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章 喜宴 文 / 北風煙兒雪
老實說,石家老大的這場婚事還真是挺難辦的。林遠濤也是有些為難。為難之處也不是為了別的,石家兄弟進了城當差,那村民眼裡是有了大出息的。但是城裡的生活並不像想像的那麼容易,處處都要花錢，兄弟倆的俸祿卻是有限的。如何用最少的錢,辦出一場體面的喜宴,這是林遠濤面對的最大問題。
石家老大娶得小哥兒是離縣城不遠的楊家屯的，因為離城裡不遠，日子過得比一般的村屯要好些，可是畢竟還是村裡的,親戚朋友不少。石家兄弟這邊,根基還是李家村，城裡頭當差這大半年,也就是和捕快們熟一些。他家現城裡，只有一個兩進的小院子兄弟二住著。雖說是兩進，可是大小和村裡的房子沒法比。
林遠濤和石家兄弟坐一起，掐著手指頭算著數，就算是兩邊的親戚分開招待，先招待小哥兒家送親的，然後再招待李家村的，那也得預備十桌。也就是說，十桌的席面，楊家屯送親的正午之前吃完回去，撤下席，換上新席面，然後李家村的再吃。
而他們兄弟現的宅子，擺屋裡的也就能擺個四五桌，還得有一半的席面得擺外頭，要是其他季節都是不怕的，這個時候就必須要有個遮擋了，不能露天，要不上了菜，還沒等吃席的下筷子，菜上就結了一層白油，看著也不像樣。再一個讓鄉親們大老遠的過來，坐外頭冷風潮氣的吃席，石家兄弟倆心裡頭也不落忍。
林遠濤擺擺手：「這個不要緊，縣裡酒樓裡頭常有給家做宴席的，專門有搭的喜棚。搭上喜棚，裡頭攏上火盆，就是飄雪了也不怕的。正日子辦席不是要用酒樓的廚子嗎？說一聲搭一個來就是了。」
「最要緊的是趕緊預備菜。咱們都是村裡出來的，親戚們也都是村裡的，菜色只要實惠，份量足，那就不失禮。趕緊定下主要的菜色才好。」林遠濤提醒他們：「這個時候離年不遠，有的家可是不願意這麼早就把家裡頭的雞啊、豬啊的賣掉。趕著過年前的話，家至少多賣出半弔錢的。」關鍵是他們不是縣城裡的酒樓啥的，常年有專門提供這些的農戶。他們又不用酒樓的席面，就只能下到鄉屯裡自己去找樂意買的家。這個時候，就是多花兩個錢也只能認了。
「一桌上一個肘子當主菜，酸菜燉排骨，四喜丸子，再擱上半隻雞，配上幾樣素菜、涼菜，就是挺體面的一桌席了。」石大早就想好了。按照他們的條件，這席面比村裡頭強些，比城裡頭的一般家也不差啥了。
「上半隻雞不如換條魚。」一直邊上沒吭聲的李進突然開口：「這時候的雞都下著蛋呢，誰家捨得賣？不如到時候們兄弟幾個上大河邊上撒兩網，便宜得多。」
「這話是，魚做好了不比雞差，還全頭全尾的好看。」林遠濤也是贊同的。石家這兩兄弟城裡頭當差，雖說是吃上公家飯了，俸祿也就是夠過，想要大富大貴那是不能。頂多就是跟陳捕頭後頭揀點兒漏，想要再多些，一個他們是不敢，二也是沒有多少路子。
石二眼睛一亮，拍腿道：「要不上後山上下兩個夾子，逮點兒兔子野雞的？」
「這是辦喜事呢，見血殺生的多不好。」林遠濤一口給否了，「覺著乾脆買頭肥豬，這樣排骨、肉就都有了，剩下的肘子再和肉鋪子定就行了。」
「那不還有呢嗎？」石二說，他可是見識過林遠濤的箭術，不說箭不虛發，十箭裡頭也能中個七八箭的。
「這可不行，屋裡頭的懷著呢，穩當之前可不殺生。」林遠濤一口就否了，開玩笑，他之所以忍到現沒對山裡頭的動物下手，不就是怕染了血氣，衝撞到周瓦嗎？這老秋的動物最肥了。
「真懷上了？」石大有些羨慕了，瞧瞧家林遠濤，手腳就是快，三天娶了個哥兒，現孩子都快有了。
