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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3 無極之死 文 / 林憶

    上午的雨還未停好一會兒,晌午的雨倒是準時到來,翽鷙國的暮春便是如此。

    滿庭芳的後院裡,赫連琛同杜娘把酒言歡。

    微微細雨中伴隨著濃郁的酒香,杜娘拿出陳釀十二年的女兒紅同赫連琛喝個痛快。

    飲下杯中的殘酒,赫連琛注意到杜娘臉上的那一抹憂愁,於是他安慰她道。

    「杜娘,你放心,杜瑤在方家定會平安無事。」

    憑著杜瑤的一身本事,赫連琛相信方府的那群守衛抓不住她,就算是有方天奇在,杜瑤也會將其打倒,再者方府內還有許蘭這個內應。

    「斜連,你說的我都懂,只是,只是如今瑤兒的腦子裡裝滿了仇恨,只怕她會就此深陷,無法自拔。」

    杜娘一回想起三年前杜瑤生不如死的樣子,她的心就像是被針扎一樣疼,赫無極死後的第一年,那是斜雨樓最陰暗的一年。

    「當年大哥同青兮倒在吳痕那一箭下咱們誰都未曾料到,大哥捨命護住青兮無非是希望青兮能夠撐起斜雨樓,能夠完成聖女應該完成的使命,只可惜大哥死後青兮也慘遭毒手。」

    赫連琛永遠無法忘記那一晚,方青兮支開眾人後一把火燒著了屋子,大火裡她本是想同赫無極一同離開,可不成想斜遠等人及時趕到,將那場大火撲滅,救出早已面目全非卻還奄奄一息的方青兮。

    一聽赫連琛提及當年一事,杜娘便是心中一歎,隨手飲下一杯酒,她的思緒一下子回到了三年前……

    「那場大火,幾乎燒掉了斜雨樓的百年基業,還好這幾年來有聽松堂明裡暗裡的幫襯,斜雨樓怕是無法支撐到今日。」

    「杜娘,這三年來多虧有你陪在杜瑤身邊,要不然我真的不敢想像後果是什麼。」

    赫連琛一邊說著一邊敬杜娘一杯酒,見此杜娘只好回敬。

    「當初為她取杜姓時我便知道她會是我的女兒,況且當年初相見時我對她便是一見如故,能夠照顧她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杜瑤能有你這位娘親包容體諒著,那才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斜雨樓的聖女,哪一個不是有福氣的?那場大火沒能要去她的性命,這對斜雨樓而言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杜娘無法想像斜雨樓一旦同時失去閣主同聖女會面臨著什麼,也許那根本就是一場噩夢,一場令人毛骨悚然的噩夢。

    好在方青兮在那場大火中僥倖活了下來,斜雨樓才有了存在的意義。只是,一個面目全非的女子,任誰都會害怕吧。

    「不管怎麼說,如今她已從當年一事中走出來,咱們要做的是替她打理好斜雨樓,而她自是有著更重要的事做。」

    「斜連,瑤兒她,她不會觸景生情吧?」

    一想到杜瑤會在方府裡待上兩個時辰,杜娘心中便是一陣緊張。從前的她做事尚未沉穩,三年後也不知她能否應付得當。

    「你與其在這裡替她擔心,倒不如想一想該如何讓她放寬心,現在的她對斜雨樓算是失望至極,我很擔心她會同聽松堂那邊達成什麼共識。」

    「聽松堂?莫不是冷絕傲那個小子在花弄影面前又說了些什麼,弄影又去慫恿瑤兒?」

    「冷絕傲沒有那麼傻,現在正是斜雨樓用人之際,弄影身為新一任的閣主是不會輕舉妄動的,就是冷絕傲都會避這個嫌。」

    赫連琛並不擔心冷絕傲會從中作梗,他所擔心的是杜瑤,他總覺得杜瑤的心思不在斜雨樓上,他很希望是自己多心了……

    #自打杜瑤揭下國師府的告示後,她的身邊多出了兩個人,杜瑤一開始還是有些疑惑,不過轉念一想便什麼都明白了,想來這些日子定會有不少人扮作名醫前來國師府招搖撞騙。

    跟在侍從身後,杜瑤來到了紅牆護院的方府,一入府門,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杜瑤心中泛起波瀾。

    這裡有她抹不去的傷痕,這裡有她慘不忍睹的回憶。

    被侍從迎進了會客大廳,杜瑤見到了三年未見的方為忠,見到方為忠,她的雙眸再一次變的平靜。

    主位上的方為忠看著眼前白衣勝雪的女子,他覺得這女子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可是他確定他並不認識眼前的女子。

