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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章 送節禮 文 / 北風煙兒雪

    事情果真像是林遠濤預料的那樣,第二天的集市上就有了很多人賣艾蒿的,價錢也更加的便宜。而有的村裡人捨不得集市上要交的那五錢,就學起來賣貨郎,走街串巷的上門兜售,效果居然也很不錯。雖然沒有像周瓦那樣一天賺了那麼多的,也都夠過節時給家裡人割兩斤肉的。

    周瓦也並沒有因為林遠濤的話就啥都不幹了,這事在他看來,總沒有坐在家裡等天上掉錢的道理,雖然不能長久買賣,可是這一回也算是給他開了個竅,他和村裡的小哥們一合計,鄉下時令的東西可也不只是艾蒿這些啊。

    「……等過兩天槐花下來了,說好了還一起進城去賣去。」周瓦在飯桌上跟林遠濤說。家裡就兩個人,也沒什麼吃飯不能說話的規矩,村裡人,整天都忙著活計,飯桌上也是商量事的時候。

    「槐花是個好東西啊。」林遠濤沒有阻攔的意思,雖然他對於周瓦願意和村裡的小哥兒們一起行動,而不願意和自己在一起很有意見,「真不用我送你進城啊?來回六十里,咱家又不是沒有馬車。」

    「不用。別人都是走著去的,偏我坐車,不夠顯我能的。」周瓦說。要說不願意坐車樂意走道那是假的,但是他也不能老讓林遠濤這麼接送的,一來一回耽誤多少工夫不說,家裡地裡得耽誤多少事啊。再說,一個漢子老一天圍著家裡哥兒轉,得讓人咋說?「咱家一個人去一天賺這麼些錢還算合算,兩人都搭裡頭,那就不合算了。」

    「行,你說咋樣就咋樣唄。」林遠濤也不堅持了,反正周瓦總是有理的。

    「其實啊,別看咱們現在賺錢不多,還有人耽誤功夫啥的,以後我估計就能好點兒。」周瓦抱著碗跟林遠濤說,「你看,咱以前淨貓在村裡也不出去,手裡頭有啥山貨也都是賣給收山貨地販子,那還不是人家說啥價就是啥價?這會兒咱們自己進城了,就知道那東西應該賣啥價了。一看哪,以前那些小販可真是黑,翻番的價錢哪。」

    「這話說的,」林遠濤還是為那些小販說句話,「人家大老遠的跑到山裡頭來,不也得掙一點兒?要不然人家吃這苦頭幹啥?再說手裡頭收貨什麼的也得壓錢,這不都得算嗎?」

    「這話也是。不過今年要是能村裡頭自己出去人賣,可是能多得不少。」周瓦說,「特別咱家,地也沒有多少,也就將夠吃,去了稅,也不剩什麼了。還是得多動彈動彈。」周瓦壓低了聲音湊近了林遠濤說:「就算咱有縣城裡的租金,但是那錢也不能隨便動彈。在村裡頭住著,誰家有多少地,能收多少,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呢。幹出不進的,人一看就知道你手裡頭有餘錢,萬一誰家來借,你是借還是不借?借出去,你咋要回來?」

    「所以你就著急想法子掙錢去了?」林遠濤也壓低了聲音和周瓦湊一起說話。

    「要不然我折騰啥?家裡頭耽誤多少事?」周瓦也忍不住抱怨兩句,「咱家養的雞到秋天能下蛋就不錯了,養了兩頭豬,怎麼也得養個一年半兩年的才夠上膘,啥進項沒有,不惹人眼哪?這點兒小錢我先尋摸著唄,等你在村裡熟了,有了進項,我就在家裡幹活。」

    一番話真是說得林遠濤心裡頭熱乎乎的,字字句句都是為自己著想。怪不得人人都要成家,原來有個人事事都為你著想,這是讓人這麼受用。

    周瓦的一番心意,林遠濤怎麼也是要領情的。心裡頭又不想周瓦吃那麼多苦頭,就主動到城裡去給他們找找貨鋪子或者是酒樓飯館的,看看哪家能直接收他們的貨,也就不用周瓦天天這樣的跑。

