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二章 搶手的崔凝 文 / 袖唐
以魏潛對崔凝的瞭解,她應該不是一個會挑剔的人,而且是這麼突然的挑剔,於是便未做聲,靜靜等著下。
崔凝嘿嘿笑了兩聲,「其實吧,我也是一時歡一時哭,大家都差不多。」
果然是在為自己找借口,魏潛莞爾,「嗯,都差不多。」
崔凝忙點頭。
兩人簡單吃了點東西,崔凝又纏著他講了一會兒在江南遇到的兇案。
之後魏潛便送崔凝回府。
折返的時候,迎面闖出來一個人攔住了他的去路。
卻是符遠的小廝郁松,「魏郎君,我家郎君請您過去喝茶。」
魏潛抬頭,看見符遠正笑吟吟的端著茶盞立於不遠處的茶樓上,便調轉馬頭去了那邊。
進了茶樓,魏潛將大氅解下丟給雲喜,未等招呼的小二跑過來,便大步上了樓梯。
間裡,符遠正一派悠閒的聽著歌姬唱小曲。
「還以為你會帶著她多玩一會,你做什麼事情都利索。」符遠笑看向推門而入的人,調侃道,「不知道在床上是否也這般快呀?」
魏潛一襲玄衣,面無表情的帶著外面寒涼之氣進來,給人一種冷酷的錯覺。
「喚我來就是為了聽曲?」魏潛看也不看那神色癡迷的歌姬一眼,撩起袍子在他對面坐下,只留給歌姬一個後腦勺。
符遠微微抬手,令那歌姬退下。
屋裡只剩下二人,符遠放下茶盞,「我與你從小穿著開襠褲就認識,我是什麼性子你很清楚。若是旁人,我下手之前必不會明說,衝著我倆的交情,我得先知會你一聲,我看上崔凝了。」
魏潛愣了一下。沉默了許久,面上忽然綻開了一抹明亮的笑容,「多謝你提醒我。」
今天之前,魏潛從沒有想過自己與崔凝之間有那種可能,只是覺得並不討厭接觸這個活潑的小女孩,倘若不是符遠突然挑明。或許他得需要等到崔凝可以議親的時候,才會意識到這件事情。
「很少見你笑成這樣,不過每一次看,都覺得……」符遠長歎一聲,「真是討厭。」
「以茶代酒。敬你難得如此坦蕩。」魏潛舉起茶盞,也不管符遠喝不喝,反正他說罷就自顧了一口,「天底下女子如此多,為何是崔凝?」
「我又沒說非她不可。」符遠指了指茶具,「我如此仗義,就值你敬我一杯茶?怎麼也要泡上一壺吧?大半年沒喝你泡的茶了,著實有點饞。」
魏潛不說話。直接坐過去開始泡茶。
符遠嘖道,「往常千求萬求你就是不肯泡,這回肯勞您一雙貴手了?」
「承蒙你不嫌棄我一雙摸屍體的手。」水汽濛濛中。魏潛語氣淡淡道。
「心胸狹窄!好不容易要挾你一次,泡茶而已,淨給我添堵。」符遠捏了一粒豆子拋入口中,嚼得嘎崩響,「我有一種預感,這次做的選擇可能會成為我畢生遺憾。」
魏潛端著一杯茶遞給他。「那就多謝你用畢生遺憾換我下半輩子幸福。」
符遠哼哼一聲,接過茶。放在鼻端嗅香。
喝了一口,他才道。「不是我非要搶,世家大族的娘子多,可是願意嫁給我的本來就有限,在這有限的貴女裡頭,有趣的又沒有幾個。」
長久以來,世家之間抱成團,他們把自家閨女嫁去同等門第的世家,就算對方的人品才學普通也無所謂,因為聯姻的意義本身就在於家族之間的聯繫,而不單單是為挑好的女婿。
符遠的才學品貌自是不必說,只是論起門第來就差了很多,試想連皇族都不放在眼裡的世家大族,又怎麼會看得上符家這樣毫無根基的人家?
其實,僅清河崔氏與符遠年齡相當的娘子就有很多,不過有一大半都是絕對不會配給他這樣出身的人,還有一些都是離嫡系遠了點,家裡好幾輩都沒有出過權臣了,這種娘子雖也算出身名門,但除了名聲之外,聯姻能得到的實質上的好處幾乎沒有。
崔凝身為清河崔氏嫡系,祖父是兵部尚書,祖叔伯皆是當朝權臣,祖母出自江左謝家,底蘊深厚,母親出身山東大族,母族昌盛,這樣的條件,名列《氏族譜》上的大族肯定都爭相聘娶。
符遠和魏潛想娶崔凝,還真得要不一般的努力才行。
「我娶妻不看重門第。」門第對於魏潛來說反而是累贅,他家不太看重這些,可萬一以後真發現非卿不可的地步,崔氏又不肯讓她下嫁,那他是要孤獨終老還是強搶私奔?
