李遠家的歲數比周瓦大好些，比他更明白事情的嚴重性，當下就道：「那等一會兒，去找俺們當家的去。唉，周璋家的咋去找去了呢？唉，他也就能找了。」周瓦死活不肯進院，那肯定是跟周璋家的接觸過了，怕過。李遠家的一口接一口的歎氣，腳下匆匆忙忙去找李遠了。
沒一會兒，李遠大步走了過來：「周璋家的孩子得了疫病了？」李遠是當裡正的，要是村裡頭發了疫病，那可就麻煩大了。
「還不知道是啥毛病呢。」周瓦道，「就是看他孩子又起紅疙瘩又發熱的，瞅著嚇，知道了肯定得跟說一聲。小秦帶著上縣城去了，下晌咋也能回來給送個信兒。」這症狀，好些病症一開始都這樣，不得不防著些。
李遠的心略放下些：「小秦有了准信兒，再告訴說一聲。先告訴各家都自家呆著，別亂走亂動，再看看村裡頭還有這樣的毛病沒有。」看周瓦過來報信，就大概能猜到怎麼回事了，歎一口氣安慰道：「放心，這又不是熱天，這樣冷的天氣，想來沒啥疫病。」想起周瓦家裡的幼子，還有老二家的和兩個孩子都周瓦那裡，李遠又忍不住又跺腳道：「這個不長腦子的！遇著這事他也該來找這個里正，去找幹啥？」
再三勸周瓦安心回去等消息。
不說周瓦回去自己找了個空屋子呆著，且說李遠找了族裡幾個通了氣，分頭挨家告訴了別出門亂走。最後，忍不住找到了周璋家裡，也不進門，只管把周璋罵了一頓：「虧還是個當漢子的！一點兒用也沒有！連個事情輕重也不分，家裡頭孩子得病，咋不想著去治？村裡頭也不吱一聲？！」
周璋今年外頭讓收拾的服帖，很吃了些苦頭掙了些錢，結果他家孩子就得了那樣的病，嚇得他根本不敢靠近前了看。這會兒讓李遠這麼一罵，又丟了臉面，又怕被染上病，也是個漢子，竟然蹲地上嗚嗚抱頭哭起來了。
周阿嬤就哭道：「就知道他是個掃把星！給家裡頭找了多少事……可憐俺們家周璋，瘸著腿去幹活回來還不得安生……」
「哭啥哭！」李遠平日裡倒還好，這會兒哪有耐心聽他哭：「他們歲數小不懂事，這當老的也啥也不懂？告訴們，這倆天，都給老實家呆著，不許出門！」又瞪了蹲當院的周璋一眼：「要是沒事還好，要是……哼！看村裡頭咋收拾！」
***
小秦帶著周璋家的從醫館出來，覺得腳步都輕鬆了不少，連給周璋家的墊付了藥錢也沒不樂意——只要不是啥大症候，這些都是小事。甚至小秦還給買了一碗熱粥，讓周璋家的餵給孩子吃了。
一甩鞭子，牲口「得得」的拉著車往回走，小秦甚至還有心情勸周璋家的幾句：「大夫給開了藥，回去按方吃藥就行了。梁大夫的醫術好得很，原來裡正的那個病，多嚴重啊，吃他的藥都好的差不多，現說話、走動都行……這孩子小吧，還是得精心照料著……有啥事，咱們該伸手的肯定伸手，可是呢，這也得分個啥事……這是林哥不家，要不抱個得病的孩子，還一看就是過的毛病，直接往屋裡頭沖，要是林哥家，能一腳把踹出去信不？俺們家也有孩子，孩子比家這個小了將近一歲呢，更金貴，再是親戚，也得為瓦片哥想想是不？」
周璋家的這會兒心已經放到了肚子裡，聽了小秦的話，也實沒有啥能辯白的，只好道：「也是急慌了頭，再說瓦片也不是別，實的親戚，就是平常不走動，那關鍵時候也頂用……再咋說，這孩子可是周家的骨血，跟瓦片一樣一樣的，他就是不待見，他也得心疼孩子……」
「就因為是實親戚，才得為他著想啊？哪有一邊說是親戚，一邊害的？到哪也說不出這個理去。」小秦不急不慌的說，「再說了，擱村裡頭也呆了一年了，啥事不知道啊？論親戚啥的，雖然說是血緣斷不了，那也得分是咋回事啊。聽說瓦片哥是啥嫁妝也沒有進的門？還給了好些聘禮？各地風俗是不一樣，這大概是沒錯吧，咋記得像這樣的，就是斷了來往都沒啥可說的呢？」
周璋家的支支吾吾：「……那會兒也是家裡頭窮，委屈瓦片了……三貫半的錢，家裡頭好幾口等著吃飯呢……好些家都這樣。」
小秦嗤笑一聲：「所以說吧，瓦片哥是心腸好，有孝心，才逢年過節的給家周嬤嬤送禮。要是不給送又能咋的呢？就是讓講究講究唄……們老老實實地別給瓦片哥找事，有啥事不聲不響的也就關照關照們家，就像是周璋下窪子幹活似的。要不
等過了兩三年，瓦片哥啥好名聲都有了，就把們擱到一邊，誰能說出啥來？」
周璋家的不出聲了，他心裡頭明鏡似的，當初林遠濤和周瓦剛成親的時候，他村裡頭說周瓦點兒啥，還有跟著一起說。後來村裡頭看著林遠濤過年過節往自己家實實的送禮，自家也沒個回禮啥的，他再說周瓦點兒啥，就有勸他知足吧，說是像周瓦這樣的已經是難得的了，但是他說啥還是有樂意聽。等到後來，林遠濤家裡頭又是雇挖坑，又是開豆腐坊的，村裡頭得了家的好處，就不愛搭理他了——都知道周瓦跟他不對付。
林遠濤那也怪，也不知道周瓦哪好，就那麼縱著他。就連不家的時候，周瓦挺著大肚子出去把老李家的給打了，林遠濤也沒說啥，最氣的是李家族裡頭也沒吱聲。這不就是因為有給他撐腰嗎？
