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1章 周瓦發威 文 / 北風煙兒雪
林遠濤把家裡的事情托付給小秦,「有事去縣城找錢掌櫃或者陳捕頭都行,多顧著點兒瓦片哥。」小秦拍著胸脯答應了。
聽到林遠濤進城去找喝酒的消息,李進家的問,「晚上留下給做伴吧,小秦雖小,也要避避嫌,省得有那愛嚼舌根子的說閒話。」
「那樣就最好了。」周瓦說。
李遠家的倒是挺羨慕,「們當家的真是能耐,縣城裡有那麼些能說上話的,咱們可真比不了。」
周瓦笑道,「他城裡頭都呆了多少年了,就跟虎頭爹咱村裡,有幾個說不上話的,看石家兄弟到城裡,還沒滿一年呢,擺酒就有那麼些去。」
「這倒也是。」李遠家的道,「不過上回去吃酒,可算看出來了,城裡頭哪有咱村裡這麼親熱的?大門一關,可比不上咱村裡頭隨便串個門啥的。」
「咱村裡可享不了城裡那福,還是村裡頭呆著自。」李進家的也接口道,「不說別的,城裡頭啥不花錢?吃根蔥也得花錢買,想想就心疼。」
「咱這說著說著怎就說到城裡去了?」周瓦笑,「城裡頭去幾回也沒啥新鮮的,就是多、花錢多的地方。不過啊,昨兒去趕集,集上正經也熱鬧。城裡頭也就是那麼一兩條街上讓擺攤子,巴掌大的地方就收五錢,楊家莊外頭那麼大的空地,不收錢隨便擺,比城裡頭還熱鬧呢,東西還便宜。」
「那肯定得便宜,莊戶家哪有城裡有錢啊?」李進家的起了興趣,「瞧見有賣布的沒?價錢咋樣?」
幾個轉而說起來集上的東西來,李進家的他們也開始合計著年前要買些什麼。
「家裡說都白搭,還是得到集上親眼看看去。」周瓦提議,「就像那布料,不親手摸摸也不知道薄厚,顏色有染得好的染得不好的,不都得挑啊。指望漢子去買,他才不給好好挑呢。」
「他們粗心大意的能挑好啥?」李進家的也說。
「買東西當然得親眼看看才好,咱們這也脫不開身啊。」李遠家的心動,可是要耽誤一天工,少掙不少錢,他捨不得。
「跟說,昨天跟著俺們家那個帶著倆孩子買東西,家那真是瞧上就買,價都不還。」周瓦抱怨,「要是不跟著,可著他花,那可不知道要花多少冤枉錢。就高粱糜子扎的笤帚還要買呢,讓攔下了,自家扎一個也不費啥事的。對了香草哥,家有高粱糜子還有高粱桿沒?有就給拿點兒,扎笤帚還有蓋簾,瞅啥都要買,一點兒也不知道過日子,他那賣的還沒自己扎的結實厚實呢。」
「有,咋沒有呢?家裡頭好幾畝地的高粱。」李進家的答應著,「扎的話給俺們都帶兩個,勁兒大還手巧,比俺們扎的好。家林遠濤真是不心疼錢,給虎頭毛頭他們買了那些糖,還有一堆的吃的,昨兒晚上睡了,還從毛頭嘴裡摳出塊糖來。」
「這還攔著了呢,給孩子花錢俺們倒不心疼,就煩他也不挑挑就給錢,瞧見好的還要買,一樣的東西買好幾家。都差不多的錢,買的有好有壞的,說氣不?」周瓦氣呼呼的說。林遠濤老想著也就是幾錢的事,孩子想要就買了,也不上心挑,用他的話來說,花錢圖個開心,也就不計較差的一點兒半點兒的了。
李進家的說:「說咋一樣的東西包好幾包,這麼回事啊。這可真是,不看著不行。」
李遠家的想著自家漢子可能還沒有林遠濤心細呢,估計著買東西也得這樣:「那還真歇一天就為了趕集啊?」