「我也不想。」符遠意興闌珊的靠在椅背上,長指把玩著手裡的杯盞,「但身不由己啊!你看我現在過得過辛酸,出身好又讓我中意的,娶不到,出身不好,我中意的,又不讓娶,條件合適的娘子我又不想將就。就連納個妾解決一下問題都不能,因為還要顧及名聲,我又不願意去嫖!」
時下風氣如此,男人去眠花宿柳,是風流不羈,但你婚前納妾的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過成這樣,我真是夠了!」符遠說的輕飄,可是捏著杯子的手卻微微泛白,「莫同我說不看門第,我要是有資格選,孩子都能滿地跑了。」
他曾經也有過純粹的戀慕啊。
魏潛不語。
略愁。
儘管愁的事情不一樣,但也算是殊途同歸吧。
「你說你,為什麼就能把脫光送上床的美嬌娘給摔吐血了呢?」符遠忽然又想起這件事,特別不能理解他,好好的一門親事就這麼毀了。
如果沒這段事,現在也不會盯上同一塊肉。儘管魏潛並沒有表明盯上了崔凝,但他一向頗有先見之明。
魏潛皺眉道,「那是意外。」
「哦?現在要是再重來一次,你願意了?」符遠問。
「摔吐血是意外。」可憐魏潛真的沒有想把一個女子摔成那樣啊!誰讓恰好他那天半醉,剛好又措手不及,剛好出手有點重,剛好那女子摔到了屏風下,剛好那屏風又是極重的琉璃……
之後哪一次別人用這種試探法子試探,他不是好聲好氣的把人請走?
「我沒有打女人的癖好。」魏潛認真解釋道。
「我知道有什麼用,你去同旁人解釋去!」符遠嘖嘖道,「不知為何又聊到如此惆悵。」
明明是兩個大好青年,明明有那麼多娘子願意嫁,卻都因為不得已的原因,至今婚事還沒有個頭緒。
倘若崔凝現在是十六七的姑娘,他們估計不會像現在這樣坐在這裡發愁了,行動起來必然一個賽一個的快,而現在,魏潛在等,看看自己是否真的會對她生出男女之情,而符遠,就算渾身都是魅力,對著一個啥也不懂的丫頭片子也是英雄無用武之地,於是也只能等。
「於我而言,此等之事皆隨緣。」魏潛難得表達一次內心的想法,「我無法承諾不爭,但成敗亦都平常,願你也如此。」
符遠很清楚魏潛的性子,倘若他真是做好了打算,必不會放手,他能夠接受崔凝最後不選擇他,但他仍舊會用別的方式執著到底,譬如,終身不娶。
「造化弄人。」符遠笑笑,把魏潛泡的茶全部都喝了,「開局,你就落了一程。」
魏潛挑眉。
符遠道,「她現在還沒開竅,等她略有情思,以我的手段,騙個小姑娘哪有不成?」
魏潛沉默須臾,道,「無論你娶得誰,我還是望你有幾分真歡喜。」
外面風雪忽急。
作為還沒有開竅的少女,崔凝裹著被子打了好幾個噴嚏。
青祿緊張道,「娘子是不是受涼了?都怪奴婢,不該給娘子脫一件襖子。」
「不是,我覺得有人在罵我。」崔凝揉了揉鼻子,「肯定是符大哥。」
「為什麼不是魏五郎?」青祿問道。
「他應該不會在背後罵人吧?」崔凝不太確定的道。
青心問道,「娘子今日見著魏五郎了?」
「是呀,五哥今天回來了,還給我講了好多……趣事。」崔凝道。
青心一顆心都要操碎了,心想這事兒還是得告訴夫人。
「我要去母親那了。」崔凝從被子裡爬出來,自己開始穿衣裳。
青心趕緊丟下手裡的活,過來伺候,「娘子喊奴婢一聲就行了,怎需自己來?萬一凍著可怎麼好。」
「我手腳快的很,哪裡就能凍著了。」
崔凝因著方纔的三個噴嚏,硬是又被兩個貼身侍女連逼帶哄的穿成了一個球。
到了凌氏門外,就聽見裡面的有笑聲傳出來。
「母親和姐姐笑什麼?」崔凝進門,見屋裡的侍婢在撤茶具,問道,「有人來做客?」
「是呀。」崔淨拉著她的手過來坐,塞了一塊糕點在她嘴裡,笑道,「是好事。」
「唔?」崔凝一邊嚼著糕點,一邊等她繼續說下去。
凌氏道,「也沒什麼,就是謝家來問你的婚事。」
「祖母娘家嗎?問我婚事作甚?」崔凝被李逸逸她們灌輸了一堆東西,現在已經不覺得談婚論嫁離自己太遙遠,只是她並沒有嫁人的打算。
崔淨戳了戳她的手臂,「傻啊,想聘去做謝家媳婦唄!」
「啥?」崔凝驚道,「母親不是答應了吧!」
「喊什麼?」凌氏對她的反應不解,卻還是挺開心的解釋道,「還是你那個小同窗子玉的堂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