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5章 豬蹄子 文 / 北風煙兒雪
林遠濤院子裡攏了個火盆,正蹲著烤著幾個豬蹄子,兩個小子蹲他身邊眼也不眨的看著。一個臉蛋圓鼓鼓、眼珠子轉得快的是毛頭,另一個則是李遠的兒子虎頭,可憐巴巴的臉色不大好，額頭上劃了個大口子,用帽子蓋住了,勉強還露點印子來。
周瓦的胃口終於開始變化了，昨天不過是說起石家宴席上的肘子好闊氣，李家五個娶親的最多也只能上雞當主菜，也不知怎麼的,突然就想起來要吃豬蹄子了。他本來還沒好意思說,只是自己一想起來就口水嘩嘩的，晚上翻來覆去也睡不著,林遠濤還以為他不自了。好容易一晚上忍過去，早上起來一餵豬，一下子又忍不住了。氣得早飯也沒好好吃，跟自己生了一肚子悶氣。
林遠濤瞅出來周瓦不高興，只是怎麼也沒想到是因為這個原因，還覺得有些好笑：不就是個豬蹄子嗎？多大點兒事啊。除了好笑，還覺得周瓦這樣發個小脾氣，板個臉跟自己個兒慪氣的樣子居然也很耐看！
林遠濤一邊拿著梁大夫說的哥兒懷了身子胃口就會變得奇怪的說法安慰周瓦，一邊趁機多看兩眼過癮，直到看得周瓦發起火來，一腳把他踹出門買豬蹄。
趕著林遠濤出了門，周瓦自己被自己氣樂了：「這都什麼事啊？！天天有肉有菜的還不夠，淨瞎折騰！」回屋裡把鞋底子納得嗤嗤響，還是不解氣，起身轉兩圈，到廚房翻了之前買的醬牛肉切了兩片塞嘴裡解饞。
林遠濤他們兩口子現鬧心的也就是吃啥不吃啥，李家準備辦喜事可就沒有這麼順利。今兒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李遠家七歲大的兒子虎頭被家裡堆得亂七八糟的木料絆了一跤，把腦門上劃了個大口子，出了不少血。這可把一家都給嚇著了，好口子不深，血很快就止住了。
李成跌足歎氣，大孫子傷了他心疼，可是再怎麼心疼這傢俱也得接著打下去，木料也預備了，木匠也請來了，總不能因為小孩兒跌一跤就停了吧？又怕喜事之前見了血光不吉利，心裡急，只能怪老伴沒看好孫子。
李成家的本來就對李成的幾個侄子有成見：從打開春李成就跟他們說了要給他們說親，結果幾個壯勞力竟然一點準備都沒有。屋子屋子沒收拾，傢俱傢俱沒預備，就是沒錢買，不會上山砍兩棵樹備著料子？這是存心賴上他家了吧？
自己兒子去給他收拾房子，家裡頭給打著傢俱，就連兒子的哥兒們也都為擺酒忙和著，李成家的自覺對得起他們老李家了，現孫子傷著了居然還敢跟自己發脾氣！
李成家的也沒吵沒鬧，就是說心口疼得不得了，又心疼孫子，讓李遠家的帶著幾個孩子會李遠岳家住兩天去，「等著院裡消停了，有地方下腳了再回來！大孫子別不心疼心疼！等養好了再回來。李遠家的，跟親家說，給俺孫子好好補補，回頭俺備厚厚一份禮去瞧他！」
直接把都支走，看誰給他幹活！
李成氣得直喘粗氣，有說不出啥來，家裡錢都李成家的手裡頭呢，惹急了，到時候再不給拿工錢那就熱鬧了。
李遠家的本來看到兒子受傷心裡頭不自，這會兒讓這老兩口一鬧騰，他這氣也生不起來了。阿姆出頭最好，自己當小輩的不好說話，可兒子受傷也不能沒個說法。這會兒阿姆鬧騰鬧騰正好讓李遠他爹心裡頭有點數。
李遠家的不愧是娶來當長子正君的，當下就安排李進家的帶著虎頭和毛頭到別家歇著去：「老二家的，領著他倆淘氣的找個清淨地方去，也不用忙別的，看著他倆，再把正日子那天用的喜字啥的剪剪，針線活縫縫，家裡頭有呢。」
