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13我教你養蠱吧 文 / 也墨
巫蠱雲南在此之前,我因為體內的龍蛭惴惴不安,但也因為它能賦予人的好處而有些竊喜,而現在我卻只感到悲哀和憤怒。龍蛭蠱哪裡是什麼能讓人tuo胎換骨的聖山蟲,而是地地道道的惡魔之蟲,看似美好卻只能帶來厄運和毀滅,誘惑著苗民們一步步走向深淵。
我走到烏央面前,質問他,聲音大的連站在門外的苗民都可以聽見。
「這種蟲害死了你們那麼多同胞,為什麼還要培育它們?現在這個世界,難道還需要你們用蠱蟲來保衛自己嗎?老祖宗留下的東西就了不起了?你們簡直比驢還要蠢。」
師父趕忙來拉我,他罵我不瞭解內情就在這裡胡亂的放屁。這是苗人的秘密,也是他們的宿命,我作為外人根本沒有資格說道四。
我反而變本加厲,冷笑聲讓屋裡的每個人都能聽到。
「我不懂什麼苗人的傳統和宿命,我只知道這裡有一群瘋,把蟲看得比人命還重要。害死了自己的兒女親人,就為了養活幾隻蟲。這已經不叫蠢笨了,我看他們的腦裡肯定裝的都是狗屎,臭得讓人作嘔。」
烏央老頭彷彿不可思議的瞪大了雙眼,烏晃族長則深深的皺起了眉頭,南璃師娘秀美緊蹙,眼神頗為玩味。
我也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的勇氣,敢在苗人的老窩裡這麼大聲的罵他們,只覺得一股股的熱血直往腦門上衝。我環顧四周,在一群憤怒的苗人青年之中找到了阿幼朵的臉,她並不氣憤,只是有些迷茫的看著我,臉上還帶著沒有散去的悲傷。
「我實話告訴你們,你們的寶貝疙瘩還有一個就在老的肚裡,有本事就剖開老的肚找去,就像當年對你們的兄弟姐妹一樣。」
我還嫌不過癮,指著滿屋的苗人信口胡罵,之前我是準備求著他們給我驅蠱,但是現在我已經不在意了,就讓龍蛭在我肚裡待著吧。我們山裡人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血脈親人,他們卻為了幾隻蟲而不惜犧牲同胞,簡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狗根連拖帶拽的把我拉到牆根邊上,一把堵住了我的嘴。
「許哥,你不常說和氣生財嗎,今天晚上是怎麼了?」
狗根一提「和氣生財」,我的腦總算冷靜了一點,不知怎麼了,今天晚上一聽到龍蛭蠱的消息,心裡總有些壓制不住的狂躁,就像的打了興奮劑似的。即便是現在面對著一屋臉色不善的苗人,我心裡仍是躍躍欲試的想要挑釁他們。
和氣生財可是我一直掛在嘴邊上的話啊,今晚我這是怎麼了?
我看著南璃師娘走到了面前,她臉上的神情讓人捉摸不透。雖然看在師父的面上,苗寨的大祭司南璃一直都在幫我說話,但是我剛才那一通罵,可是連她都給罵上了。現在她怕是早就氣得牙根發癢了吧。
南璃師娘並不說話,只是似笑非笑的望著我。南璃師娘該有七十多歲了,但是時間沒有和在她的臉上留下半點痕跡,若是讓她和阿幼朵那個小妞站一塊兒,指定有人會說是姐妹倆。
但是南璃師娘的雙眼,卻若一泓千年深潭,無風無浪只有歲月風霜的暈染。
這才是活了幾十年的智者該有的眼神,
在南璃師娘的注視之下,我腦門上湧的熱血漸漸消退了下去,心裡那股躁動也慢慢平復了。現在再想想剛才那番暢快淋漓的叫罵,我只覺得後背上一陣陣發寒,驚出了一身的虛汗。
借用一句現在的流行語,這就是地地道道的不作死就不會死啊。
「師娘,我剛才那是童言無忌,您可別在意啊。」我朝師娘諂媚的笑著,感覺嘴角都要咧到了大槽牙。
那晚阿幼朵吹了兩聲笛,龍蛭就差點要了我的小命,如果再在寨裡找個道行深的,那我就寧願早死早超生了,那份罪可真不是人受的。
南璃師娘莞爾一笑,道:「小財迷,聽你師父說,還有個龍蛭蠱種在了你的身上?」
我趕忙點頭承認,說師娘您可千萬別試,那玩意就在我肚裡趴著呢,您要是有辦法把它取出來,就算要開膛破肚我也認了,不過最好完事還能給我縫回去。
南璃師娘搖了搖頭,臉上還掛著笑意:「龍蛭成蠱之後,就會認它寄生的第一個活人為主,形成共生關係。現在就算我把龍蛭取出來,也不可能給其他人接種了。」
其實這一點師父早就跟我交代過了,我說這話的目的無非是想求師娘幫我把龍蛭取出來。
南璃師娘並沒有給出態,所以我決定直奔主題,不過畢竟剛才才把一眾苗人罵了一番,說話還是得換個方式。
「師娘,我剛才情緒是激動了點,是因為不想看到我們這麼多苗族同胞為了幾隻蟲而失去生命。」我盡量的讓自己的臉上表現出真誠和痛心疾。
「阿幼朵曾經說我不會蠱術,所以會被龍蛭咬得腸穿肚爛而死,但是我現在好端端的站在這裡,以此為契機,說不定就能夠找出安全培育龍蛭蠱的方法,所以我願意配合師娘您,取出我體內的龍蛭蠱用來研究,也算是我為漢苗兩族人民的友誼作出一點微不足道的貢獻吧。」
虧得我平常沒少看新聞聯播,急中生智編出的這套說辭還算順溜,而且臉上的表情也是下足了功夫,當年入少先隊宣誓的時候估計都沒今天大義凜然。
但是南璃師娘的表情卻顯得有點驚訝。
「小財迷,難道你師父沒有和你說過,直到你死,龍蛭和你都是不能分開的,你們不管誰離了誰,兩個都得沒命。同生共死,這才是龍蛭蠱和宿主共生的意義。」
無法驅蠱??!
