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8章 文 / 一串葡萄
天邊紅日掛在了清澈藍天的正中間,葉定榕看看天色,手上摩挲著鞭柄,面上雖平靜無波,心中卻是開始焦灼起來,追風昨日去做任務,卻怎麼到現在還未回來,他向來不愛在白日裡在外面亂逛,平常更是在面色微明之時便回來了,莫非是那妖物太難纏了?可現在已經正午了,追風若是在外頭,被日光照射的滋味可不好受。
這麼一想,踱著步子的腳下倏忽一轉,便朝著門口方向走。
「姑娘,你要出門去嗎?」遠遠的,是小荷伸長了脖子在問。
葉定榕的腳步不停,匆忙中拋下一句「是的」,轉瞬間便看不見人影了。
小荷眨眨眼,將頭縮了回去,看看屋外高掛的紅日,明晃晃直刺人眼。
葉定榕去了集市,找人問關於追風昨日做的任務的地點,卻意外被人反問「去那兒做什麼?」
她解釋道:「我是初次來青元城,對附近還不太熟悉,只是聽說那有靈山有妖怪吃人,便想將這個地方問清楚,往後也好離得遠些不是?」
被問路的那人聞言卻是疑惑,「我怎麼沒聽說那裡有妖怪出沒,況且平日裡幾乎沒人去那兒,怎會有妖怪吃人呢?」
葉定榕一呆,心中疑惑越來越多,不安的陰雲漸漸籠罩住了她。
白日裡的有靈山格外青翠逼人,如同它的名字一般,這處的確是相當有靈氣,故此,亦有不少動植物借此處修成了妖怪。
葉定榕到了有靈山之後,便放出一隻追蹤蝶出來去找追風,然而有靈山這樣大,她遍尋不見追風。
誰也不知道她心中的焦灼,只不過一夜的功夫,她便失去了追風的蹤跡。
眼見著暮色西沉,葉定榕額角上有細細的汗意,她已汗濕重衣,卻還是沒有任何消息,身上雖疲憊,卻是怎麼也不願停下。
她只能探查出追風曾在這裡出現過,並且曾與道士在此發生過激烈的戰鬥,卻不知是怎麼樣的結果。
她撿起地上的黃色符紙,心中一陣劇痛,這薄薄的一片紙,不知將追風傷的多重。
耳邊有個細微的聲響將她從思緒中喚醒,她目光一凝,手中長鞭已然化作靈蛇而去。
一聲細弱的幼童驚叫聲響起,葉定榕有些驚訝的看向自己抓住的妖怪——怎麼是個孩子?
而後她便恍然大悟,只怕是只人與妖生出來的的小妖怪,可葉定榕仔細一看,便發現這只妖怪形狀淒慘,身上臉上青紫一片,似乎受了重傷,這時見了葉定榕卻是滿目驚恐,口中嗚咽著,讓人聽不懂他在怕些什麼。
葉定榕心中一跳,心道這小妖既然出現在這裡,那麼會不會看到昨日發生了什麼事呢?
想到這裡,葉定榕忙收斂滿面戾氣,蹲下身,將它幼小的身體從髒污的地上小心抱起,心中不由幾分怪異——又小又輕,真的很像個普通人家的孩子。
葉定榕的手臂很僵硬,將那小妖怪抱在手上,餘光中見它的尾巴無力地垂下,毛茸茸的根部竟是有血跡凝固!
她心中的不安漸漸擴大。
小妖怪即使痛的眼淚在眼中打轉,依舊是努力地瞪著一雙黑亮的眼睛狠狠地盯著葉定榕,喉嚨裡發出威脅似的低吼,似乎只要葉定榕稍有妄動,便會撲過來咬住她的喉嚨。
葉定榕卻是無語,這小傢伙不知道受了多重的傷,只怕是爬都爬不起來了,竟還露出米粒大的尖牙來恐嚇她?
她看這隻小妖怪著實淒慘,想了想便運起靈力為它稍加治療了一下。
那小妖怪似乎知道葉定榕在為自己治傷,便老實地收起尖牙和利爪,老老實實地不動了
將小妖怪身上的傷清理了一番,葉定榕盡量語氣溫和地問道;「小傢伙,你昨日夜裡可是一直在這裡的?」那句「小妖怪」卻是說不出來。
這話剛一出口,便引來它的一陣戰慄,尾巴都虛弱地炸了起來,葉定榕見狀瞭然,連忙摸著小妖怪的頭安撫,心道看來她是猜對了,忙道:「你可見著一隻殭屍?」葉定榕怕它不懂,一邊比劃著道:「大約比我高一個頭,黑色衣服,眼睛會變紅,見過嗎?」
小傢伙之前被葉定榕的靈氣滋養的渾身都舒適了,這時又被葉定榕以手安撫,立馬溫順了下來,它點點頭,聲音稚嫩,「見、見過。」
葉定榕從正午時分出門,離開有靈山的時候,天色已然擦黑,山中往往更早入夜,她背對著餘暉,面容隱在陰影中看不太清晰。
背後是那只被醫治好了的小妖怪,正在戀戀不捨地看向越走越遠的葉定榕,它平日甚少被人如此關切對待,受傷了沒妖怪過來欺負自己就算不錯了,因此對為自己治傷的葉定榕心生親切,只可惜,這個好看又溫柔,手上似乎帶著奇怪魔力的人類這麼快就走了。
人類,都是這樣的嗎?不!它又想起昨天那個穿著黃色衣服的人,心中依舊是一陣發寒。
暮色漸濃,它在天邊晚霞的餘燼中怔怔出神,黑黑的瞳孔中隴上一層薄霧,目光中帶著點疑惑不解的神色。
葉定榕離了有靈山,不過片刻便覺得又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似乎有什麼人在盯著她!這種如鋒芒在背的感覺刺得她渾身不適。
到底是誰在跟著她?
