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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2章 庶姐-臘八粥改錯偽更 文 / 墨魚仔1123

    看著那冷面郭夫人難得露出柔和表情等著自己答話,錦繡略作遲疑後終究點了頭,又連連謝過對方的好意,這事便這麼定了下來。

    心中雖有掙扎她卻很是明白,這人總是需得豁出去拼一把才有可能更上一層樓,一輩子蜷縮在家裡就只能落得和阿娘一樣的下場。

    何況,出嫁半個月來錦繡也算看明白了,段榮軒雖也有要指導、保護自己妻子的意思,可這一切的前提卻是要她自己「上進」,他顯然不是個同情心氾濫的,沒價值沒回報的事情根本不屑於去做。

    不趁著新婚又顏色還鮮嫩時去努力充實自己,提升在他心目中的價值,難道還坐等年老色衰被人棄之如敝屣麼?

    如此一想,錦繡回家學各種交際的玩樂方法時更是賣力,又求丈夫幫自己打聽了一番主家的喜好,以及往年賞梅遊園時是怎樣的流程。同時,她還琢磨著十五日應準備哪幾樣素齋,並派人修繕田莊屋子,挑選著擺設準備改日去將其佈置妥當。

    在忙碌中幾日時間匆匆過去,眨眼功夫就到了臘月初七。

    晚間錦繡就叫人洗好了黃米、江米、小米等物,又剝出栗子、泡好紅豆,紅棗去皮,午夜時便開始小火燉熬。

    次日一大早她趕在丈夫起身前去添加桃仁、杏仁、瓜子、花生、糖霜等物,甚至灑了些許葡萄乾點綴,這才端著熱騰騰的臘八粥回房來給段榮軒喝。

    「唔,甜而不膩,挺好的……好吧,今日我心情不錯待會兒就陪你去輔興與那和平坊走一遭。」段榮軒一面喝粥配著吃含漿餅吃,一面沖妻子淺笑。

    今日剛好輪到他休沐,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四處走動一下去看看妻弟與岳母,還有她那個不安分的庶姐。

    起初是那雯娘幫了錦繡逃家,因而她也帶了此人來段家,並答應會好好的送她出嫁,又將此事托付給了丈夫,畢竟她是沒法給庶姐做媒的。

    這庶姐卻是心氣不小的,明明只是婢女出身卻偏偏想要嫁個小官兒,她這樣低不成高不就的很不容易尋良人,段榮軒起先是想拖兩月隨便將她打發了事,後面卻又改主意琢磨了別的點子,反倒私下給了雯娘一些便利……

    這事錦繡卻一概不知,因而當她帶了臘八粥來笑語盈盈給二郎喝時,卻突然被那雯娘「噗通」一跪,求自己為她做主去幫忙說和一門已經八字有一撇的親事。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錦繡頓時傻了眼,甚至懷疑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距離自己出嫁還不到一個月,雯娘就已經和榮軒的隔壁鄰居有了私情?這未免太神速了些!

    「奴只說了自己是娘子的異母庶姐,不曾言明真正的身份……」雯娘喏喏開口,其實她很有把握對方動情已深,為難的只是她曾經的婢女身份和嫁妝。

    按段榮軒之前的說法,是打算給她十萬錢便徹底置之不理,這錢看著不少卻絕對不夠在京裡置辦體面的嫁妝,要知道單就這輔興的兩進房子就得幾十上百萬錢,區區十萬嫁妝哪能叫對方滿意。

    更何況,那男子看上她未嘗沒有和段家拉關係的意思,若是出嫁後錦繡還了人情再與自己無任何往來……那,雯娘不由苦笑,那她費盡心思搭上的人還會是自己的終身倚靠麼?

    「對方是什麼身份?」錦繡只覺得自己腦子嗡嗡作響,能住在段家隔壁的想必也不會是白身。

    她身邊的人除了阿娘果然沒誰是省油燈,前輩子雯娘坑自己難道是她想嫁給魏五郎做妾?因為,貪慕那似乎觸手可及的富貴?

