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8章 文 / 一串葡萄
店內並不安靜,只是在這群人抬著一個棺材進來時卻靜了一靜。
本來正在大吃大喝的眾人猛然一靜,接著便議論紛紛。
有人道:「這棺材莫不是裝了死人?」
「你傻啊?哪有人棺材裡放了死人卻不埋進地裡的?況且你們這群人都沒人穿麻戴孝,肯定沒有死人的!」
「那是空棺材?」
「應該是吧。」
「什麼空棺材!你沒見著四個人抬起來還這麼吃力嗎?裡頭肯定有東西!」
大家這麼一看,似乎的確是這樣的。頓時覺得詭異非常,又覺得有些晦氣,一時間很是不滿,又見這群人似乎不是什麼善茬,便不敢放肆,只暗暗地在下面罵罵咧咧的。
這聲音著實不小,在場的人自然都能聽到,但是那抬棺材進來的幾人卻仿若熟視無睹,毫不在意這些難聽的話。
而葉定榕進來時,卻忽然一皺眉,只覺的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腐朽的味道,暗道這個客棧不知開了多少年,竟老舊成了這個樣子,而細嗅之下,卻又發現一絲淡淡的香氣,說不清道不明,差點讓她以為自己的嗅覺出了什麼問題。
環視店內,發覺這客棧雖有些微的老舊,但是尚且算的上乾淨整潔,而在老闆娘身後的牆壁上,則是被鑿開了一個不大的方形壁櫃,這壁櫃之上的則供奉一尊佛像,幾柱香燭正慢慢燃燒,飄渺的煙霧徐徐消散。
葉定榕被小二引到一個飯桌吃飯,身邊亦是沒有跟著一個人,然而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卻絲毫沒有什麼逃泡的想法。
其實在這些日子裡,葉定榕本想試著找機會逃,但無數次的失敗讓她不得不認清事實——拿不回自己的那一絲魂魄,她是怎麼也沒辦法逃走的。
而且這黑衣人不知多歹毒的心思,每每葉定榕因撕扯般的劇痛而幾近暈死過去,這人才慢條斯理地現身,將虛弱無力的她帶回去,還坦言道:「你想跑便跑吧,只要你能跑得掉,儘管去試。」
葉定榕每一次被抓了回去,便會被迫放掉一碗血,至於這血的作用,自然是不言而喻。
追風雖知曉這是葉定榕的血,但是餓了幾日的殭屍如何能抵抗這樣濃郁的美味,香甜可口的滋味彷彿順著他的舌尖或者獠牙,一路蔓延至全身,讓他渾身每一個部位每一個思緒都在叫囂著,喝乾它!
追風是被鮮血餵養地滋潤極了失了血的葉定榕可就不好過了,最終還是被手腕上證明失敗的傷口打擊地想通了,於是便老老實實地跟著這個黑衣人,不再瞎動什麼逃跑的心思了,好歹也得找機會先把自己的那縷魂魄帶走不是?
這客棧雖不大。但是進來的幾人卻也住得下,老闆娘在劈里啪啦地算銀子,末了,一仰頭,笑瞇瞇道:「一共三十兩!」
這一抬頭,眾人便只覺昏黃的小店內都被這張妍麗的臉龐照亮了一瞬,彎彎的眉眼,邪飛的微紅眼角,天真嬌俏與妖媚惑人並存,好一個絕色佳人!
這樣偏僻的小客棧竟有著這樣年輕美麗的老闆娘,黑衣公子不由愣了一愣,緊接著露出了一個微笑,俊秀的臉在燈光下曖昧不明。
在場的其他客人們卻絲毫沒有驚訝,似乎是看習慣了,而見這個冷峻公子對老闆娘看直了眼,一時間都開始嬉笑起來。
而這個公子絲毫不理會他人,嗓音低沉,對這位美艷的老闆娘道:「今夜微寒,我覺得更暖和一些才好,不知老闆娘夜裡怕冷不怕?」尾音裊裊,彷彿成了一把鉤子,正不動聲色地試圖勾引這位老闆娘。
女子聞言輕輕一笑,雖沒說半句話,但面上那嬌媚的表情,說不出的蠱惑人心,讓不少男子心猿意馬起來。
葉定榕本是有些餓了,看了這幅場景倒是不急著吃飯了。她沒想到這個黑衣人會這麼……騷,竟然在趕路途中,當著眾人的面發情了,葉定榕又看了看他的神情,別說,似乎還挺沉醉的?
