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15 餘情未了 文 / 林憶
「會有這種事?」
方天奇放下手中的筷子,念珠上前倒了碗參茶遞到方天奇身前,方天奇笑著接過參茶。
「是我和婉鑫在街上看到的,我用了三百兩買來一件小襖和一塊猞狸猻。」
聽到青兮一番詳細描述後,方天奇陷入了沉思。三百兩,區區三百兩又怎麼能買得起這猞狸猻呢?祈炎國的人向來是聰明的,這樣虧本的買賣他們怎麼可能去做?除非,這裡面有著什麼不可告人的。
「兮兒,買的東西可否讓大哥看看?」
「小妹正有此意,大哥請隨我來。」
方青兮將方天奇帶到內室外間,小機上正好擺著方青兮買的物件。
方天奇來到小機前,手觸上那料子,指尖的觸感令他皺眉。
這不是猞狸猻,鼻尖傳來的味道更加讓他確定自己的猜測。
「大哥,這料子……」
方青兮注意到方天奇眉間的一抹愁色,她突然有一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這猞狸猻會不會是一場陰謀的開始?如果是的話,這場陰謀又會牽扯到哪些人,牽扯到哪些事?
「兮兒,這料子你不介意讓給大哥吧?」
「大哥是在說哪裡的話,大哥若是有用處儘管拿去。」
方青兮猜到自己的大哥定是發現了什麼,才會把這猞狸猻要走,不管他要做什麼作為他的妹妹,她有必要幫她。而且她心裡有一個潛在的聲音在告訴她,她應該幫他。
從方青兮那裡出來,方天奇一人騎馬離開了方府。
猞狸猻這件事,他有必要告訴成王。
誰知道這是不是太子的陰謀,防患於未然總是好的。
方天奇沒有大搖大擺地到成王府去,現在是非常時期讓人抓到把柄就不好了。騎馬在瑯華街繞了好幾圈,七拐八拐地走進王府的偏門。
此時的吳痕正在逍遙居等著方天奇。
「王爺。」
一入逍遙居,方天奇便看到吳痕站在書案前臨著書貼,日光從窗外射進,照在吳痕的身上,顯得比往日親和的多。這樣的吳痕方天奇還從未見過。
「在瑯華街上走了多久?」
吳痕沒有把筆放下來的意思,方天奇隨便尋了把檀木椅子坐了下來。
「都城內突然出現了賣猞狸猻的商舖,不知王爺可知此事?」
方天奇自知自己沒有必要問他,他的眼線遍佈整個翽鷙國,一個都城有什麼風吹草動他一定會知道。
「這個本王聽說了,秦嘯在查。」
一聽秦嘯在查這件事,方天奇便知道自己來這裡是多餘的,成王身邊有那麼多得力的人,又怎麼會凡事想到他呢?
「王爺知曉就好,天奇告辭。」
「把此事告知太子,太子定會需要你。」
「天奇知曉。」
方天奇離開逍遙居後,秦嘯從暗室裡出來,看著自家王爺站在那裡深思,他也不好上前打擾。
「太子近日有什麼動向沒有?」
「回主子,太子這幾日稱病整日待在殿裡,沒什麼動向。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斜雨樓在查猞狸猻的事。」
「他願意查便讓他去查,想來也查不出什麼。」
不知為什麼,秦嘯覺得吳痕在說這段話的時候,語氣裡頗有無奈之意。
「那條帕子……」
「屬下派人查了,那條帕子是鄭小姐送去方府讓方二小姐繡的。」
秦嘯雖然不清楚吳痕讓她去查一條帕子是為了什麼,但這是主子的吩咐他不得不照辦。
吳痕還在紙上遊走的手一頓,他沒有想到鄭琪兒小小年紀都有捉弄人的心思。
敢動他的人,就要承受,付出相應的代價!
「過幾日你捎封信給母后,就說她未過門的兒媳婦要到山上孝敬她,讓她擬個旨意。」
得到吳痕的吩咐,秦嘯默不作聲。太后住的那是什麼地方,尼姑庵,鄭小姐怎肯吃那份苦?再者王爺的脾氣多半隨了太后,也見太后有多麼的善變,一個在戰場上殺敵無數的女人,鄭琪兒這枚棋子她老人家看不看得上還不一定呢。看上了便是皆大歡喜,看不上就有鄭琪兒好受的了。
「王爺,這……」
「鄭將軍會應允的。」
吳痕的話不容秦嘯過多的質疑,秦嘯也深知自己沒有那個本事。
★★★★★從教延坊出來,方芷靈打發流珠一個人回去。
依雲酒家,傍著臨安街和瑯華街,臨著教延坊,是離皇城最近的一家大規模酒家。敢來依雲酒家的人,不是達官顯貴也是富家一方,普通百姓是不敢入內的,只因這依雲酒家的幕後老闆是當朝成王殿下,就沖這一點依雲酒家向來沒有鬧事的,收益也是十分可觀。
成王,別看他政事不做幾件,這促進都城商業發展的事他可是常做,不說別的單單一條臨安街他手中便有五分之一的店舖
,而太子只有幾間,從這一點上就能看出成王的財大氣粗。
這正是魏宗想要的,與其排斥一個極有可能威脅到自己的人,倒不如讓他成為自己的得力助手,經濟命脈交給他一部分沒什麼大不了的,總比把江山拱手讓人的強。
可是魏宗卻忘了,經濟往往是帶動軍事的源泉,沒有錢也就意味著什麼都幹不了。
依雲酒家的頂樓包間裡,一男子站在窗前俯瞰整個臨安街道。方芷靈進來時沒有吱聲,主要是她不敢打擾這位主子。
「靈雨近來可是越發長進了。」
方芷靈聽的出來閣主是在嫌棄她方才打擾到了他的興致。
「靈雨不敢。」
男子轉過身來,微瞇的眼睛,高高束起的長髮,還有那遮眼的面具,這一切都看在方芷靈眼裡。
「不知閣主傳靈雨來此有何吩咐?」
方芷靈很清楚自己的身份,過多越矩的事她就是有那份心思恐怕也做不出來。
「最近都城裡多了幾家祈炎國外商的鋪子,你去查一查看看這件事究竟是何人在背後搗鬼。」
「閣主應該心裡有數不是嗎?」
在都城裡,能與猞狸猻扯上關係的恐怕只有太子殿下,之前他送陛下的那份大禮人盡皆知,能與太子殿下相較的,除了成王還能有誰?
