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1章 :紅線 文 / 木址木
世人皆道天有九重,稱為九重天。可是世人不知道在九重天之外,極東之處、極西之境有一塊妙地,此地有一方閣樓,天上的仙喚它作紅鸞閣。
這小閣樓沒有什麼稀奇之處,但卻是六道眾多糾紛的發源地。
愛、恨、嗔、癡,緣生、緣起、緣定、緣滅,皆不過這兒的一根紅線罷了。
此時
淺金色的光從雕花九稜窗浮進來,燦燦光華的閣樓裡佈滿了一撮撮的紅線。
旁人想從交縱複雜的絲線中落腳恐怕是天方夜譚,可是有一個身影靈巧地穿梭於其中,紅色的衣裳彷彿與這絲絲縷縷的紅線融為一體。
不仔細瞧,還真發現不了這兒有個仙子。
袖色也不知道今個兒自己忙碌了多久,這活是忙不完的,如果不出意外,她需要一直幹下去,直到九重天毀滅。
不過九重天是不可能消失的,換句話說,她的活兒沒有盡頭。
天生的勞碌命呀!
袖色望著一屋子的紅線撇了撇嘴。
她不是月老,卻做著月老的活,她甚至比月老做得還要好。倒不是因為她堪破紅塵,心性磐石,而是她的本體就是這千絲萬縷的紅線。
這很奇怪,對吧?
九重天裡的每一位仙人都有自己的本體,比如玉帝是龍、王母是鳳。還有從其它五界移居過來的,林林總總、各式各樣。大伙真身的種類如果製成一本典籍,其厚度大概可以砸暈一位皮粗肉厚的仙人。
只是,在袖色之前,並沒有任何一位仙的真身是紅線,而且還是連定六界姻緣的紅線。
初開神智大約是八千年前的事了。
某一天忽然覺得身上有些癢,袖色顫抖了一下,正想扭一扭身子,忽然聽見一個略微氣惱的聲音道:
「別動,馬上就好。」。
袖色正考慮要不要聽話時,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一暖,似乎有什麼在上面飛快地動作著。大抵是這溫度讓袖色覺得舒服,她睡著了。
再次清醒,袖色發現她可以看見東西了。她看見了無處不在的紅線,只一眼,袖色就暈過去了。
暈前,她滿腦子紅彤彤的糾纏參差的線團,以及打心眼裡壓抑不住的抗拒。
暈了總有醒過來的時候,即使再不樂意也總有必須接受的事情。
袖色接受了自己的真身是姻緣線的事實,她也弄清楚了那天說話的是誰。
他說他叫冬善,是九重天的月老。
袖色心裡琢磨著,明明一個看上去脾氣不太好的仙人,為何會有一個如此忠犬的名字?
此後的五千年時光,袖色和冬善一直呆在一塊。
不是袖色喜歡對著冬善那張臉,而是她根本走不了。應該說她身體的操控權不在她手上,而在冬善手裡。
每天冬善都捏著她身體的一部分在紅鸞閣裡穿行,為六界進行著最佳配對。一對對的佳偶或者怨偶,在冬善把兩端紅線繫在一起時,正式開始了彼此間的良緣或孽緣。
雖然身子化成了億萬條紅線,冬善操作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但是袖色並不喜歡這種感覺,好歹是自己的身子卻被其他仙捏著。
於是袖色大部分時間選擇了沉睡。
每隔三百年她會醒一次,每一次醒來她都覺得自己的靈力似乎又充足了那麼一點,只是這變化著實緩慢。所以袖色能化身為實體,還只是在三千年前的事。
雙腳落地的那一天,袖色滿心滿眼的高興。還沒等她開心夠,她就接到了九重天的諭旨——玉帝和王母要見她。
是冬善帶袖色去面見九重天權力最大的兩位仙。
當袖色步入那金碧輝煌、仙氣繚繞的宮殿時,她有一瞬的恍惚,似乎有總奇怪的情緒在心中發酵著。她來不及琢磨通透時,王母發話了:
「你就是紅鸞閣裡剛修得人身的紅線嗎?」。
「是的。」。
袖色睜著大眼睛與九百九十九階之上的王母對望著,冬善在一旁為袖色的舉動捏了一把汗。
好在王母沒有和她這一位不懂事的小仙計較,道:
「可有名字了?」。
「袖色。」。
從有神智的開始到現在,一共五千年的時光,她總在睡覺,從來沒想過自己要叫什麼。但不知為何,聽到王母這個問題,她的心中十分堅定地出現了「袖色」這兩個字。
這兩個字彷彿刻在了她的骨子裡,就這樣脫口而出,沒有半分的猶豫,清晰地迴盪在宮殿中。
身旁的冬善,身子僵了僵。遠處的玉帝和王母在聽見這兩個字時,同時眼神變了變,閃過晦暗不明的光。最後還是王母說道:
「也罷,你就叫這個名字吧。今天起,你就留在紅鸞閣跟著冬善。」。
這話聽著似乎有些別的意思。
袖色沒聽懂,她心情很不好。她是一個剛成型的小仙而已,還沒來得及好好看看九重天就被冬善拎回了紅鸞閣。
冬善說:「既然王母下了命令,那麼你就別往外跑了。專心在紅鸞閣整理紅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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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就讓袖色困在紅鸞閣的王母,此刻正扶著額頭。
「這麼久了,她終於回來了。」。
「那位想來是知道了。」,適才一直不曾說話的玉帝開口道,他走下自己的椅子,幫王母揉了揉額角。
「是呀,我這麼做,袖色心裡肯定不好受的。不過也好過放她在外面,讓六界眾生皆對她虎視眈眈著。」。王母對玉帝報以一笑,眼中含著愛意。
「袖色終有一天會明白的。」。
「我不擔心袖色惱我,我擔心的是那位會忍不住去見袖色。」。王母的眉間隱約帶著一絲憂愁。
玉帝沒有再說話,他拍了拍王母的手背,牽起她的玉手一同離開了宮殿。
作為一位剛成型就被玉帝和王母召見的小仙,袖色引來了無數好奇的猜測。可惜,在九重天的眾仙沒能八卦出什麼勁爆的消息,因為紅鸞閣是不對外開放的。
唯一能知道的是,月老冬善多了一位幫手。
其實誰幫誰還是個值得探討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