「就歇一天能怎麼的?都是自家的買賣。」周瓦說,「再說這些日子也掙不少了,還不興鬆快鬆快啊?」
當晚果然李進家的就留下陪著周瓦,小秦就去李進家睡了。
勞乏一日,兩早早就歇著。李進家的道:「們當家的有本事,連虎頭阿姆也羨慕呢。就是這一進城又吃酒的,倒是要小心他有城裡的臭毛病。」
周瓦知道李進家的是為他好,總覺得林遠濤有錢怕不安分,不覺失笑:「香草哥,他不是那樣。再說,他這也是去辦正經事,哪能有不安分的心思?」
「喝酒還成正經事了?就慣著他。」李進家的翻個身,「這從小就是,家但凡對好一點兒,就恨不得掏心掏肝的,最好哄了。」
「香草哥,俺們家那口子對真好,是好好過日子的。」周瓦說,「城裡的到了年下也得走動,多好的關係不走動,那也得慢慢淡了的。他出去結交些朋友,門路也廣些,遇事也有幫襯。以前過節前也都帶著去的,這是因為不方便才沒去的。」
「這還差不多。」李進家的有些滿意的道,又說:「對真好假好的現還看不出來,誰家兩口子一開始不像蜜裡調油似的?等過個三年五年他還能對這樣,才信了。要是過了十年八年的還這樣,才真正服了他。不過到了那時候,有了幾個孩子,他咋樣的也就不怕了。」
周瓦握住李進家的手:「香草哥,也就是總替想著。」
李進家的道:「這哪是替想著?這是替俺們家毛頭攀扯以後的靠山呢!」說著自己也笑了,「們家日子日子過的紅火,多少眼紅?俺們跟這走近些,村裡不少閒話呢。」
「聽他們說的,這日子也不用過了。」周瓦也知道村裡嘴碎,以前他就沒少被說。
「跟紅頂白都是常事,這是們村裡日子還淺,等過幾年穩住腳了,也就沒說了。」李進家的說,轉而又道:「這時候跟說這些幹啥?沒的讓煩心。」
「香草哥,咋想起來說這事了?」周瓦有的時候心思還是挺細的,覺得李進家的有點兒不對。
李進家的長歎一口氣:「唉,還不是因為俺們這做豆腐,
,對外頭都說是給們做工,村裡有說閒話,老爺子也把俺們叫過去說了兩句,俺們還回不得嘴。」
周瓦皺著眉想一回:「哪不能做活?這有啥可說的?還是因為們顧不上家,所以家裡老才不樂意的?」
「沒有的事,別多想。就隨口抱怨兩句。」李進家的說。任周瓦再怎麼問,他也不吱聲了,沒一會兒也就睡熟了。周瓦想著他白天幹活辛苦,也不好再叫他,只好滿肚子疑惑睡了。
第二天李遠家的見了周瓦也有些訕訕的,只管埋頭幹活,連到上房坐著歇歇都少了。周瓦知道李遠家的比李進家的還嘴緊,心裡不明白怎麼回事,想來想去,只好偷偷問小秦,讓他偷著打聽打聽。小秦滿口答應了,又問周瓦有啥要帶的不,如今林遠濤出門,隔兩天給錢掌櫃送豆腐的活就讓小秦攬下來了。
周瓦就說:「看著自己缺什麼就買點兒——也沒帶多少行李,林哥之前還說要幫添呢,他進城估計顧不上這些,自己看著買還稱心,只要千萬別磨不開臉就好。還有一件,就是想著李家四個大都豆腐坊幹活,雖然說是合夥,咱們這邊畢竟拿大頭,快過年了,給他們兩家孩子扯塊布,讓他們添件新衣裳,也是咱們的心意了。前兒集上林哥非嫌家布料顏色染得不好,到城裡挑大紅的,顏色正的好布買點兒,夠給倆孩子每做一身衣裳就行。」
小秦笑著答應了:「瓦片哥,都記下啦。才不跟們客氣呢,這回還真得添點兒東西,天天出去這鞋就不夠厚了,凍腳。還有還想要新做一床厚被。可得多給點兒錢。」