    放下手中的茶盞,方為忠幽幽開口說到:「聽侍從說姑娘自稱是神醫去不留的弟子?」

    迎上方為忠探索的目光,杜瑤的面容依舊平靜。

    「方國師若是不相信大可不必讓我為夫人診治。」

    杜瑤沉著冷靜,處變不驚的應對態度令方為忠刮目相看,看樣子這丫頭只有十七、八歲,想來在神醫的精心教導下,這丫頭會同旁人不同。

    「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

    「可是有婚嫁?」

    「方國師的話怕是問多了吧?」

    面對方為忠的問題,杜瑤不打算回答他,在杜瑤看來方為忠此舉明擺著是要對她一探究竟,這樣的人注定要一輩子找不到一個真心待他的人。

    見杜瑤的神色有些不大對勁,方為忠自知方纔的話有些過矩,忙出言解釋道。

    「姑娘,不好意思,是老夫莽撞了。」

    「方國師遍訪尋醫應該不是想要同杜某秉

    燭夜談吧?」

    杜瑤並不理會方為忠,治病救人才是她的職責所在。

    杜瑤「公事公辦」的樣子令方為忠蹙眉,方為忠身旁的許蘭見著杜瑤這個樣子,同樣陷入了深思。

    「許蘭,帶杜姑娘到夫人那裡去。」

    「是。」

    得了吩咐,許蘭來到杜瑤身邊,輕啟玉口說到:「杜姑娘,這邊請。」

    「好。」

    跟著許蘭走在通往內院的路上,許蘭支開身邊的侍從,獨自帶著杜瑤向趙惜言的居所走去。

    「如此明目張膽,你也不怕會出事。」

    見許蘭在前頭引路,杜瑤心中一陣苦澀,心道三年足以改變一切。

    聽到杜瑤的牢騷,許蘭減緩了腳步,回頭說到:「姑娘都不怕出事,我一個做下人的又怕什麼?」

    「方為忠就沒對你起疑心?」

    「疑心自當會有,只是他老了,管不動了。」

    自打方青兮的死訊傳遍整個翽鷙國,方為忠大病一場,方芷靈也因此小產,方家的勢力再一次一落千丈。待到方為忠痊癒,方家已無法回到從前的光景,打那兒以後,方為忠便沒有太多精力放在國事上,更是不管潛伏在府邸的許蘭等人。

    「那你也勿輕舉妄動。」

    「請姑娘放心,許蘭心中有數。」

    不管怎麼說許蘭都是斜雨樓的老人,分寸拿捏的自然比旁人要好上一些。想到此處,杜瑤便不再言語。

    同許蘭來到趙惜言的房間裡,杜瑤一眼便見到角落裡的婉鑫,越過婉鑫,杜瑤將目光轉向床榻上的趙惜言。

    未走到趙惜言身旁,杜瑤的臉色已是不大好,見此許蘭忙問到:「杜姑娘可是看出了什麼?」

    「這屋子裡怎麼會有麝香的味道?」

    杜瑤的嗅覺向來是靈敏的,雖說趙惜言房中焚著的花香將淡淡的麝香掩蓋,杜瑤還是聞到了味道。

    一聽趙惜言的房中有麝香,許蘭心中便是一緊,如果趙惜言的房中真的有麝香的話,那麼趙惜言的這場大病便不是天災,而是**。

    究竟是誰要害趙惜言?

    「杜姑娘何出此言?」

    保險起見,許蘭決心找擅香的人察看一番,她絕對不會容忍有人要害方家的孩子。

    注意到許蘭略顯焦急的神色,杜瑤心道許蘭不夠狠心。

    「許管事若是信不過杜某,大可找行家來驗香。」

    見杜瑤將話說到這個份上,許蘭也不好說什麼,她總不好質疑杜瑤的醫術吧?

    「杜姑娘玩笑了,杜姑娘乃是神醫弟子,姑娘的話自是不會有半分差錯。」

    面對許蘭的慇勤誇讚,杜瑤並不領情,她隻身來到趙惜言身邊,為趙惜言把脈。

    此時的趙惜言正在床榻上昏睡著,趙惜言把過脈後,她從藥匣裡拿出一顆藥給趙惜言服了下去。

    見杜瑤為趙惜言服藥,許蘭急忙問到:「杜姑娘,夫人的情形如何?」

    「死不了。」

    「那夫人何時會醒來。」

    「很快。」

    杜瑤為趙惜言服下的是去不留研製的醒腦丸,此藥丸能讓處於昏迷的人產生意識,而後醒來。

    就在此時,趙惜言緩緩睜開眼眸,見此許蘭連忙到趙惜言身旁親切地問到:「夫人可是好些了?」

    待趙惜言睜開雙眼視線不再模糊,她一下子便注意到身旁白衣勝雪,眉眼清秀的女子。

    「你是……」

    「我是大夫,夫人先莫要說話,你的病尚未大好,還要休息。」

    得知眼前的女子是大夫,趙惜言懸著的一顆心也能安穩些,在貼身侍女的服侍下,趙惜言躺在床榻上休息。

    見趙惜言醒來,杜瑤環顧四周,對角落裡的婉鑫說到:「這位姑娘,麻煩你將這香爐撤下去,以後這房間裡不許再焚香。」

    「是。」

    得了吩咐,婉鑫端著香爐訕訕離開,杜瑤注意到婉鑫的眼眸裡流轉著不甘的情緒。

    就在此時,聞訊趕來的少夫人顧君儀匆忙向趙惜言的房間走來,來到屋內,顧君儀焦急問到:「許姑姑,我聽丫頭說夫人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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