    林遠濤家裡的這些話,外人自然是不知道的。周瓦和村裡的一些小哥兒們隔三差五的就進城一趟,雖然說吃了些苦頭,手頭上也卻是活絡了一些,日子自然寬綽些。李家村本來就不大,恨不得哪家的雞哪天少下了個蛋都半個村裡都知道,這有人日子好了,就少不了人眼熱,一時間,說起閒話的人也多了起來。

    「……這有的人吶,就是不安分,沒出門子就拿著家裡頭的事,出了門子也不安生在家呆著,一個哥兒就沒有他不去的地方!」

    李進家的受了周瓦的托,給周瓦的阿姆送過節的節禮來,一進門,就聽到這麼一番話,頓時火就上來了,這話說誰呢?自己可也是跟著去了城裡好幾回,割回來的肉讓家裡頭一點兒聲響也沒有,倒是在這裡讓人掛扯著了!

    「喲,這是咋了?一大早的就開始吵吵?怪不得我阿姆說家裡頭的雞都讓嚇得不下蛋了!」李進家的進了周家的門口,要笑不笑的說道。這李巧就仗著他家兄弟多,拿捏著周璋,可是在李家村裡說起人丁興旺,還輪不上他李巧的娘家,別人不跟李巧計較,他可不怕!

    「誰在那……」周璋家的看到李進家的,把「放屁」兩個字又嚥回到肚子裡,臉上擠出兩抹笑:「今天咋有功夫上家裡來呢?快進屋說話。」

    「俺可跟你沒有話說。」李進家的甩著手就自己進屋了:「周阿嬤,周瓦讓我給你送節禮呢。瞅瞅,有肉有布,還有城裡的面果子。」

    周璋家的早就看著李進家的手裡提的東西了,緊趕兩步上前就要接,哪裡想到李進家的直接進屋給了周阿嬤了。

    周阿嬤接了李進家的手裡頭的東西,眼淚水又流下來了:「這孩子,老花什麼錢哪?」

    李進家的是馮阿嬤的哥兒,小名就叫香草,從小就知道周阿嬤這個鄰居的脾氣——心腸軟爛,耳根子軟,最是沒有主意的。你要說他有害人的壞心眼,那是真沒有,但是辦出的事常讓人恨得牙癢癢。就像周瓦這事,都讓人懷疑周瓦是撿來的!

    「這還不是周瓦孝敬你唄。」李進家的跟周阿嬤也沒什麼話說。

    周阿嬤抓住李進家的手:「香草啊,瓦片從出了門子一回也沒回過家啊,這是心裡頭還怨我呢。我寧可不要

    他的東西,就想讓他回來讓我看一眼哪!」

    李進家的把手抽回來:「阿嬤,你這話說的,周瓦回門子禮送回來,你家可是一聲沒吭。你讓周瓦咋有臉回來走動?」

    「俺們家裡頭啥樣,瓦片才出門子,他能不知道嗎?」周阿嬤撩起圍裙抹眼淚,「這狠心的孩子,咋還能挑這個理呀?」

    「人家過得好了,還能記得家裡頭啥樣啊?」周璋家的可算是找著插話的機會了,「你是不知道周瓦現在在村裡頭多有風頭?挑著多少家哥兒往縣城跑?」

    「呸!」李進家的回頭啐了他一口:「說啥呢?進城咋了?俺也進城了,你有啥話說?」周璋家的抹了把臉,一聲也不敢吭了,說周瓦,就忘了把馮香草也給帶上了。看周璋家的不吱聲了,李進家的才開口:「人周瓦現在過什麼樣,也不是你能過問的。周瓦出門子的時候,可是一塊布頭都沒帶過去,現在過年過節的往回送禮,那是他良心好!周阿嬤,你也別怨周瓦心狠,我這人說話就是直,你們家辦的事也太讓周瓦沒臉了。周瓦現在可不是一個人,嫁到人家家去,你說你們家這事辦的得讓人林遠濤怎麼看?周瓦能抬起頭來麼?他咋有臉開口說回來?」