林遠濤得意道：「這還有假？梁大夫親自瞧的脈。行了，別說了。愛打獵們辦過喜事再動手，好茶好飯的招待們，今年就不進山了。」
說完，林遠濤思量了一下，又道：「菜就這麼定下了，這就找給定東西去，還有碟子碗的，也得借齊全了。李進們兄弟就弄點魚，到了日子提前過來給他壘灶。還有，跟們阿姆說說，找兩個手腳利索的，提前一天過來幫著切菜。」
林遠濤面廣，和縣城裡許多商舖的老闆交情都不錯，不但很快借齊了要用的桌椅板凳、鍋碗瓢盆，還順路敲定了酒樓的廚子和喜棚，接著又和城裡的屠戶一起下到村裡頭去收豬，還額外定了肘子。順便的，林遠濤還瞄定了一口養了一年半、足有二百斤還多的肥豬，直接給下了定金，要留著年前自家殺來吃。
就算他快忙到腳不沾地，仍然是日日到了時候就回家，還額外給周瓦捎帶些吃食，比如偶然買到的醬牛肉，老字號的燒雞什麼的，這樣就算是自己不家，周瓦把這些肉菜切切也能吃的不錯。
「今兒給他們買炭的時候，給咱家也買了幾袋子，放到後頭罩房裡了。白天不家，要是天冷的話也別省著，買來了就用，早點兒把火盆點上。」林遠濤已經習慣了飯桌上跟周瓦說著大大小小的事，「瞅著這兩天風緊了，天也發暗，怕是要下雪。」
「知道了，家裡頭不用操心，忙的。」周瓦給林遠濤夾菜，「回頭把厚衣裳給找出來，明兒早上別忘了換。」
「行，知道了。」林遠濤吃完了飯還得去醃蘿蔔，周瓦找天天家曬，都得等他晚上回來醃，醃好了封罈子裡，擺到後罩房或者地窖裡去放著。忙得顧不上自己，都是周瓦給他打理。
周瓦歎口氣：「事都趕一起去了，忙的一點閒工夫都沒有了。」周瓦也是會心疼的，就是朋友之間幫忙實是沒法推辭的。這也是家看得起，才請張羅的。
「沒事，也就這兩天了。肉菜都預備齊了，就是村裡整點素菜過去就行。」林遠濤倒是不意，這事沒啥大事，就是瑣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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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對了，到了正日子得張羅待客，到時候先自己坐席。」林遠濤叮囑周瓦，「好像李進家的他們得去廚房幫忙，到時候跟著李成家的坐著就行。」
「不用幫忙上個菜啥的？」周瓦問。一般不但張羅事的不得閒，就連他的家裡也得上手幫個忙，且還顧不上坐席。
「不用，到時候大大方方坐席就是。林遠濤的正君，到哪也得坐個正席啊。」這回也是石家兄弟城裡頭沒多少熟，兩眼一抹黑，他沒辦法才接了這差事，要不然他也是坐席的，才懶得忙前忙後的張羅呢。
***
石家老大的婚宴，林遠濤的操持下熱熱鬧鬧的進行著。石家老大一身的大紅，將近晌午的時候從楊家屯迎回了自己的正君，這會兒正站門口傻笑著任打趣，石家老二一邊幫襯著，款待著親朋好友和衙門裡的。他們是主，迎來送往是必須的。
林遠濤給眾多的來客們安排著席位，招呼過來陪客，時不時還要與來客們說笑幾句，甚至陪著喝幾杯。甚至如果有楊家屯那邊的對哪裡不滿意，林遠濤也要過去出面安撫。
等到席面上都坐滿了，吆喝一聲，準備好的飯菜流水價的送上來了。先是幾碟子壓桌的涼菜：醃的酸爽清脆的蘿蔔條，香油拌的白菜錯，切開成兩半流出油來的鹹鴨蛋，還有一碟過油炸的酥脆的花生米。就是這幾個涼菜，讓楊家屯的來客們有了些滿意，鹹鴨蛋和花生顯然是村裡覺得比較金貴的食品了。等嘗到蘿蔔和白菜的味道，心裡頭更是舒坦：雖然就是平常的材料，這味道可是真不賴。
林遠濤一邊指揮著上菜，一邊留心觀察者客的神色，見此也是鬆了口氣，更大聲的招呼著趕緊上熱菜。