她被這個突發事件給吸引住了,吃一口菜一邊整好以遐地圍觀。
客棧內忽然冒出可疑的旖旎之氣,這二人*裸的眼神毫不顧及他人。
正當這股旖旎之氣愈演愈烈之時,卻有一個微啞的男聲道:「娘子,來客人了啊?」這個聲音氣息微弱,放在熱鬧的店舖內幾乎激不起絲毫漣漪,但是只見那嬌媚老闆娘的神色一變,卻是捕捉到了這人的聲音。
「相公,你出來作甚?」老闆娘臉上惑人的表情消失不見,看向男子的目光倏忽變得柔和,像極了個賢惠溫柔的小妻子。
「在房內待久了,出來透透氣…咳咳。」男子說著摀住嘴悶咳,咳起來沒完沒了,直咳到撕心裂肺。
「我說老闆娘啊,你家癆病鬼沒事兒出來做什麼?當心傳染給我們了!個一滿面絡腮鬍,裸露在外的雙臂上佈滿凶殘的青龍紋身的壯漢很是不滿,便大聲嚷嚷道。
那老闆娘正仔細扶著他倆相公回房,聞言輕輕回頭看向說話的那人,葉定榕卻注意到她眼中閃動著的與妖媚表情不符的森冷之意。
真是奇怪,這個老闆娘看上去十分愛自己相公,卻不知為何竟和這個黑衣人眉來眼去,況且看這副輕車熟路的模樣,不該是第一次和過路客人勾勾搭搭吧。
那黑衣人與佳人的眉來眼去意外終止了,他「嘖」了一聲,似乎覺得有些可惜。
她看向面無表情的黑衣人,哼,到嘴的鴨子飛了,難道他心中在失落?想到這裡,她忽然覺得心中相當舒爽,便自顧自將面前的飯菜吃完,嗯,必須要補補了,
,她摸著手腕處的傷口,歎了口氣,待會兒說不定又要被放血了。
夜深了,客棧裡面房間的燈火陸續熄滅。
沒人知道,某個房間內,一個熟睡中客人頃刻間化為飛灰,消散在空中。
第二日,店中許多客人紛紛要起身出了客棧趕路,黑衣人的侍從們牽出馬匹馬車也要離開。
卻聽一聲悶雷炸響,轟隆隆從遠處漸漸接近。眾人抬首看天,便見天色暗沈,烏壓壓的雲朵低垂,分明是要下雨的模樣。
便有人怒罵該死的賊老天,什麼時候不下雨偏偏這時候下,豈不是阻人行程?!
正當大家猶豫不決是否該在這樣的天氣出行時,卻聽老闆娘語中帶笑,聲音如出谷黃鸝一般動聽,「既然快下雨了,大家不如再在客棧多待上一段時間,等雨停了再走也不遲啊,各位客官覺得如何?」
不等人回答便吩咐道:「小二子,快上熱茶來。」
「來了。」果然,小二麻利地擺上茶壺為客人們倒上茶水。
許是驟雨將至,這處又是偏僻山嶺附近,便只覺寒風陣陣,薄衫透涼,山風吹得人不由打了個冷戰。手中是熱乎乎的茶水,而外頭可能是冰涼刺骨的雨水,這二者一對比起來,很多人堅持離開的心思也就不那麼強烈了。
不少人留下來了,但也有幾人去意已決,不顧嬌艷老闆娘的挽留出了客棧。
這些人裡便有葉定榕他們幾人,黑衣人坐於馬車內,掀開車簾遙遙向越來越遠的客棧看去,便見小小一隅慢慢掩蓋在山林之中,再也看不清。
而隨著他們越行越遠,卻見天色漸明,澄淨蔚藍的天空高遠明麗,萬里無雲,分明是極好的天氣,與方才山雨欲來的模樣大相逕庭。
葉定榕偶爾瞧見外頭陽光普照,臉上的表情不由帶上了幾分驚訝,卻聽黑衣人一聲冷笑:「虧你還是學法術的人,竟連這點微末陣法都沒看出來。」
葉定榕氣結,心中罵道:若不是你把我的靈力鎖了起來,我能看不出來靈力波動嗎!
客棧門前,那嬌艷的老闆娘忽然便收住了微笑,目光看向馬車消失的地方,目光森冷,身後是黑底紅字的長幡在風中劇烈掃動。
你們以為能這麼輕易地便逃出去嗎?本不想與之正面對上,既然執意要走,那便休怪她撕破面皮了!
她的目光忽然狠厲起來,正在這時,身後一個渾厚的聲音道:「老闆娘,你可曾看到我三弟了?我找了許久也未曾找到他。」
她並未回頭,只慢慢道:「你三弟是?」
「他是絡腮鬍,對了,雙臂上還有青龍紋身。」
「哦,原來是他啊。」
大漢一喜:「你可看到他了?快些告訴我他在何處,這臭老三肯定又是偷偷摸摸去喝酒了!若是讓我發現」
「他已經魂飛魄散了。」
「什麼?!」大漢聞言一怒,蒲扇般的大手猛然伸了過去,眼看便要攫住瘦弱的老闆娘,「小娘皮!竟然詛咒我三弟!找死嗎?」
然而在他的手還未碰到她的一角布料,便眼睜睜看到自己伸出的那隻手忽然消失,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下一瞬,便失去所有的意識,而他的身體整個兒便飄散於空中,彷彿從未出現過。
身邊有人見此場景,大驚失色之下,不由驚呼出聲。
嬌媚老闆娘一皺眉,心道可別將夫君吵醒了。便忽的伸手,屋內所有人都忽然止住聲音動作。
她微一揚手,店內場景一變,許多人便忽然消失,而後,便有人聲從小道中出現,看見前方有家客棧,眼中一亮,忙舉足前往。
老闆娘轉過身對面無表情的小二道:「有客人來了,還不去迎接。」
小二的表情猛然生動起來,利索地跑出門將客人領過來,而從屋外跨進來的,赫然便是方才忽然驚叫卻又消失的幾人。
林間枝椏中,烏鴉音色暗啞,聲聲如泣如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