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6章 文 / 一串葡萄
牆頭處的籐蔓青翠欲滴,在連日的雨水洗刷下閃耀著銀色的微光,今日剛剛放晴,便見四處皆是一番清新之氣,讓人見之便心內快活不已。
葉定榕剛從書房內出來,見屋外放晴,呼吸間只覺雨水的涼爽帶走了連日以來的不能出門的煩悶。
便轉身將埋在書房裡的追風喊了出來,追風一聽到解禁的話便化為一道虛影,從房內跑了出來——實在是憋得很了,下雨天又怕打雷便不敢出門,葉定榕見他無聊便教他學了幾日的書法,每日要他學兩個時辰,著實是種折磨。
一個虛影掠過,案上雪白宣紙被風帶的飄飛起來,散落一地。
葉定榕無奈,懶得理會他,伸手從地上撿起一張宣紙。
上面赫然是一頁字跡未乾的顏真卿的書法臨摹,字體秀氣端麗,竟與葉定榕的字如出一轍,毫無疑問,追風學了一手秀麗的顏體。
她將地上四散的宣紙攏起來,疊起來隨手放在硯台附近,這時她才發現桌案上墨汁淋漓,便是宣紙後面亦是墨跡宛然。
葉定榕額上青筋一跳,壓低嗓音,怒道:「追風!」
屋外的追風耳尖,聽到聲響立馬跑得比兔子還快,片刻便跑遠了。
只剩下葉定榕臉黑地跟桌案上的墨水似的。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葉定榕十分有耐心地等著追風自投羅網。待抓到了追風,便凶狠地罰他再將整整一本顏體臨摹集給抄寫完了,不寫完不許出門,說罷也不管吐著舌頭呼哧呼哧喊著不要不要的追風,便獨自出門,那啥掙錢去了。
看著葉定榕漸漸消失的身影,追風耷拉著腦袋,帶著滿臉的哀傷地回了書房。
在衛府的一所高樓之中,有人位於最上層,於漫天霞光中身影黯淡,不甚清晰,這人從窗戶處俯瞰而視,似在出神,身邊是數只飛鳥掠過,其中一隻信鴿撲騰著翅膀降落在窗台,咕咕咕地叫個不停。
這個聲音並未引起這人的注意,倒是屋內有人大聲喚他,「來信了,不打開看看麼?」
「有什麼要緊的,不過是父王起疑,催本王快些回去罷了。」這人背手冷笑,。
「看來殿下對聖上很是不滿啊?」屋內人笑道,對這人不敬的話語並不感到驚奇。
他冷笑不答,卻是不再看外面,而是轉身看向屋內,那信鴿則是被他一手抓了進來。
取下信鴿腳下的信筒,抽出一個白色的小紙條,這人看了一會兒,忽而撫掌大笑,道:「他們終於送來了個好消息。」
「怎麼?」
「王安有了前朝國師的消息,說是有希望請他出山。」這人的目中放出奪目的光彩,說著哈哈大笑,一手搭上另一人的肩頭,「衛兄,若是有了你的幫助,我更是安心了。」
衛麒藉著喝茶的動作掙開他的手,笑道:「我不頂用,況且我們相識已久,殿下也是知曉,我不愛打打殺殺的。」
這人不置可否,「不需你出多大力,只要稍微幫襯著我便好。」
衛麒笑著搖搖頭。
這人見衛麒靈頑不靈,只得搖搖頭,心中有些不耐煩,卻忽而微笑起來,意味深長道:「那這件事你還得幫幫我,否則我可不會輕易走的。」
室內靜了一靜,徒剩滿室熏香,淡淡的龍誕香流轉在二人之間,時間彷彿凝固住了。
短短半盞茶的時間裡,二人的腦中思緒便轉了千百回,最終,衛麒垂下眼,唇角勾出個勉強的微笑來,「不要在衛府動手,還是等等,尋個好時機吧。」
背對著窗外的康王的臉色隱藏在陰影中,他不動聲色地微微笑起來了,溫聲道:「好,聽衛兄的。」
夜色漸漸瀰漫,葉定榕踏著餘暉帶著銀子回來了,一路不停歇地回到臥室,打開房內一個朱紅色匣子,將銀子數了數便放了進去。
她扳著指頭很嚴肅地算了算,驚喜地發現銀子快湊夠了。
身負數千兩的銀子的幸福感還未褪盡,小荷便布好了菜,招呼她出來吃飯,葉定榕只得將匣子收好,起身出門。
飯廳內,葉定榕發現追風的胃口被養的刁了,飯桌上的豬血竟看都不看,葉定榕想了想,又覺得他最近身上腥氣加重了,體諒他可能是每天都喝豬血,導致心,便給他換了個口味,去找了些野味。誰知竟半分吸引不了追風,他將面前的鮮血推開,很嚴肅地表示自己不餓,卻是目光灼灼地看著正在吃飯的葉定榕。
葉定榕夾起一塊肉,追風看著她;葉定榕吃了一口飯,追風還在看著她;葉定榕喝了一口湯,追風仍在看著她
葉定榕:「」
她終於吃不下去了,將竹著放下,面無表情道:「追風你給我把臉轉過去。」
追風蹲在地上,身後似乎化出一隻尾巴搖的正歡:「榕榕你別理我,快點吃完,我帶你出去玩兒!」
葉定榕聞言很是訝異的一挑眉:「你晚上不去做任務了?」原來這些時日以來,葉定榕比較喜歡白日裡去捉妖,而追風則是喜愛夜間活動,末了一人一屍便漸漸分頭行動,倒也無甚大礙。
她十分懷疑追風這話的真假性,然而追風並沒有多做想法,只喜滋滋且真誠地想表示帶著葉定榕出門。
葉定榕一頭霧水,手被追風握的死緊,很快便出了青元城一路狂奔而去。
這時暮色漸現,
天幕已然被無數的星星點點佔據,只有四處青山掀起夜幕一角,有遠有近有深有淺。
葉定榕不知道追風要帶自己去何處,但是,她一點都不慌不忙,甚至還有有閒心思去想:她記得青元城的告示牆上似乎有一個任務,賞金挺高的,上面提示需要夜間去做,而且,目標是殭屍?
