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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八十四章 文 / 郝連春水

    這個晚上的後半夜,簡直象詛咒一樣,接二連三被驚動,是個人都要火冒三丈,更不用說我原本睡眠就不好——

    陷入渾渾噩噩狀態的我,在反『射』神經第三次發出警告的一瞬間,猛地起身,抄過枕頭,附上一層念力,然後將它惡狠狠地砸了出去。

    因為睡眠嚴重不足導致的怒意,剎那間拔高到了烽火燎原的程度,我殺氣騰騰磨牙,「還有完沒完?!」

    一個兩個總喜歡悄沒聲半夜三更摸進人家房間,真要逼得我下狠手了還是怎樣?

    脫離指尖的綿軟睡枕霎時堪比岩石堅硬,呼嘯著筆直撞開遮蔽視線的床幔,順勢將其切斷,頗具遮光效果的織錦布料無聲無息墜落,帶起一陣涼風,同時也將微亮光線送進來。

    視野所及沐浴在一層柔和淺藍裡,此時卻已是夜色將盡。

    睡前明明是關好的窗戶半開半闔,很顯然,這位到訪之人正是通過它潛入,薄紗窗簾隨著捲進來的晨風微微搖曳,再往外,高處的天空泛起魚肚白…

    眨了眨乾澀的眼睛,視線壓低些,我死死瞪住房間中央那道高大身影。

    引發我恨怒的訪客,巧妙避開投擲而去的凶器,一言不發立在那,背著光看不清神色,一手抓住那顆可憐的枕頭,週身氣息起伏不定,掩不住冷酷與殺意。

    …………

    這人始終不動也不言語,陰影中的眼睛,眸光幾經變化,良久,直勾勾盯著人看的眼神,漸漸生出幾許侵略意味。

    我緩緩瞇起眼睛,正要開口,身側被褥間驀地一陣滾動,隨後是悶悶的咿咿呀呀聲…

    小傢伙醒了?!

    我倏然一驚,根本顧不得說什麼還是做什麼,忙不迭扭過身,一把拉高蓋得嚴嚴實實的被子,只生怕動作慢些,就把小東西悶出個好歹來。

    原本不會出現如此凶殘狀況,可是昨兒突發狀況接踵而至,為了確保安全,只能委屈小東西嚴嚴實實躲在被褥間。

    掀高有些重量的雙層被子,一眼就看到四腳朝天的小傢伙,正在那蹬手蹬腳,等我把遮蓋物推到床角,這小東西張開肉肉小嘴,嘰嘰咕咕,表情…似乎不是很高興?

    好吧好吧~一晚上擔驚受怕不夠還被裹得密不透風,確實是我不對啊——

    我探手撓撓那圓滾滾小肚子,得到扭動幾下的回應之後又抱起來,一手托著屁屁一面讓小傢伙挨到肩膀上,輕輕拍撫,嘴裡一邊給予補償,「不生氣早餐就吃兩顆果子。」

    生氣就木有料,要知道一次一顆正正好是可以負擔的範圍,再多一顆餘下數量就要遞減,所謂朝三暮四,╮(╯▽╰)╭。

    軟乎乎圓溜溜的小身子趴在我脖子邊,發出咿咿嗚嗚的抗議,不過介於小傢伙的發言內容我基本靠猜,所以,個人表示,就算能感應到憤怒情緒,我也當做不知情的。

    …………

    漫無邊際的安慰了一會兒,我把小東西平放下來,隨手取過擱在床頭的連衣褲,把它拎高些,瞇著眼睛,曼聲哄道,「是你喜歡的海藍色哦~來我們穿上。」

    說完,我俯下去,小心翼翼開始為小傢伙著裝…藕節一樣的小手小腳,柔弱的小身子,像是不留神就會傷到似的,所以,每次我都必須全神貫注,屏息以待。

    好不容易替小傢伙整裝完畢,抱起今日看似一顆水果糖的小東西,我沉沉呼出一口氣,這才有功夫搭理房間裡多出來的人。

    方纔那一陣兵荒馬亂裡,這人已經走到附近,就站在不足一隻手臂距離的床邊,此刻面上帶著一種不知如何形容的神情,目光錯也不錯盯著我懷裡的小傢伙。

    而之所以我放任對方莫名其妙的舉動,是因為他散發的氣息沒了先前那份陰冷壓抑。

    原因不明,只是從我慌慌張張抱起小傢伙,粘在身上的視線就變得詭譎難明,那些幾乎要將血液悉數凍結的戾氣,隱隱約約的瘋狂,一瞬間竟消失無蹤。

    連同室內溫度也回暖。

    這人靜靜站了好一會兒,忽地抬手將枕頭放到床頭我原先睡的位置,之後才低聲開口,「男孩女孩?」說話間他往床裡微微傾身,眼神很奇怪的變得柔和。

    「哈?」我一愣,嘴角重重一抽,「連夜趕來就為問這個?」

    看他一身風塵僕僕,髮梢衣角透著晨露與海潮氣息,明顯是長途跋涉,算上海軍本部與七水之都兩地所處距離,和此人一貫行事風格…

    這位海軍大將,青雉庫贊,多半是踩著單車,以他那自然系惡魔果實能力在海上凍出一條通道殺過來的吧?