又把自家小兒子，才三歲的栓子送到李成家的身邊：「阿姆，栓子太小，不好上別家鬧去，帶著他炕上歇著吧，別的事有呢。」
跟李成家的對了個眼神：老爺子這心裡頭應該有點兒譜了，事兒該辦還是得辦，就是剩下的簡單些，估計他也不會挑了。
李成家的接過小孫子：「哎呦的乖孫，咱們炕上玩，可別磕了碰了的，可要心疼死了。」就是不看李成。
李進家的跟周瓦學這事的時候，一邊說一邊忍不住笑：「這回爹可不挑了，隨著大哥他們安排。就是可憐這大侄子，劃這麼大口子，這幾天大忙和的腳不沾地，飯也沒好好吃。」
樂了一回李進家的又說：「這也就是這麼回事，讓爹知道知道咱們小輩的意思，明兒還得回去幫忙去，不能把事都撂到一個身上。」
周瓦點頭：「是應該的。們李家已經是村裡頭出名的和氣家了，也能有這事，別家還不知道怎麼地呢。」
李進家的就說：「阿姆也好，大哥屋裡的也好，都是有肚量的，這些年因為爹當著族長、里正，家裡頭搭了多少進去，李進他們出了多少白工？一點怨言都沒有。虎頭他阿姆這長子正君當得一點話說都沒有，是佩服的不行，所以有啥事都伸把手。擱別家哪有這麼厚道的正君？」
說著話，林遠濤擱縣裡回來了，拎著四個買好的豬蹄子，一間屋兩個小孩子還驚了一下，聽完怎麼回事之後，一揮手：「明兒忙的去，把這倆都送過來，這院裡頭平整，愛怎麼跑就怎麼跑。大的事沒的憋屈到孩子身上。也不用跟客氣，這陣子正稀罕小孩呢。」
說完，留著周瓦和李進家的屋裡說話，他領著兩個小子跑到院子裡收拾豬蹄子去了。
豬蹄子好吃不好收拾，而且筋頭巴腦的，一般做不好，吃的也就少，便宜倒是挺便宜的。
收拾豬蹄子，先要把蹄子上的毛處理乾淨，這個拔是拔不完的，林遠濤乾脆生了個火盆，藉著火去烤它，雖然烤的皮有些發黑，等會泡到水裡，用刀刮一刮就乾淨了。除了毛，還有蹄子上的蹄殼，也得用鉗子拔掉。
倆小孩院子裡頭玩兒，聞著一股皮肉
肉的焦香，也不跑了，蹲到一邊看著林遠濤收拾。
毛頭還問：「林叔，這個烤著吃啊？都烤黑了能好吃嗎？」
虎頭和林遠濤還不熟，只是眼巴巴的看著。
林遠濤哈哈一笑：「想吃這個還得等半天呢，一會兒烤完豬蹄子，給們倆烤點兒地瓜、花生啥的，豬蹄子晚上吃。」
虎頭突然接了一句：「都烤糊了。」
林遠濤挑著眉頭說：「別看現糊了，做出來就知道好吃了。毛頭告訴他，林叔做菜好吃不？」
毛頭大力點著頭：「哥，林叔做菜可好吃了，可香了。」
虎頭委屈的眼眶都紅了：「阿姆說不讓別家吃飯！」癟著嘴不出聲，眼淚水都出來了。他今天先是劃了個口子，淌了好多血，爺爺阿嬤還吵架，現有可好吃的飯菜自己居然還不能吃，這委屈大發了！
毛頭看他哥哭了，說：「哥，給帶回家吃，不讓大伯他們知道。」
林遠濤哭笑不得，好不央的把家孩子給逗哭了。趕緊擦乾淨手，把虎頭抱起來：「沒事，跟爹說，今天晚上就擱林叔家吃飯了。他不敢不讓吃。不哭了，到時候給個大的，抱著啃。」
毛頭撲到林遠濤腿上：「也要大的！」看著他哥臉上的眼淚水，又改口：「大的給個，吃小的就行。」
林遠濤單手抱著虎頭，一隻手揉到了毛頭腦袋頂：「咱切開吃啊，不切開倆這牙可啃不下來。都有都有。」
毛頭拽著林遠濤的手，眼氣了：「林叔也抱。」
林遠濤一手一個把倆孩子送到屋裡，回頭接著收拾豬蹄子。臉上流貓尿了，風一吹臉上該開裂了。