想到這裡,葉定榕就沒有再想下去了。
而在不知不覺中,追風似乎已然到了目的地。
葉定榕隨著追風停下,眼前赫然是個破山洞?
她還未反應過來,卻下意識感受了一番四周的氣息,然而洶湧的腐屍腥氣讓她震驚了。
她拉住追風,皺起眉,帶著怒意道:「你最近和殭屍混在了一起?」
一人一屍頓住,良久,追風緩慢且帶著點疑惑道:「我不也是殭屍嗎?」
葉定榕一噎,卻是說不出話來了,是啊,追風本就是只殭屍,為什麼不能和其他的殭屍相處呢。
話剛落音,卻是山洞裡頭有個黑黝黝的不明生物晃動動,迅速便出來了。
葉定榕這時也接受追風這貨學壞了的事實,抬頭想看清面前的殭屍看個清楚。只見夜色暗沉,這只殭屍也同樣暗沉。她看了半天也沒看出這個黑色人形的模樣。
那黑色的殭屍卻是很驚喜地奔了過來,其速度相當緩慢。
只見這只渾身看不到除了黑色之外的顏色的殭屍上上下下打量了葉定榕幾遍,想當開心地搓搓手(沒錯,就是這麼人性化),對著追風點點頭,然後朝著葉定榕撲了過來
當然,追風不可能會讓這只髒兮兮的殭屍靠近自己,結局則是以這只黑殭屍被掀飛出去而告終。
隨著一陣黑灰漫天飄散,葉定榕臉色發黑的看向追風,「你是帶我來這裡,是讓這只殭屍吸我的血嗎?」
追風還是面無表情沒說話,卻是掉頭走向了摔在數米遠的黑殭屍,一雙紅眼冒出光來,提起拳頭將它暴打了一頓。
殭屍的骨頭硬,葉定榕在遠處只聽到一陣陣令人牙酸的骨骼撞擊破碎聲,以及那殭屍斷斷續續的嘶啞聲。
葉定榕很不解,追風很氣憤。
葉定榕不知道的是,前幾日追風的確認識了這只殭屍,身為同類,他當然還是對這只殭屍的生活有些好奇的,而這只殭屍也他很感興趣,恰巧兩屍相遇之時正是夜裡,都興奮的很,便你一吼我一吼地對起話來。
追風有了個新夥伴很是開心,認為有必要介紹給葉定榕,卻沒想到這位新夥伴不僅不表示歡迎,甚至差點吸了葉定榕的血。
追風很生氣,他生氣的後果是將這只殭屍揍成只口鼻歪斜的黑臉殭屍,這下葉定榕徹底看不出來它的原貌了。
看不出來便不看了,葉定榕瞧著追風略帶沉重灰暗的神情,有些好笑,她扯了扯追風的衣服,安慰道:「好了,我沒事。」
追風僵硬的臉上有些陰沉,轉向躲在一旁的口鼻歪斜的殭屍,目光森冷,這個時候,他已經一點都不想再讓葉定榕認識這個新夥伴了。
躲在一旁的黑臉殭屍很委屈,心想我把你當好朋友,沒想到你帶了美食過來竟然不打算分享,而是獨吞,自己連舔都沒舔上一口,便被打了個半死,心中此時當真是透心涼啊。
它雖被痛打一番,但殭屍向來皮厚,況且殭屍有自我修復能力,它也並不擔心自己會被毀了容。他不是不敢跟追風對打,只是當追風屍化時釋放出濃重的屍氣,被那既有些熟悉又有些感到恐懼的氣息,嚇得一時腿軟反應不過來。
可看著葉定榕,它還是饞,它道行也低,在深山野林裡住了多年,整日只能喝些野物的血,偶爾遇上個迷了路的人類便是頓極少有的大餐了,更是從來都沒見過葉定榕這樣靈力充沛又年輕的人類,當真是饞的嘴巴都合不攏了。
只是,這個人怎麼這樣乖順,竟絲毫不怕殭屍。或許,這個細皮嫩肉的人類是被這位殭屍兄弟(追風)蓄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