熱菜是四素四葷，炒黑白菜，炒土豆絲，炒黃花菜，燒豆腐，雖說是素菜，其實裡頭還是多少擱了肉絲調味的。葷菜則是大盆的酸菜燉排骨血腸，四喜丸子，整個的大肘子，整頭整尾的大鯉魚。酸菜絲切得細，又下了大骨頭排骨燉了好些時候，上頭鋪滿了切成片的血腸，還配了蒜蓉醬油調的汁，味道沒的說。丸子先炸後蒸，吸滿了湯汁，一咬滿口香。鯉魚雖然平常，可是這魚是現身上切了橫刀，下到油鍋裡去過了油，又澆上了調好的酸甜味的汁，香氣四溢。最闊氣的就是大盤上的整個兒的肘子，已經鍋裡烀得酥爛。
再加上一盆雞蛋甩袖素燴湯，一個拔絲地瓜做點心，正好湊成個十全十美。
這一桌子的菜上來，熱騰騰香噴噴，油水十足，就是楊家屯那邊送親的也都得豎個大拇指，這是實心實意的待客，顯得石家這邊看重楊家屯的哥兒。就這個樣子，不用問，以後過日子肯定是能有個容讓的，這日子得過的紅火。
李家村來幫忙上菜的，用大木托盤拖著一摞的碗，穿走席間，嘴裡還大聲吆喝著報菜名，說著吉祥話。比如，「紅燒肘子來嘍！吃了這肘子，使勁兒往家裡摟錢，日子過得紅火！」，或者「拔絲地瓜來嘍！抻不斷扯不斷，日子過得比蜜還甜！」等等。這吉祥的話語，把喜宴的氣氛推向了j□j。
終於，送親的趕正午前坐完了席，滿意地回去了。臨走前，不少對著敬酒敬地滿臉通紅的石家老大表示對席面很滿意，相信村裡的哥兒跟著他一定會有好日子過。喜得石家老大的嘴巴都要咧到耳根子後頭去了。
***
送走了送親的，接下來的席面就是李家村的坐了。李家村的都是熟悉的，也用不著林遠濤讓，自己就找了地方坐好，說說笑笑的等著上菜。
林遠濤這功夫終於能停下來歇一歇，喝口水，也能去看一眼周瓦了。
周瓦今天是和他一起進城來的，到了之後，就被石家兄弟安排到新房裡等著陪新進門的小哥兒說說話啥的。本來周瓦還推辭，他這個幾乎是沒有了娘家了的，自己覺得不合適，怕不吉利。怎奈石家本身就是獵戶出身，對於這些事並不十分講究，或者說，忌諱沒有一般家多。再者，石家兄弟可是知道周瓦有了身子的，外邊呆著碰著了可不好，還是新房裡呆著，又清靜又體面。林遠濤也覺得這地方挺好，一口就替他應了。
新房周瓦可以呆著，林遠濤倒是不好進去的。他敲了敲房門：「瓦片，是時候坐席了，出來吧。」
周瓦和這個新進門的哥兒說得挺好，這個時候聽到林遠濤叫他，那個哥兒就說：「叫了，快去吧。瞧見這日子過得，這心裡就不怕了。」瞧著林遠濤對周瓦的用心勁兒，自家嫁的這個是林遠濤的朋友，更是城裡的，估計以後會過得更好吧。而且，自己不是自誇，論身材長相，周瓦可是比不上的。
周瓦不好意思的笑笑：「行了，那先出去了。咱們以後有的是功夫說話，都是常來常往的。」
一出了門，林遠濤就握著周瓦的手，帶著他往前頭坐席的地方去：「咋樣，裡頭累沒？外頭亂，也就新房裡頭好點兒，也暖和。」
「就說說話，能有啥累的？挺好的。」周瓦見聲漸漸大了起來，就把手抽出來，不肯再讓林遠濤握著，讓看了笑話。
「等會兒到了席上看能吃啥就吃點兒，挑熱乎的，酒就不要沾了。」林遠濤叮囑道，「估計得到席上陪著喝一點，穩當等著就行，盡量早點兒回家。」
「不用惦記，忙的，還是得把事給家辦齊全了。」周瓦說。林遠濤也是太小心，就自己這體格，能有啥事。
林遠濤直把周瓦送到了席上，才去忙自己的。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噸噸和泉水汪汪扔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