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4章 :失竊 文 / 木址木
霽沐有一瞬的恍惚,眼前的她和很久很久前的記憶重合,當時的她,好奇地對著他說了同樣的話。
「袖色仙子,我的名字是霽沐,不是積木。冰雪初霽的霽,沐浴佛光的沐。」。
袖色懂了,原來他是出生在雪地裡的,難怪愛穿白衣。一個仙的本體或者剛化形的環境對於這位仙來說挺重要的,因為這決定了此仙的穿衣風格。
比如,孔雀族的仙就對花花綠綠的衣服情有獨鍾,當然這在他們族群內叫做風格。
比如,袖色的本體是紅線,她身上的衣裙亦是紅色。
袖色笑了笑,換了個話題道:「你怎麼會知道我叫袖色?」。
無怪袖色有此一問,她三千年前剛化人型,就被丟到了紅鸞閣,過起了為六界眾生姻緣操勞的日子。就算九重天不缺乏對她這個,受到玉帝和王母特殊待遇的小仙而感到好奇的仙人,卻很少有仙能知道她的名字。
袖色有種錯覺,有關她的消息好像有意無意地被九重天封閉了起來。
霽沐垂目,掩去眼中的波瀾起伏,輕聲呢喃道:「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他的聲音很低,袖色沒聽清,想問他時,一個軟糯糯的聲音插了進來,只是這個聲音聽起來似乎不那麼高興。
「你怎麼會在這?!」。
袖色轉頭,一個看上去十三、四歲的粉衣小姑娘站在湖對面,眼神不太友好地望向亭子中。嗯,準確說,是望著她。
袖色困惑,她貌似不認識這麼一位粉嫩嫩的小仙子。事實上,在這九重天,算上霽沐,她認識的人剛好一個巴掌能數得完。
一陣風揚起,袖色鼻端嗅到一股蓮花香。只見,剛才還在湖對岸的小姑娘已經來到了亭子中。
沒對比沒感覺,有對比有差距。袖色汗顏,她的仙力比不上一個小丫頭,這真讓仙沮喪的。
「未語。」。
霽沐喚了一聲,聲音沒有起伏,但是未語知道他在警告她。為此,未語更加不待見袖色,但是她沒敢發作,低下頭看著她自己的鞋尖,眼眶有些泛紅。
她不是離開了嗎?不是不要她和他了嗎?為什麼還要回來?難道她覺得霽沐受的苦還不夠多嗎?
袖色看看霽沐,看看未語,不知道該說什麼。
瞧了瞧天色,星辰仙君把月亮給掛了起來,她也該走了。雖然覺得現在開口說話不大合適,但是袖色還是硬著頭皮道:
「霽沐仙友,天色已晚,我該告辭了,只是這回去的路如何走。」。
霽沐還沒開口,未語先搶過了話頭,道:
「你是要回紅鸞閣吧?我送你一程。」。
袖色張了張嘴巴,「謝謝」二字還沒吐出,就感覺眼前一花,周圍的景象如同被壓縮般飛快地一閃而過。然後她就站在了紅鸞閣前面,而冬善正黑著臉站在門口等著她。
袖色把灰灰從肩膀上拎下來,塞到這冬善手中道:
「是它不是我。呵呵。」。
未語閃電般把袖色送走,霽沐一改剛才的優瞪眼,道:
「丫頭!我盼了將近一萬年才重新見到她,你就這麼把她送回去了?」。
未語不復剛才的乖巧,掩了掩耳朵,擋掉霽沐高了八度的聲音,道:
「喏,要不是你方才不讓我說話兒,我還想好好問一問她,當年為什麼丟下我們,一聲不響地消失。」。
霽沐哼唧了兩聲,道:
「別把你算進去,她頂多是丟下我,與你有什麼關係?」。
向來知道霽沐對袖色的佔有慾,已經達到了一個聞所未聞的境界,未語還是忍不住抱怨,道:
「她當年也是很喜歡我的!」。
霽沐輕飄飄地斜了未語一眼,道:
「所以當年,我很想把你種在別的池塘。」。
未語沒計較這話,她望了霽沐一會,露出了一個瞭然的微笑,轉移話題道:
「你維持這個姿勢多久了?」。
霽沐自然不會回答的,未語笑得更燦爛了,道:
「少說也有三個時辰了吧。你的腰不痛,手不酸嗎?」。
霽沐深沉地望了未語一眼,道:
「為了等袖色,一切皆值得。」。
「哦,那你繼續僵硬著,我先去修煉了。」。
說罷,未語璇身飄走。霽沐見未語走了,整個人立刻癱倒在軟榻上,俊臉上的五官看上去有些糾結,長長的睫毛扇動在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
萬年前,她曾說過,最喜歡看見三個模樣的他。穿白衣的他,認真看書的他,慵懶臥在軟榻上的他。
萬年前,她曾感歎,如果著三個模樣的他能同時出現就好了。他當時只是笑,總覺得時間足夠多,以後會讓她看到的。
殊不知,這一等就是萬年。
霽沐抬起酸澀的手臂搭在臉上,放聲大笑,笑著笑著,那原本高興的笑聲中漸漸摻雜了些許的苦澀與落寞,最後消失在他抿成一條直線的嘴角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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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藏在遠處大樹後的未語,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這九重天不知還有沒有比霽沐和袖色更曲折的姻緣了。如果有,那麼也不見得有比他們兩個的故事來得刻骨銘心。
袖色,我很想知道當初是什麼令你頭也不回地離開?
未語抬頭瞧著極東之處、極西之境,在心中暗自問道。
「袖色。」。
冬善沒有理會她手中的那只胖喜鵲,而是嚴肅地看著她。袖色心中「咯登」一下,抬著的喜鵲的手臂慢慢放下,片刻她睜著包著一汪水霧的眸子,可憐兮兮地瞧著冬善道:
「善善。」。
這是袖色研究出來的法子,專門對付冬善的。
如果加上她還沒成人型的那五千年,和成人型的三千年,她和冬善算的上朝夕相處了八千年。
這八千年裡,袖色琢磨出了一套稱呼。她平時是直呼他冬善的,但是她做錯事或者委屈時會叫他善善,生氣時會直呼他月老。
這套稱呼很好地表達了她的情緒,話說,冬善蠻吃她這一套的。
袖色以為冬善會像往日一樣讓她矇混過關,誰知道,冬善皺著的眉頭依然沒解開,他立在紅鸞閣前,月光細碎地落在他身上,他道:
「紅線失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