    「天承軍的一個致果校尉。」坐在一旁的段榮軒替雯娘開了口。

    見錦繡茫然著聽不懂對方官職的實質含義,他又補充道:「七品的低階武官罷了,不過,算是天子近臣手裡管著幾十號人,家境也還湊合。」

    段榮軒卻沒說,天承軍是皇傢俬兵總共也不足萬人,並且這剛過弱冠之年的武官天生神力且人緣極好,翻年就會晉陞為從六品的振威校尉,可謂前途似錦。

    七品官在見慣了達官貴人的他看來很小,對錦繡這鄉下來的小娘子來說可不一般,家鄉那耀武揚威的縣令不也是七品麼?

    「若是實話實說……?」錦繡倒沒想到嫁妝那事兒上去,只厭煩雯娘背著自己行事太莽撞大膽,又覺得她的身份又著實尷尬,真能順利嫁給一個武官?

    「太得罪人,弄不好還當我們是故意為之。」使個婢女去勾搭對方還妄想當正妻,段榮軒微微搖了搖頭甚至譏諷一笑,這話一出口便叫雯娘白了面色又生出了些許期待。

    她如何不知按大齊律法奴婢只等同於畜產,脫了籍的也強不到哪去,正因為太不甘心雯娘才挖空心思想要嫁得更好。

    偶爾出門一見著那英武男子並得知他尚未娶妻後,她甚至使出了隔牆撫琴唱曲的手段,又在打聽後算著他出門與回家的時辰偶遇兩回,這才慢慢有了交集。

    好不容易攀上的人,雯娘怎願意白白放手?聽段榮軒似乎有幫忙隱瞞的意思,她慌忙伏地磕頭道:「求郎君、娘子垂憐!奴婢來生願做牛做馬伺候二位。」

    「來生?」段榮軒又是一聲輕笑,含義很是明確——他不稀罕來生。

    「郎君、娘子日後但有吩咐,奴婢莫敢不從!」雯娘隨即磕頭不止,又是一陣發誓賭咒。

    錦繡心裡依舊有些膈應,微蹙柳眉不願瞧她,段榮軒也彷彿一副絲毫沒被打動的模樣,反倒是近日一直受其照顧的明瑞見她磕得額頭滲血很是為難,想要張嘴幫腔卻又不敢在那看著溫和實則很冷傲的姐夫跟前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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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去罷,容我想想。若是他肯三媒六聘的來提親,倒有可商量的餘地。」段榮軒屏退雯娘,待其離開後才看向妻子問她的意思。

    「結親,應當比結仇好吧?」錦繡斟酌後如此回答,又很是為難的蹙眉道,「可那身份畢竟有些……能有何法子可想?」

    錦繡問了段榮軒後又有些訕訕的,就算有法子可操作,他或者說自己又憑什麼要幫雯娘?思及此處她便淡淡道:「實在不行,送她去做妾也成,總歸是自己求來的『前程』。」

    「做妾可慘得很,」段榮軒搭話的同時扭頭便看到明瑞一副有話要說的模樣,面色一冷連番問道,「你同情她?想為她求情?你覺得她沒錯?」

    明瑞趕緊搖頭,說自己只是看雯娘有些可憐並沒要幫忙說情的意思,夫子教過的,她行事確實有不妥之處。

    「那便好,你要是非不分、同情心氾濫成災,倒要叫我與你姐姐焦心了,」段榮軒冷眼一瞟激得明瑞寒毛倒豎,方又沉聲道,「若非雯娘貪得無厭,又怎會落得這進退兩難的局面?若因此被人鄙夷輕賤也是她自找的。」

    聽丈夫這麼一副「送她去做妾也活該」的語氣,錦繡還以為他真要將雯娘置之不理,誰曾想段榮軒叫明瑞去書房默一篇給他看,待屋裡沒人後他扭頭便提議道:「可否將雯娘記到你母親名下?」

    「啊?!」錦繡木然發愣,完全猜不出丈夫這心思怎麼轉變得如此迅猛。

    「這孫挺於我有用,聯姻不算壞事,」段榮軒淺笑著直言道,「也不是真當她是你姐姐,。譬如,她是你母親貼身婢女所生卻未曾落入奴籍,自幼與你情同親姐妹,這回雯娘遇到良人你也很是高興,為了面上好看些願意認她為姐姐。」