很快便有人告訴她答案了——一道疾光呼嘯而來,她急忙揮起將它反抽回了去。
這似乎只是那人用來示意自己的出現而已,一擊過
後便不再動手了,葉定榕警覺地看向四周,卻並沒有看到任何異常,只感受到了那被人盯視的灼熱感。
她皺起眉,對這個感覺十分不爽。
青元城城外,一個青色身影在餘暉中漸漸拉長,身形纖細的身形飄然而至,看著似乎並不急迫,卻是轉瞬間便近了城門。
這時候天色已晚,青元城的看守城門的守衛剛要將城門關上,即將合上的那一刻,有一名單薄女子從城門「飄」了進來。
這名守衛看的一驚。
這女子身姿輕盈,一頭簡單至極的黑髮瑩潤潤的,在昏暗的暮色中幾乎快混為一色了,他揉揉眼,隨後不由拿手肘撞撞身邊一起值班的人,示意他看過去,道:「你看看城門那兒是不是有個姑娘進來了?」
那人隨著他的指向看去,緊接著開了罵:「奶奶的你小子又逗我,哪兒有姑娘?別是你想女人想瘋了吧?」
那守衛探頭看去,果然不見有人的蹤影,他疑惑地撓撓頭,心道自己真的眼花了?然而緊接著卻是有一道黑色的影子一閃而逝,他大驚——莫非是自己最近工作太辛苦,眼睛花了?嗯,看來明天還是去醫館看看好了。
天色一暗下去,街道上的行人便少了許多,葉定榕疾步走在街上,分明能感受到那股視線仍在自己身上。
她很是惱恨,不知這人到底是誰,一直跟在自己身後,時不時攻擊一下自己,她打回去卻又什麼反應都沒有。有幾次她甚至直接開門見山,大聲呵斥讓那鬼鬼祟祟的人出現,可那人卻是並不買賬,饒是她也被弄得心煩。
躲在暗處的人像逗弄小貓崽兒一般,將葉定榕擺弄的抓狂卻又並不出聲,暗中欣賞著她那帶著怒氣而幾乎有了溫度的目光
奇怪的是,這人似乎單純只是為了好玩兒似的,卻並沒有下重手,然而葉定榕卻幾次三番的發現那股氣息中帶著壓抑的殺氣,雖然只是一閃而逝,但她相信,自己並沒有猜錯——這人,必定跟她有過節!
葉定榕再也顧不上那躲在暗處的人,只是加快了步伐想要快些回衛府,身後那人似乎也知道葉定榕的想法,竟然忽然發出一道暗紅色的疾光擊向了她。
葉定榕側身險險躲過,沒回身便遇上另一道,五指才一併攏,便有一個人影飛快地將這個攻擊給彈開了。
來人一身銀白衣衫,襯得如玉的臉上格外精緻,只見他微一皺眉,眉間便起了幾道淡淡的紋路,對著一個方向道:「你的膽子可真是不小啊,竟敢在我府前動手,看來你家的王爺是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一陣靜默。
半晌,有人忽然輕笑出聲,微啞道:「衛城主,可不是我膽子大,只是,我和這位葉姑娘有些私人恩怨要解決,況且,我已經因為殿下和衛城主而手下留情了,否則便不只是這個程度的攻擊了」
「哼,廢話少說,還不趕快離開,要等我送你走嗎?」
「不用,我這便離開了,還有,多謝衛城主將我從那鬼地方放了出來,下次有時間再來登門拜謝。」
衛麒眉角一皺,冷聲道:「不送。」
一陣風微動,衛麒忽然轉身,用下巴示意,「進府吧。」說完便自顧自地走進去了。
葉定榕卻是愣在原地沒動。
在她聽到了謝長恭聲音的那一刻,便什麼都明白了。
葉定榕冷笑,唇角的弧度若初春綻放的粉花,帶著令人震顫的冷意,她的目光森冷,可眼底卻燃著被冰封的怒火,「衛城主,除了違背諾言將謝長恭放出來,追風的事你也有份吧?」
衛麒的身影頓住。
「我只想知道,衛城主,請你摸摸自己的心,你就沒有生出一絲歉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