    周阿嬤捂著臉:「你說我這樣的,養了個哥兒跟沒養有啥兩樣啊?」

    李進家的氣樂了:「那這肉、這布、這果子,就都是大風刮來的唄?!」眼睛在屋裡掃過,剛挑水回來的周璋,捂著肚子的周璋家的,還有還在哭個不停的周阿嬤,「都積點兒德吧,周瓦過得不容易,不能給他依仗也別給人臉上抹黑了!」

    離了周家,李進家的這心裡堵得難受。不過,他還得回旁邊的馮家給自家阿姆送節禮。

    馮阿嬤是知道自家哥兒日子過得怎麼樣的,也不多推辭就收下了。李進家的說:「阿姆,趕緊給我倒點兒水,這一大早的,可是把我累壞了。」

    「給你。」馮阿嬤給李進家的倒了水,坐在一邊跟他說話:「上那院幹啥去了?周璋家的可是不好歪纏。」

    李進家的喝了大半碗的水,可算是緩過來了:「還能幹啥?不就是周瓦托我給周阿嬤送點兒節禮嗎?費了我半天的話。」緩一緩才說:「周璋家的咋也不敢跟我咋呼,他娘家還得看李進他爹的眼色過活呢,他還真沒敢跟我歪纏。」

    「那怎麼的了?」馮阿嬤問。

    「還不是周阿嬤,從我一進屋就開始哭,到我走了還在那哭呢。」李進家的歎氣,「周瓦以前得多不容易,這跟周阿嬤說句明白話咋這麼不容易哪?一個勁兒的說周瓦心狠,也不回來看看,你說他們家辦那事,周瓦有什麼臉回來?還合計周瓦是一個人想怎麼的就怎麼的?他不得看林遠濤臉色過活麼?這過節給這麼多節禮還不行啊?」李進家的覺得自家的阿姆真是通情達理的不得了,心裡更同情周瓦了。

    「你周阿嬤啥性子你還不知道啊?」馮阿嬤還是忍不住替自己的老鄰居說說好話,「周瓦現在不說過得挺好?我還想著呢,給他們說和說和,都一個村裡頭住著,老不來往也不像話。」

    李進家的一聽這話,立馬坐正了身體:「你老可別多這事!吃力不討好的,別再招人煩。」

    「這是啥話?這還成壞事了?」馮阿嬤說。

    「你老是不知道,周阿嬤是給禮就收下,回禮半個字都沒提,就是哭周瓦心狠不走動。那周璋家的嘴裡頭還不乾不淨的說風涼話。周璋跟個啞巴似的一句話沒有。阿姆,這走動得兩下裡走動啊,哪能一頭只出不進,一頭只進不出的?你讓人林遠濤可怎麼看?你真去說和,不就是給周瓦找事兒呢嗎?你看周瓦現在,上縣城裡賺點兒錢,不就是因為不幹活這日子過不穩嗎?可別再給他找事了。要不,你就等周家啥時候知道咋辦事兒了再說。」李進家的一通說,說得馮阿嬤也點頭了。

    「唉,也是。」馮阿嬤說,「這周瓦命不好,過得不容易。行了,那這事就先擱下,怎麼也得等周瓦先有了孩子站住腳了再說。」馮阿嬤又感歎一聲:「你周阿嬤也糊塗了,孩子還能挑他的啊?哪怕給割把韭菜呢?也是那麼個禮啊。」

    李進家的翻了個白眼,自家阿姆也真是夠愛管閒事的。不過,有句話說的還是對的,周瓦想把日子過穩,怎麼也得先有個孩子再說。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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