我轉過頭去,看見師父無奈的朝我點點頭,心頓時涼到了腳板底。
從頭到尾,我都以為苗寨之中肯定有辦法能夠將龍蛭蠱給取出來,我一直擔心的也只是該如何讓苗人心甘情願的給我驅蠱,卻怎麼也沒想到,這事從一開始就是個死結。
巨大的落差感讓我覺得有些恍惚。
「你也別怪你師父,他只是聽我說起過龍蛭蠱,根本不知道這些內情。」南璃師娘關心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搖了搖頭,如果沒有師父,那天晚上我就已經死了,又哪裡會去怪他。
狗根很激動,一個勁的說當年給他治蠱的祭祀說過,不管多厲害的毒蠱都有能克制它的方法,這是山神爺爺定下的規矩。沒可能龍蛭蠱沒辦法治的。
可是南璃師娘說,毒蠱確實都有辦法應付,但是龍蛭蠱從根本上說並不是毒蠱,所以真的沒有辦法祛除。
患難見真情,我看見狗根眼圈泛紅的模樣,不由得心裡也是一酸,我對他說,哭啥呀,哥不是還沒死麼?真要死了,哥在昆明的那個店面就留給你了。
這話一說,狗根直接哭上了,我又轉過頭去問師父,有沒有痛快一點的死法,被個蟲咬死實在是丟人了。
師父大步走過來,一巴掌拍在我的腦門上,道:「看你們倆這沒出息的樣,龍蛭蠱是取不出來,但又不是就沒其他辦法了,老還指望你給我養老送終呢,死個驢蛋!」
我有些疑惑:「師父你自己也說了,沒有苗人的蠱術駕馭,龍蛭蠱遲早有一天會失控的,被龍蛭咬的滋味可是生不如死。」
南璃師娘笑了:「那我就教給你蠱術唄,反正你有龍蛭蠱打底,起來也快。」
一言既出,滿屋嘩然,苗人們無論年長年幼,都毫不掩飾的竊竊私語起來,不過他們講的是苗語,一句我也沒聽清。就連烏晃、烏央兩個老頭也是一臉震驚的望著自己的大姐。
倒是我師父顯得非常坦然,他和南璃相視一笑,默契盡顯。
事情出現這樣的轉折,我也是一腦袋的漿糊,我可是漢人,苗人真的願意把這些被他們看得比命還重要的蠱術教給我嗎?
南璃師娘又說,當然不可能是無償教給我的,得有交換條件。
我問是什麼,師娘說還沒想好,救命要緊,條件等以後再說。
「一言為定!」我立刻應承了下來。
南璃笑著問我:「你不用再想想嗎?不怕到時候我獅大開口?」
我坦誠的回答說:「我就是一個山裡的窮小,根本沒什麼可圖的,這筆買賣不管怎麼看都是我穩賺不賠,就算到時候要我上刀山下火海,也比被個蟲咬死了要好。這還不答應,那就是個驢了。」
南璃摸了摸我的頭,說要我放心,既然已經決定救我了,以後絕不會讓我置身險地的。她還說幫助我其實也是幫助他們自己。
南璃師娘最後說的那句話我並沒能搞懂意思,但是屋裡其他苗人的憤恨目光卻是著實的感受到了,看來接下來在苗寨的ri不會那麼好過,不過這依然抑制不住我內心那種彷彿劫後餘生的慶幸。
狗根湊到我跟前,問我剛才說送他店面的話還算不算數,我踹了他一腳說你小怎麼不去死呢?巫蠱雲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