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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2章 張海波 文 / 秋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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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長,你處分俺俺沒意見,誰讓俺犯錯誤。可是你把俺弄到警衛營幹嘛來?俺就一個請求,只要讓俺到下面部隊去,幹啥都成。」

    「晏正德,我現在談的是對你的處分,不是讓你來討價還價。」

    「師長,俺都這樣了,啥處分不處分的俺不在乎。再說俺是來打鬼子的,在警衛營能幹啥?俺是死活一個價,大不了……」

    杜成眼睛都快瞪出來了,他猛地一拍桌上,大聲吼道:「晏正德,你還敢威脅我。大不了怎樣?大不了不幹了是不是?好。我的部隊裡還真就不養大爺,現在,脫下你的軍裝,你被開除了。」

    「師長,你真要開除俺?」晏正德不相信地叫了起來。

    「開除。我這裡廟小,供不起你這尊大佛。」杜成怒氣沖沖地說。

    為了徹底解決陳濤在部隊裡搞出的麻煩,杜成可謂是費盡了心機。幸好聽從了陳濤蠱惑的那些人基本上都是南洋子弟,這些人又特別信服白雲生。杜成處理了幾個態度較好能夠主動認錯的人以後,就把「中毒」較深又冥頑不化的人交給了白雲生處置。

    這件事讓杜成猛然警醒: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對部隊的建設撒手不管了,要想讓部隊如臂使指,必須要有一套從上到下全部屬於自己的班子,並且要他們時刻記住誰才是這支部隊的話事人。今天的教訓是深刻的,也讓他明白白雲生對他的勸阻是多麼的正確。現在看來自己對張海波的安排的確有些魯莽了。

    就在他被這些破事兒搞得焦頭爛額的時候,晏正德偏又找上門來慪火,也就難怪他不分輕重地撂下狠話來。話是說出去了,可他還真就捨不得晏正德這員悍將。現在就要看晏正德自己識不識抬舉了。

    晏正德眨巴著小眼睛,小心翼翼地問:「師長,俺要是現在脫下軍裝,你不會槍斃俺吧?」

    晏正德的話倒是提醒了杜成,他狠狠地瞪了晏正德一眼,衝門外喊道:「來人,行刑隊準備。」

    「別價啊,師長。俺雖然死活一個價,可這死得也太冤了點兒。俺聽師長的話,讓俺幹啥就幹啥。」

    晏正德委屈得就像被婆家虐待的小媳婦,可心裡卻在偷笑。杜成的部隊裡沒有那邊軍隊那麼多嚴格的軍紀,也沒有重慶軍隊裡那麼多狗屁倒灶的事兒,可以說是他從軍以來呆過的最舒服的部隊了。不要說為了這點小事兒就主動退出,就是用槍趕他也不會離開。

    他在心裡打的小算盤是:反正都被擼成小兵了,再壞還能壞到哪兒去?能鬧就鬧一下,說不定還能如願到下面去呢。既然鬧不成也沒什麼損失不是?大不了讓師長罵一頓。

    晏正德服軟了,杜成也就不好太過斥責。他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警衛員兼勤務員,去給我倒杯水去,天天跟你操心上火。」

    晏正德不服氣地爭辯道:「不是,俺啥時候讓師長你操心上火了?」

    杜成在他屁股上猛踢了一腳,「我說有就有。」

    「得得,俺又錯了。」晏正德點頭哈腰地走了。

    因為張海波正準備下部隊熟悉情況,杜成決定在此之前先和他好好談談。說起來他對張海波的好感,還是因為張海波在濟南巷戰中的表現,能在大軍圍城的情況下還敢拚死一戰,單是這種勇氣就值得他去真心結交。

    吩咐食堂弄了兩個下酒的小菜,杜成在自己的寓所裡和張海波相對而坐。將兩個酒杯倒滿後杜成舉杯說道:「在濟南的時候,我曾經和沈涵陽有過一次長談。那個時候他問我說是不是知道他的身份,我回答他說我不僅知道他的身份,還知道他和戴笠的秘密往來。

    沈涵陽是軍統的人,但我仍然很信任他,並且將濟南絕大部分權利交給他。你知道為的是什麼嗎?那是因為我們彼此足夠坦誠。我不介意他為他的組織傳遞他們需要的情報,但是首先要把我交代的工作認真做好。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我的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張海波很認真地點點頭,舉杯和杜成碰了一下說:「我明白你的意思,想必你也知道我的身份。我這次在晉綏軍中故意出手傷人,就是為了到你這裡來。這樣說夠坦率了吧?」

    杜成不動聲色地說:「還不夠。」

    「要我把我的真實身份講給你聽嗎?」

    「這個到不需要。有時候知道太多未必就是件好事。」

    「這個我懂。不就是想讓我像沈涵陽一樣認真做事嘛,沒問題,這和上面給我的指示並不矛盾。」

    「好。我要的就是這句話。我們乾一杯。」

    兩個人相視一笑,酒桌上的氣氛馬上熱烈起來。酒過三巡之後,杜成遞給張海波一支香煙,並為他點燃後說:「給我講講濟南巷戰的事兒。」

    張海波聞言重重地歎了口氣,眼圈兒立刻就紅了起來:「老杜,你帶的兵真的無話可說,敢打敢拚沒一個孬種。濟南巷戰開打不久我就受了傷,副營長就代我指揮戰鬥直至陣亡。然後是一連長指揮,一連長之後是三排長,三排長接過指揮權的時候,我們只剩下五個人了,而且人人帶傷。我們相互攙扶著躲進一座住宅,然後就看見了張強」

    「張強?一營長張強?」

    「是他。那個時候他已經是濟南戰時物資管理局副局長,鬼子打進濟南後,沒有及時撤走的濟南物資管理局就集體投降了。我們五個人誤打誤撞地闖進了他在濟南的寓所裡,把驚魂未定的張強差

    差點兒嚇死。」

    想起張強當時的樣子,張海波哈哈大笑起來。杜成也想起當時組建第一營時候的艱辛,也是感慨萬千、唏噓不已。張海波吐出最後一口煙,把煙頭扔在地上。

    「在知道我們的處境後,他冒險把我們藏了起來,還找來了大夫給我們療傷。為了抓到我們,日本人封鎖濟南近一個月的時間,幾乎把濟南翻了個兒,張強就是在這樣危險的情況下也沒有出賣我們,反而找機會把我們送出了濟南。」

    「唉。」張海波歎著氣,心情複雜地接著說:「後來我聽說他在濟南幫著鬼子做了很多壞事,已經成為了一個鐵桿兒漢奸。我們的鋤奸隊也把他列為頭號目標,必欲除之而後快。這要是……我都不知道以後應該怎麼面對他。」

    張海波說罷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一股說不盡的惆悵油然而生。杜成也默默地喝光了杯中的烈酒,兩人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張強的際遇和林寶星有些相像,不同的是一個已經死了,一個在世上苟延殘喘罷了。

    「他還在濟南?」杜成問。

    張海波點點頭說:「聽說現在是皇協軍的旅長,手中的權力大著呢。我說老杜,假如將來有一天他被你抓到,你會怎麼處置他?」

    杜成搖搖頭,「林寶星死了還有我幫他收屍,張強他……希望他好自為之。」

    張海波伸手在煙盒裡抽出一支煙來,在手裡把玩了一會兒才慢慢地說:「但願他能好自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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