李進家的直歎氣：「說說這事，俺們淨趕上們吃好的時候來了。」就像是上趕子蹭飯似的，李進家的不好意思了。
「這有啥？小孩子麼。」周瓦不意的說：「虎頭頭一回上門，本來就該招待一下，這不正趕上了嗎？」鄉下規矩，一般親戚家的孩子頭一回上門或者見面，都要給點兒意思意思，也得好好招待一下。
李進家的就問：「這時候不年不節的怎麼買上豬蹄子了呢？不好收拾又費柴火。」
周瓦就說：「這也不知道咋的了，從昨兒開始，就一門心想吃豬蹄子，好容易忍到今天，他還一直問，就沒忍住。說這肚子裡就跟長了饞蟲似的。」
「啥長饞蟲啊？這是肚子裡那個想了。」李進家的勸他，「現一吃倆補，想吃啥就說，想吃那就是肚子裡頭那個缺這玩意，不吃哪行？」
「就是怕太矯情了。」周瓦說，「這就是懷了個孩子，又不是供了個祖宗，讓知道笑話不？」
「誰沒有這時候啊？這還不算啥呢。」李進家的說，「懷毛頭那時候，大冬天的就想吃豆角，正趕上那年旱，園子裡都沒收什麼菜，豆角干都沒曬。李進阿姆村裡挨家問也沒要來，後來還是虎頭他阿姆回去他們村裡頭要來的。看這多折騰，吃完就不想了，要不然天天就合計這點兒事，心裡頭委屈的不得了。」
李進家的開解一番，周瓦這心裡頭好受多了。
林遠濤留了家吃飯，這豬蹄子得做好了。烤完的豬蹄子放到涼水裡泡著，這會讓肉皮更勁道。泡了一會兒林遠濤就用刀把外頭有些黑黃的那一層卡嚓掉，豬蹄子就又是白白嫩嫩的了。林遠濤把豬蹄子破開放到鍋裡頭煮，趁著這時候準備做豬蹄子的料。
李進家的就放下手裡的活，要接手下面的事，被林遠濤給讓回到屋裡去了：「不用動手，做這個拿手，好不容易當回客，帶著孩子等著吃飯就行。」又喊周瓦過來煮飯。
周瓦把米下了鍋，擱好了水，架上柴，擦擦手回屋陪李進家的，留下林遠濤一個廚房忙和。
對上李進家的眼神，周瓦解釋：「就是煮飯煮的好，正好能出鍋巴。做菜還得是他做好吃。」
「這都多長時間了？還是他做菜啊？」李進家的驚了，周瓦家務活不行他是知道的，最開始林遠濤家打井還是他找過來幫忙做的飯，不過這都好幾個月了，怎麼還是林遠濤動手呢？
周瓦也覺得挺無奈的：「燉個菜還行，勉強能湊合吃，別的做的都不像樣子。像這豬蹄，就肯定就糟踐了。」
李進家的恨鐵不成鋼：「做不好也得學啊，哪有老這麼讓漢子做飯的？等他覺得做飯沒臉了，可怎麼辦？」叮囑周瓦：「就算懷著身子不好動手，等以後也得一定學會了，知道不？這胎是小子還好，要是個哥兒，別讓挑揀！」
周璋家的原來狂成啥樣？把家都要搬空了周璋也不說一句，生了個小哥兒下來，病病歪歪的還是幹活呢，周璋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李進家的不管現看著林遠濤對周瓦怎麼好，心裡頭都是替他捏著一把汗，什麼時候周瓦生個小子出來，他什麼時候才能放下心。
林遠濤的豬蹄子燒的彈糯勁道，十分入味。周瓦吃的心滿意足，倆個小的也是啃得一臉油光。只有李進家的心裡暗暗希望，要是就算周瓦生個哥兒，林遠濤也還能這樣對他該多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早吧？
這裡說一下，鏗鏘的那個定制，沒有其他的番外了，只有網上的內容。想要下手的童鞋們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