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嫁妝-野雞崽湯 文 / 墨魚仔1123
記在薛氏名下充當嫡女?本就是嫡出女被貶為庶出,這回竟打算叫自己認賊做母?
錦繡眼都不眨看向胡炬嘲諷似的一笑:「是了,既要成親就一定得有草帖、定帖、聘帖、回帖、庚帖與婚書,生辰、籍貫與母親姓氏都需寫明。您停妻更娶,貶妻為妾,卻要兒在如此重要的事情上幫忙撒謊?」
難怪上一世他只是送自己給那魏五郎當妾,做妾便不需如此麻煩,一頂籃輿光身抬過去,嫁妝省了還可獲得聘財,這麼一個在本家都母不詳,沒名沒份又沒嫁妝的妾……
賤妾如奴婢,奴婢同畜產,也難怪自己會被魏五娘子用來殺雞儆猴。
胡炬被狠狠噎了一下,見錦繡一副不樂意的模樣只得放軟了聲調勸道:「這如何叫撒謊?為了體面記在薛氏名下才算妥當。」
「你恢復母親的地位豈不更體面?田舍翁的女兒總比薛家那商戶強。」提及商戶錦繡就另想起了一件事,按大齊律只可「當色為婚」,不可「異色相娶」。
也就是說,官身的段榮軒不可以娶商戶的女兒,看樣子,他還需為胡炬盡快獲得捉錢令史一職出份力。
既然父親有求於自己未來的夫婿,錦繡頓時底氣更足,趕在胡炬開口前冷聲道:「此事兒絕不答應,您若強逼,那兒就吊死在薛氏屋門口,叫她拿錦珍去賠給段內給事。」
胡炬見她對薛珠佩連「母親」也不肯喊一聲,言辭又如此決絕,不由一股郁氣自心頭騰騰上升,咬牙切齒道:「好,好!竟學會威脅人了!」
「這就叫上行下效,」錦繡微微屈身行了個禮,竟燦爛一笑,「父親還可指點指點,兒需得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才是。」
胡炬心頭煩躁不堪,想到葉明瑞還在自己手上,葉氏也是個很好掌控的這才順了氣,反問錦繡:「孽畜!你就不為自己親娘和弟弟著想?」
聽得父親又拿二郎甚至還包括了母親來威脅自己,錦繡雙手攢緊為拳,那在前日夜裡本就傷了的指甲又緩緩滲出血來,面兒上她卻依舊帶著笑,輕聲道:「兒還有什麼不可以失去的?大不了三個人一起去死罷了——您都不為親子著想我還想他作甚?」
哀,莫大於心死。錦繡說這話時已然心存死志,加之她頭一日淋了大雨不曾休息,又是真真切切死過一次的人,看在胡炬眼中倒真被那蒼白沒活氣的模樣唬住了,他可不願拿愛女錦珍去嫁給個內侍,即便能狠下心去做若成了這般局面薛家還不把他給活撕掉?
他想叫錦繡記到薛氏名下一來是叫她自己承認薛珠佩是嫡母,做實了貶葉氏為外室的事情,二來是想叫錦繡與薛家親近親近,以便將來撇開她真正的母家籠絡段內給事,葉家本就沒什麼人了,何必還占那位。
可瞧錦繡這硬氣模樣,若真是逼死她卻得不償失,胡炬不得不退後一步換了種說詞:「既不願記到薛氏名下,你這身份不夠嫁妝自然也無法比照嫡女。」
錦繡輕笑一聲垂首道,「兒並非貪財。出嫁女妝奩輕薄自然在夫家沒臉面,兒將來若不得不曲意奉承段內給事,顧不上娘家時,父親切莫怪罪。嗯,也許他會是個大度的,不計較此等瑣事。」
不計較,不計較可能麼?胡炬推己及人,心道這段榮軒可以派了僕役用金瓜子砸人,說明他闊氣,一個內侍如此富裕怎可能不是個貪財的?不經巧取豪奪又哪來的百萬家產?