只是方芷靈不明白,這同斜雨樓似乎沒有多大的關係,閣主這麼做又是為了什麼?
「什麼時候本君的事你也要插手了?」
「靈雨不敢。」
「本君會讓斜連輔助你,莫讓本君失望。」
「是。」
方芷靈雖然極不情願同那個傢伙一起調查,但礙於閣主的安排她也不好說什麼。
「大哥為什麼要我輔助她?」
方芷靈走後,一黑衣男子從屏風後出來,他便是斜連。他方才一直躲在屏風後面偷聽,而且他相信憑方芷靈的聽力定會發現他躲在裡面,方纔她的那聲「是」定是故意的。
「你輔助她順便幫本君盯著她有什麼不好的,難不成你還對她餘情未了?」
本是帶著幾分戲謔語氣的話傳進斜連耳中卻是變了味道,他怎麼會聽不出來閣主話裡的意思?他是無心之語還是有意探之?斜連來不及過多思考。
「屬下不敢。」
「敢不敢那是你的事,當初的美男計是你自願設的,若是她對你動情也是情理之中的。」
「閣主請放心,斜連懂得分寸。」
斜連看得出來閣主會揪著當年的事不放,可他沒有想到閣主會將錯全部歸到他身上。
「懂得便好。」
不懂得也會讓你懂得。
★★★★★今日天灰濛濛的,日頭躲在雲裡根本沒有要出來的意思,院子裡那幾盆喜陰的花草長得比往常艷美些,倒是石池裡的火蓮憔悴了許多。
方青兮衣著一席水月紗襦裙,一頭秀髮只用一隻木簪輕輕挽住,發間無其他首飾修飾,只留耳畔的兩顆珍珠襯著嬌嫩的面容。
身前的古琴在玉手的撥動下如高山流水,讓人沉醉在其中。
身旁的男子閉著眼,右手食指不覺地在石桌上敲著節奏,那人便是來府上授課的赫無極。
止了琴音,方青兮一曲並未彈完,她完全不在狀態,又怎麼可能彈出妙音?
赫無極睜開眼,抬頭看向方青兮,他從方纔的琴音中聽的出來今日的她有心事。
「怎麼不彈了?」
「學生心事頗多,怕是污了曲子,先生若是要責罰學生也無怨言。」
這是方青兮自二人相熟以來第一次在赫無極面前自稱學生,赫無極的臉色略微難看了些,他弄不明白方青兮是怎麼了,就連婉鑫今日對他也不似往常熱情。殊不知昨日的他有多麼的惱人,方青兮同婉鑫又怎麼可能輕易饒了他?
「你有什麼心事能同我講講嗎?」
以前方青兮有什麼心事總會第一個同赫無極講,赫無極早已習慣方青兮對她的依賴和信任。
「學生大了,不是什麼事都好同先生講的,不是嗎?」
青兮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看似嬌羞可實際上帶著一種疏離。赫無極不是傻子,更不是呆子,擁有一顆七竅玲瓏心的已經猜方青兮為何與他疏離。
能讓她生氣的,除了那日同外商共飲,想來也不會有其他的。
「那日外商……」
「那日外商人很好,對學生也是熱情接待,學生可是借了先生的光。」
赫無極本想言解釋,卻沒有料到方青兮會講他的話硬生生地打斷了。
「你這兒可是有喝的?」
「婉鑫,去倒茶給先生。」
青兮心中雖有不滿也不好不給人家喝的,畢竟現在他是先生,她是學生,學生該給先生些面子不是嗎?
「是。」
婉鑫雖是極不情願可她也不好讓自家小姐為難,再者本是他赫無極有錯,身為大家閨秀的丫鬟她自然是
要大人不記小人過的。
但她絕對不會讓赫無極好過。
「選秀過後便是官選,你有沒有想過要試一試?」
「先生開什麼玩笑?爹爹是不會同意的,他可是盼著我嫁個好人家。」
方青兮的話再明顯不過了,她現在什麼都不需要做,只需安安穩穩地待在府裡等著年齡一到就嫁個好人家。當然,這一家一定會比赫無極身份,地位好上百倍。
「以你的繡藝和茶藝留在宮裡當個四品女官不是沒有可能,我不相信你和那些富家千金一樣等著被人安排。」
赫無極的話說的十分在理,在翽鷙國只有一種女人可以掌握自己的命運,那就是宮中的女官。凡是從四品以上婚姻便可自己自作主,這就是赫無極建議方青兮參加官選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