    聽了段榮軒編撰的故事,錦繡無語呢喃道:「……上面倒還真有個夭折的親姐。」

    「但是,因為岳母受到胡炬的坑騙失了嫡妻身份,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唔,望能與孫郎攜手撥亂反正,有朝一日一併改了咱倆妻子的戶籍。」說到最後段榮軒自己都哈哈大笑——平白得了個能幫忙跑腿的連襟多有意思。

    「這姓孫的是天承軍校尉,嗯,有實權的重要職位麼?」錦繡才不信段榮軒只一門心思為岳母和妻子著想,他方才說的是「於我」有用,而並非「於你」。

    「駐守太和門的,距離宣政殿很近。」段榮軒如此輕聲回答,彷彿什麼都沒說也似乎說了一切,「宣政殿」三字,哪怕是對宮中情況並不熟悉的弱女子也能猜出這是聖人處理政務之處。

    不知怎地,錦繡忽然想起了檀娘,她被送給的那個姓雷的內侍,據說是領著幾千天承軍的中護軍兼軍器使……天承軍又是天承軍!

    她猛然間一個激靈,驚恐地看向丈夫——他圖謀的竟然是篡位?!不,不對,應當是幫人篡位?他竟如此膽大包天!

    重生而來的錦繡依稀記得當初京城確實風雲劇變,有急流勇退的也有排隊站位希望更上一層樓的,可惜她死得過早,卻不知究竟是哪個皇子登了基。

    「聽懂了?真是聰慧……」段榮軒輕輕一笑,伸手便將錦繡攬入懷中,一手摟著她的肩一手虛撫扼住了那纖細的頸項,在妻子耳畔呢喃道,「你與我是一條心的吧?」

    「自,自然是的。」錦繡趕緊顫聲應著,他圖謀的本就是抄家滅族的事兒,身為妻子的自己即便是去揭發也落不到好,除了在力所能及處幫忙外還能做什麼?

    「那此事便這麼定了,胡炬正求著希望你帶錦珍出門做客好攀得貴婿,適當的時候可答應下來換他們為雯娘遮掩。」段榮軒放開了搭在錦繡脖子上的手,捧著她的臉輕輕一吻,似乎深情款款。

    「你就不怕嚇得人日日噩夢一不小心就說溜了嘴?」錦繡捏起粉拳往他肩頭一捶,嗔怪連連。

    「你會如此?」段榮軒很是自得的一笑,又寬慰道,「放心,敵不動我不動,不會平白出亂子,不過做些預防而已不一定派上用場。」

    他雖不知道錦繡是死過一次的人,卻也看透了自己妻子,她是個很矛盾的人,有些憨但並不傻;或許心軟心善,但關鍵時刻只會關心母親和弟弟;膽子似乎不大豁出去時也能無所畏懼。

    一個不曾念得正經書的鄉下女子怎會有忠君衛國的念頭?篡位於錦繡而言並非不能接受,只要對她和她的至親沒壞處就成。

    段榮軒此舉也算是一次試探與交心,他既然想與錦繡白首偕老就不可能什麼都瞞著她,何況,有些事對聰明人而言根本就瞞不過,與其互相猜忌還不如直接捆成同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一輩子生死與共。

    在得知了丈夫如此可怕的秘密之後,錦繡先是忐忑不已,心猛跳不止手腳也軟得使不上力,可慢慢回神後她竟騰升了別樣的踏實感。

    丈夫既願意透露此事,應當是表示自己在他心中並非可有可無的玩物吧?雖然被這秘密猛然嚇到了,可感覺,卻出人意料的有些……甜蜜?

    直至午後,錦繡依舊有些隱隱的興奮,就這麼笑意盈盈的去了胡炬拜訪父親探望母親,那略有些亢奮的氣色看在薛氏、錦珍眼中倒有了些揚武耀威的感覺。

    有求於人的她們卻不得不在錦繡跟前軟聲淺笑的試探性問道:「聽說二十日吏部郭侍郎家有個賞花會,大娘子可否帶妹妹去見見世面?」

    「當然可以,」錦繡一口便答應了下來,說完便舉杯喝茶,等看夠了錦珍的興奮表情後才又笑道,「可是,只能充作我婢女跟去。」

    「……」珍娘聞言頓時滿臉驚詫,強壓著怒火作委屈狀可憐兮兮的問,「這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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