胡炬今日也曾透過薛家的關係詳細打探這位段內給事的風評,七皇子門人答覆說:此人辦事極為精明,出入宣旨時常接觸朝臣卻看不出他究竟是何派系。
至於他究竟算不算內侍中的實權派,潛力如何,對方呵呵一笑只給了兩句話:宮中「內給事」一共有八個,三十九歲以下的就他一人。人家連內侍監做媒的五品京官兒親侄女都看不上。
如此看來,自己家若要攀上這段榮軒別說是庶女,嫡女也不虧,他為何偏偏要娶錦繡,若說只是好心胡炬萬萬不信,或許貪財才是真,嫁妝太少平白得罪人,萬一他作怪弄丟了捉錢令史的差事,那太冤枉。
想到這裡胡炬真是進退兩難,女兒也油鹽不進擺明了不給足夠的東西就要翻臉對付娘家,若是給足了,他又十分捨不得。
最可恨的就是葉氏,她手中的嫁妝竟再不肯拿出一絲一毫來,問房契說房契不見了,問地契說地契女兒收起來了,具體收在哪裡自然是找不到蹤跡——真真是叫人恨得牙癢又無可奈何。
思來想去胡炬只怨自己前事做得太絕,以至於女兒豁出去了完全不念親情,他只得說要去和薛氏商議商議暫且打發錦繡,而後回到內院沉著臉將那單子往妻子跟前一遞。
「夫君這是何意?」薛氏看著單子上記的內容不由疑惑蹙眉。
只見紙張上記著,奩產包括良田十傾、屋業六處、園子四座。
房臥包括百子帳等房奩器具帳幔若干、被褥皮席若干、綾羅綢緞衣物數十套,以及金銀首飾、珠翠、寶器擺設、書畫古玩等物。
每一項還寫得特別詳細,譬如,櫛這類梳子和篦子等梳妝用具要求金、銀、玉、象牙與犀牛角的各一套;笄、簪、釵、華勝、步搖、花釵等各十二對總價不得低於三十萬錢;鈿花需有金鈿,螺鈿,寶鈿,玉鈿等六匣;珠花一籠計錢六萬。
最後,還需陪嫁奴婢、僮僕二十人,錢二十萬。
「這,這是要給錦繡的嫁妝?」薛氏草草一算頓時呆愣,提高了嗓門驚道,「只首飾、衣物都不下百萬之數,她這是要將家裡搬空了去?!首飾、書畫、古玩、各種寶器也不是說有就有的,沒當娘的花數十年時間籌集、打製,如何能風光出嫁?」
r/>只說那數十套衣物,要想做得精緻上得檯面,哪一件不需要繡娘趕製月餘?
昨日那段內給事說希望在半年內完成親事,薛氏還在盤算,如此緊迫不如就隨便購買些成衣、錦帛與銀器湊足四十抬嫁妝敷衍了事,誰知那小賤人竟如此貪心!
她故意提到當娘就想激起胡炬對葉氏的恨意,想叫他讓那娘倆自己籌備嫁妝去,不料,卻聽得自己丈夫歎道:「你之前不是給錦珍備著不少東西?她倆姐妹身量相仿不如暫時挪用了應急,珍娘年紀還小即便親事說成了也得緩一年才出嫁,來得及再籌備。」
「真照著這準備?」薛氏拎著那張錦繡撰寫的嫁妝單子直氣得心絞痛,自己辛辛苦苦為親女準備的東西竟要白送給那小賤人,豈不是太便宜了她去!
「誰讓她有本事高嫁?妝奩萬不能太寒磣以免被人說嘴。先籌備起來吧,十之七八需得有,再根據聘禮看是增或減,」胡炬說罷又攬住薛氏的腰,軟語道,「佩娘切莫心疼,不論挪了什麼為夫一定為錦珍補上。」
「補也補不了一模一樣的吧?阿娘,兒不願答應。」錦珍聽了薛氏的轉述立刻怒了卻又不好和母親強辯,小臉因那悶氣直憋得發紅。
從前薛氏搜羅嫁妝時錦珍親眼見過其中不少東西,甚至有的還是她自己苦苦求來的,這會兒竟要她讓給錦繡,那可是她打算出嫁時風風光光帶到崔家去的!