小秦不客套反而讓周瓦覺得好,拿了個錢袋給他裝了滿滿一袋子錢:「自己做主,缺什麼就買,和林哥也都粗心,也沒給添置。順便自己也扯塊料子得了,留著過年做新衣裳。」
小秦笑得眼睛彎起來:「瓦片哥,真好。等回來給帶糖葫蘆吃。」
等小秦回來果然給周瓦帶了個大大沾了芝麻的糖葫蘆,又給周瓦看他買的滿滿一大包的棉花布料,還有兩塊一樣大的大紅布料:「跟掌櫃的說了給七八歲的孩子做衣裳,這布只有多的沒有少的。還有這是做被用的東西。瓦片哥,幫做吧。聽錢掌櫃的給帶信,林哥城裡頭應酬那些,估計還得幾天才能回呢。說是有個書辦不知怎的忒是磨牙。」
縫被子用大針腳,周瓦還是能做的,也就應下了。又問他:「不是讓給自己也預備料子做衣裳嗎?」
小秦笑道:「想著瓦片哥幫做被子,估摸趕不及再做衣裳。就買了料子花了幾個錢托了個相熟的裁縫做了。還做主給和林哥也都挑了塊料子,又說了身量一起讓做了。放心,多做便宜呢。」
周瓦就道:「也不用替說好聽的,瓦片哥這手針線活,做出來衣裳估計也穿不出去。這年歲不大,嘴也太會說了,也不知道跟誰學的?以後還不得招多少哥兒喜歡。」
小秦臉上就掛了點兒紅暈:「打小就跟著林哥,說話辦事都是跟林哥學的,這樣的連林哥一半的本事還沒學會呢。也不用多少哥兒喜歡,等大了,們給找個有瓦片哥一半好的就行了。」
周瓦笑得不行,隨手就把手邊的鞋底子扔出去:「快歇著去吧!滿嘴抹了蜜似的就會哄,等把這話告訴林哥去!」
小秦吐吐舌頭,一彎腰溜走了。
等過了兩天,小秦偷偷來找周瓦:「瓦片哥,知道毛頭他阿姆他們怎麼回事了。」
原來,這兩天早上他們趕車出去的時候,總有圍著車轉來轉去,還有特意找著他說話,把他和李遠隔開,。小秦一邊和說著話,一邊還得豎著耳朵聽聽那邊是怎麼回事。隱隱約約聽著些「豆腐」、「別家都這樣」、「不顧自家」、「太實心眼」什麼的,最後還是李遠吼了一聲「們不要臉還要臉呢」這才把都攆走。後來李遠就一直沉著臉,到了集上生意好都沒讓李遠高興,小秦一看覺得不是事,就把李遠推到後頭烤火去,自己忙得腳不沾地。
「估計啊,肯定是有覺得跟他們是親戚,想讓他們偷豆腐出去。」小秦撇嘴。他可是見多了偷主家東西的夥計,見怪不怪了。
周瓦尋思一回,估計也就是這樣了。以前林遠濤家,村裡都有個懼怕,現他出門,兩三天沒村裡現身了,可不就有打歪主意了麼。這樣的事村裡不算出奇,幹活的總想占主家些便宜,像是做豆腐的總要帶些豆腐回去給自家吃。現李家雖然對外說是幫工,實際上是合夥,當然不會做這樣的事,想佔便宜的可不得說兩嘴嗎當家的漢子又不家,不找這時候下手還等啥時候?
「知道了,唉,估計虎頭阿姆他們也是因為這事,覺得丟臉,所以才不好意思的。」周瓦敲了敲炕沿,問:「們今兒是哪遇見那些的?」
「就村口那塊,那些怕讓瞧見,沒敢村裡。」小秦說,又安慰周瓦:「放心吧,瓦片哥,天天帶多少豆腐出去,心裡都有數,不能讓賺了咱們去。」
「行,心裡有數了。」周瓦答應著。
小秦暗暗下了決心,要多用點兒心思。這一天兩天的李家不動心,時候長了誰知道會咋樣?他跟著林遠濤這麼長時間,可是還沒吃過這樣的虧!