周璋家的抱著懷裡頭已經安靜下來的孩子，心裡頭發酸：周瓦憑啥那麼能啊？憑啥林遠濤那麼縱著他啊？不就是給林遠濤生了個小子嗎？要是自己這個是個小子……
小秦跟他說了幾句，也不再搭理他，趕著車進村，直接把周璋家的送到周家門口。
周璋家的抱著孩子拎著藥，下了車總算想起來跟小秦道了聲謝。
小秦想著周瓦之前說要跟李遠說一聲，就趕著車往李遠家去，隱約聽到後面傳來叫罵聲：「……沒本事的窩囊廢！……一點兒心都沒有……跟們沒完……」小秦搖搖頭，也不理會，直接去了李遠家。
「小秦，咋樣？」聽到馬車聲，都沒用小秦吱聲，李遠就大步從屋裡頭出來打聽情況。他身後，李遠家的，李成家的扶著李成，還有幾個李家的族，都跟著出來了。眼睛都盯著小秦。
小秦從車上跳下來，跟眾問了個好，臉上帶笑的道：「不礙事，虛驚一場！送到城裡頭讓梁大夫一看，梁大夫瞧了就說，這是不是啥大病症，是風疹，小孩子愛得的毛病，吃幾貼藥也就好了。」
聽了這話，幾個都露出鬆了口氣的表情。
小秦就接著道：「梁大夫說了，這病得過一回，往後就不會得了。雖然也會過，但是大大略是無礙的，只是小孩子、懷了身子的要小心些。這不，還請梁大夫給抓了點兒藥，回去家裡頭熏熏就好了。」
李遠知道小秦是說周瓦那裡幾個孩子都，還有李進家的這個懷了身子的，特別要加小心。李遠家的就說：「還是小秦心細，知道體貼。」
小秦就道：「都是應該的。毛頭他阿姆也是為了陪著瓦片哥，好好的憑白受了驚嚇，還有倆孩子，這也是大傢伙都安安心。」
「行了，小秦，那就趕緊回去吧。瓦片哥肯定家等著呢。」李遠家的說，「回去給他們報個信兒，讓他們也放心。咱們兩家就不說啥客套話了，讓瓦片哥別多想。」
「哎。」小秦答應一聲，跳上車，甩甩鞭子往回趕。
***
「這周璋家的肯定是跟犯衝！碰上他就沒有一點兒好事。」李進家的把周瓦換下來的衣裳放到開水裡去燙著，一邊跟用藥草熬出來的熱水洗澡的周瓦念叨著。
「唉。」周瓦的聲音有些模糊，「是挺煩他，可是想想周家那樣，他好歹還能張羅著讓一家子吃上飯。要是沒有他，阿姆，還有周璋那樣的，不是更為難嗎？說是斷了斷了的，要是他們真要餓死了，這有酒有肉的，日子過得紅紅火火，吐沫星子也能淹死！別說咱村裡頭，恐怕這周圍的十里八鄉都呆不住。」
「說的也是。」李進家的也替周瓦為難：「這老做得再過分，一露出可憐相，別就得勸看歲數大的份上。這李巧，比起周家那兩個來，還算是有成算，起碼咋弄還能餬口。這按年按節的送點兒東西就完了，省心。」
「嗯，起碼沒順桿爬，沒事找事。」周瓦悶聲說。
「他也沒那膽兒啊！」李進家的道。這李巧，剛生完孩子周家過啥樣？還不是後來李家找去了他才好過。那樣，就得有依仗才敢高聲。靠自己活不了的。
「算看明白了，還得是自己有本事養活自己才能行，說話都有底氣。」李進家的嘟囔道。
小秦和周瓦都分別洗了藥草熬出來的熱水澡——就他們倆算是跟周璋家的近距離接觸過，身上衣裳也都換了下來，用開水燙煮過。
又有梁大夫開的湯藥，不管大小一灌了一碗下去，這心裡頭才算安穩。就連堂屋裡都挪了個火盆，上頭熬煮著草藥熏著。
「虛驚一場，虛驚一場。」小秦癱坐椅子上道：「嚇得飯都沒吃，餓死了。虎頭，毛頭，趕緊給烤點兒啥墊墊肚子。」
「還烤啥？給下碗麵條去，上回熬得骨頭湯還有呢，再給臥倆雞蛋。」李進家的今天見到小秦這樣的表現，恨不得對小秦好上十二分。
「香草哥，過一會兒吃飯了，不用給單獨做了。」小秦忙攔道。
周瓦就道：「去吧，要不咱們就早點兒吃飯，今天鬧騰的都沒吃好，早點兒吃也行。今兒受了驚，多臥幾個雞蛋。」
「啊？那個，要不給香草哥打個下手吧？」小秦立即跳起來，討好的對周瓦笑：「瓦片哥，歇歇，歇歇。」
李進家的忍不住笑出來：「瓦片，這手藝可得好好練練啊。」
周瓦目光掃過幾個，就見倆小孩把偷笑的小臉一板，一臉的無辜：「毛頭，來，哥再給查查功課。」
周瓦就洩氣了：「……是看們都累了。」
「不累，不累。」小秦瞇著眼笑道：「瓦片哥，今天這事不會耽誤咱們豆腐坊做豆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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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不能。咱們穩妥起見，過個三五天沒事就開做。」周瓦道。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回來晚了，不好意思。
感謝各位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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