「她不就是嫁給一個宦官,用得了這些好東西?很多首飾都是比照閣老家孫媳婦的那等頭面做的呀!」錦珍拉著母親的衣袖左右搖晃,半哭半怨地求道,「都給她了兒怎麼辦?還想去參加賞花會的,都沒合適的衣飾。」
「傻孩子,衣飾哪有邀請帖子重要,」薛氏哭笑不得的點了點女兒的額頭,苦口婆心勸道,「就算打扮得花兒一般嬌美,沒人邀請也去不了貴胄家的遊園會。」
聽了母親的話錦珍有些不明所以,薛氏便將胡炬勸她的那套說辭搬了出來:「你父親與我慣常交往的都是商戶和下層官吏,即便是那刺史也是個貶官到邊地的,好不容易到了京城就是想往上走,等你姐姐一出嫁她便是五品的縣君,夫婿又是個能耐人,有她領著你才去得了好地方。」
「能見著崔家郎君?」錦珍眼眸一亮,說著便雙頰微微泛紅。
薛氏聽她這麼一問頓時沒了聲兒,暗恨自己當初為了叫錦珍放棄那董七郎,又以為與崔家二房的婚事能成,便將那崔康誇得天上有地下無,不知不覺就叫女兒迷花了眼,還沒見著人就暗許芳心。
如今卻偏偏出了變故,哪怕是能不能做貴妾都在五五之數,眼瞅著錦繡眨眼就將變為外命婦,自己女兒被她搶了嫁妝還要淪落為妾,薛氏真是無比心疼。
可若是放棄攀崔家這麼親,胡炬第一個不答應,薛氏更怕女兒又像當初不被董七郎接受那樣一病不起,左思右想,也只能這麼湊合拖著。
薛氏很清楚自己女兒的能耐,心計是有,可也不算拔尖兒,若是做妾起頭便矮了當家主母一大截,很容易被人作踐了去。
她有時甚至在偷偷盤算,能不能自己相一個容貌俊逸的後生叫他與女兒偶遇一會,讓錦珍瞧上對方以便絕了攀附權貴的心思。轉念又覺得這樣女兒終其一生富貴權勢都比不過那小賤人,倒不如奮起一回以小博大。
錦繡全然不知薛氏的各種盤算,只好奇為何被搶了東西的錦珍沒來找自己冷嘲熱諷一番,要知道,只自甘下賤許親給宦官這一條就足夠叫人羞辱個夠。
等到段榮軒尋了各種理由說通自己義父找人來說媒,並送上合歡、阿膠、禾、蒲、葦、雙石、綿絮、長命縷等物納采,又快速問名、占卜吉凶並正式送了價值不菲的聘禮之後,錦繡終於與胡炬討價還價擬定了嫁妝單子,開始認認真真埋頭繡嫁衣。
這時距離出嫁之期已不足兩月,重活一次的錦繡看著裁剪好的綠衣突然又燃起了對未來生活的期望,哪怕是嫁個內侍,她也不願在繡嫁衣這彰顯女紅之事上敷衍,日日緊趕慢趕,不由熬紅了眼。
葉氏將這一切看在眼中也頗為心痛,親自下了廚,將野雞崽切塊配著蔥姜、黃酒與細鹽過油,用豬大骨熬的高湯代水火熬燉,而後將那飄著紅棗的補氣血之物端到了錦繡房中,怕污了繡衣只遠遠站在門口,柔聲勸她多用些,別虧了身子。
聞著雞湯的噴香,錦繡心頭忽然一軟,起身走向葉氏輕聲道:「阿娘,兒知您心意,可下廚一事畢竟派不上大用場,讓婢女去做便是。不如,您去找他說道說道吧。」
「嗯?說,什麼?」葉氏知道女兒所指的「他」就是胡炬,卻壓根兒不想見那畜生。
「再強調一次,他從前曾說,待兒出嫁時便叫明瑞來相送,」錦繡看著母親的眼,異常堅定的沉聲道,「若看不到二郎,兒就在出嫁當日一頭撞死在胡家大門口。」
葉氏端著餐盤的手倏地一抖,頓時面容煞白……
作者有話要說:一貫錢購買力約等於人民幣2000元,錢二十萬即為200貫=四十萬人民幣,錦繡要的東西細算下來其實接近人民幣千萬,口水滴答。
「草帖式」在列出其祖父三代和女子的出生年與以及母親姓氏之後,還載有「奩田房臥若干」的字樣,「定帖式」與之相似,只是把「奩產」和「房臥」分為兩項。草帖格式如下:
野雞崽湯:當年孵出來的童子雞燉熬,野雞肉質比家養的細嫩鮮美,能補氣血,食之令人聰慧,止瀉痢,除久病及五臟,據說食野雞最好是冬天,因為那時候野雞吃的毒蟲最少,肉也最鮮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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