周瓦不知道小秦的心思,他看著李進家的幾天都沒開晴的臉,自己深覺憋屈。以前就不說了,這自從成了家,煩心事就不少。要不是林遠濤會做,認識多,還不一定咋讓欺負呢。
香草哥他們他自然是信得過的,不過他們也沒辦法跟那些親戚啥的翻臉,也只是硬挺著吧。
周瓦心裡暗自拿定了主意,睡下了。
第二天,李遠自趕車出了門就一直沉著臉,小秦縮後頭看著豆腐也不說話。果然,村口那裡又遇見了早起「閒逛」的兩個,照例有先過來跟小秦搭話,又說要請他集上吃早點去。小秦笑瞇瞇的聽著,只是不動地方。
李遠那邊聲音就越來越大起來,「……誰家不是這麼幹?咋就這麼死心眼呢?天天這些豆腐他個身子重的還能挨個過數啊?」
李遠憋紅了臉:「趕緊讓開!再不讓開可不客氣了!」
那還勸:「林遠濤又不家,等他回來就不好下手了。後頭就一個小孩跟著,咱給他倆錢,有啥不好說的?」
正說得熱鬧,突然一隻狗撲了過來,還有周瓦的呵斥聲:「黑子,咬他!」
那腿上被狗撕開個口子,幸虧棉褲厚,沒咋咬著肉,饒是如此,也嚇得他連連往後退了好幾步,沒等站穩,一條棍子帶著風聲掄到了他身上,把他打了個趔趄,接著棍子就劈頭蓋臉砸到他身上:「趁著俺們當家的不家,們就敢合計要偷俺家豆腐!們當是死啊!打死個不安好心的!老李家出了們這樣的,倒了八輩子霉了!」
周瓦把一條棍子掄的虎虎生風,難怪李遠難做呢,這按輩分來說比李遠還大一輩呢,再說鄉下順主家點兒東西那簡直是約定俗成的,又不是啥貴重東西,連偷都算不上。就像是夏天從家菜園子拔兩把菜,地裡劈幾根青穗似的,也就只能自認倒霉,少有鬧騰起來的。
周瓦把那打得連滾帶爬的,周瓦還喝道:「敢還手看看!敢還手就讓捕快來找說話!」
一時間,幾個都傻愣愣的看著周瓦發威。
「哎,哎,們快把他拉開啊!」那抱頭鼠竄,不但周瓦拿棒子打他,還有一條狗一邊伸著舌頭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害得他躲都躲不開。他又不敢還手,真是好不苦也。
周圍的這才回過神來,李遠跺著腳「唉唉」地歎著氣,小秦見跟他說話的就要往周瓦那邊去,急忙一出溜的下了車來,嘴裡喊著:「瓦片哥,消消氣,小心閃了腰。」還不經意把那撞了個屁墩。跑到周瓦周圍,小秦紮著手,一個勁兒的勸周瓦消氣,只是不敢真正上前。
好一會兒,周瓦打累了,拄著棍子直喘氣。挨了打的躺倒地上,呻吟著不肯起身,還念著「可要打死了。」。
周瓦冷笑一聲:「少裝相!身上那麼厚的棉襖,打兩棍子就受不住了!再叫,咱就縣老爺面前說理去!知道李家村輩大,也不為難裡正他們,咱就試試縣衙裡的板子看能抗幾下!」
那再不敢吱聲,只是一個勁兒呻吟著。
周瓦這才出了心裡一口惡氣:「告訴們,俺們家的東西,少打歪心思!倒是不怕跟們拿棍子講講理!」
小秦這才上去接了周瓦手裡的棍子,暗暗顛了顛,還挺沉。嘴裡勸著:「瓦片哥,行了,他們也就是說說,也沒真幹啥。鄉里鄉親的,還得給大傢伙兒留點兒臉,要不以後咋見面說話呢。」
那坐了屁墩的忙道:「俺們就是一時糊塗,一時糊塗。挨了兩三天的凍,連塊豆腐渣都沒摸著呢!」
周瓦這才道:「要是讓知道有下回的!」
小秦又勸他:「瓦片哥,這活動一身汗,天冷,趕緊回去歇著吧。給拿著棍子,扶著。」又回頭跟李遠說:「李大哥,等一會兒,送瓦片哥回去就過來。」
周瓦跟李遠說:「這事別跟裡正說了,大過年的,省得他心裡發堵。再有一回,咱就直接縣衙裡說話去!」
周瓦這話無疑就是把這事輕輕放過了,給留了面子。這讓幾個都鬆了口氣。
直到周瓦走的不見了蹤影,地上趴著的才爬起來,扶著腰道:「白挨了一頓打,們也不攔著。」
坐了個屁墩的就說:「這哪敢上前啊?他就這麼厲害了,還挺著個肚子,要是碰著他了,林遠濤回來能饒了?」
李遠頓著腳道:「就說不行!這下知道厲害了吧!把老李家的臉都丟盡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阮阮扔了一個地雷
我真心狗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