    上下打量他幾眼,挑了挑眉,我哼笑一聲,「換個說辭,別好像你被我拋棄,時隔數月忽然又聽說我偷偷生了你的孩子一樣啊~」

    「妄想症也是一種病態,青雉大將。」

    …………

    被這樣直白嘲諷,他竟也不惱,神色平和的看了我好一會兒,放低音調,說道,「啊啦啦~小小姐還是這麼不留情面。」

    聲線慵懶低沉,說話時眼底暈染淺淺笑意,「當時小小姐確實拋棄了我,不是嗎?」

    許是見我的表情霎時猙獰似鬼,這位海軍大將又抬手作投降狀,「其實…我現在休假來著,小小姐殺氣別這麼重。」

    休假你個大頭鬼!「再換個說辭,要更新鮮的。」我翻出死魚眼,陰森森的從牙縫裡擠出話來,「上回你也說自己休假。」結果弄得我自斷一手,落荒而逃。

    聞言,海軍大將抬高原已經落下的右手,摸摸鼻子,又撓撓頭髮,嘟囔幾聲,眼神一陣飄移,停頓好久方才繼續說道,「好吧——我是為了小小姐來的。」

    一邊說一邊拿手在渾身上下亂拍,直到把他自己那身馬甲襯衣長褲內外口袋全部翻一遍,最後摸出一個皺巴巴的紙團遞過來,「這個給你。」

    我無聲的挑高眉梢,紋絲不動。

    等了好一會兒,海軍大將訕訕地將紙團展開,垂眼看了看復又抬高視線,「嘛~參謀部的信函,措詞素來陳腔濫調,小小姐不耐煩看,也沒關係。」

    將手中紙頁團成團,又塞回口袋,他把臉微微側過一邊,「那什麼…」語氣頗是行躇,眼角有一下沒一下斜覷,「我來問小小姐,是否願意成為新一任七武海。」

    嗯?我怔了怔,嘴角一撇,正想回絕好讓他立刻滾蛋,結果這人根本不在意我會不會回答的樣子,又慢騰騰地抬手捶肩膀,一副傷筋動骨命不久矣的頹廢表情。

    「趕了整夜的路,好險沒睡著掉進海裡——」捶完肩膀的海軍大將,開始打哈欠,語氣跟著越發不著調起來,「誒誒~小小姐別著急給我答案。」

    「至少讓我多呆兩天啊~得到答案要立刻回本部,難得假期可就泡湯了。」

    他懶洋洋的抬高眼睛,「等我睡醒了,跟我約會吧~小小姐。」

    …………

    這位既不會說話,更不會好好聽別人說話的海軍大將,作出決定後自顧自蹬掉鞋子,視而不見我殺意凜然的視線,一臉困頓地往床鋪上爬。

    期間精確躲過我幾次飛踹,趁隙捲走堆在床角的被褥,飛快地躺倒順便把自己裹成蠶蛹狀,只留下黑色卷毛後腦勺。

    片刻之後,背對著我,霸佔大半個床位的海軍大將發出熟睡的呼嚕聲。

    磨了好一陣牙,忍了又忍,最後險險壓下心頭暴漲的怒氣,我冷哼一聲,低頭看了看懷裡始終安靜的小傢伙。

    裹著海藍連衣褲的小傢伙恰好也望著我,對上我的目光,肉嘟嘟的臉這才綻開一朵笑容,眼瞳深處隱匿的驚懼緩緩褪去,眸光變得晶澈透亮。

    小東西一直很敏感,也乖巧得叫人心疼。

    幾乎是與生俱來的,能夠清晰辨別每個接近的人類對其懷有的態度,也因為這樣,之前青雉庫贊幾次打量,才弄得小傢伙驚嚇不已。

    海軍大將或許並未對小傢伙抱有惡意,只不過也肯定不是什麼特別喜歡,雖然後來他收斂所有情緒,卻已經遲了。

    我歎了口氣,把明顯被嚇著的小東西打橫抱著,輕輕左右搖晃,一邊低頭親了親小傢伙兒的眉心,然後,又親了親。

    這樣過了好一會兒,感覺到小傢伙散發出來的氣息變得歡快,我就往床沿挪動,準備帶著小傢伙一起去梳洗。

    往常是可以暫時放在一邊的,可是如今多出個會讓小傢伙惶惶不安的海軍大將…誒~還是帶著一起去浴室。

    …………

    因為只能騰出一隻手,所以我花了比往日多出許多的時間才打理好自己。

    等到抱著小傢伙從浴室出來,懷裡這顆小水果糖已經完全恢復,正蹬手蹬腳試圖攥我沒能紮起來的頭髮,嘴裡一邊咿咿嗚嗚。

    「輕點輕點,等下我斑禿怎麼辦?」

    對於每日都必須和小傢伙爭奪不小心被揪住的髮梢一事,我個人表示非常苦惱。

    「果子果子——」我嘗試著以食物『誘』惑之,結果這小吃貨嗷嗚一聲撞上來,腦袋埋到我脖頸邊連著那搓頭髮一起咬進嘴裡。

    肉肉的,軟糯糯的觸感…滴下的口水沾濕領子…我瞬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剪頭髮了?」

    聽到海軍大將含含糊糊的說話聲,我正在寒毛倒豎,也就不願意搭理,只抬眼瞥過去一眼就飛快移開,腳下繼續往房間放置兒童椅的角落走。

    說起來,這位海軍大將真真是叫人不知如何形容。

    我與他兩人之間事實上深仇大恨,本應該不死不休,偏生不知怎地,這人就有本事把氣氛拗成蒙昧不明,甚至象老夫老妻相處的日常模式。

    好不容易勸阻了小傢伙開葷的意圖,把那圓滾滾小身子放到兒童椅裡面,還未完全直起身,整個人就驀地一僵。

    腦後多出一道氣息。

    「你剪頭髮了。」

    聲線低沉渾厚,咫尺間,溫熱呼吸拂過我的耳朵;與之前相同的言語,前一句是問句,後一句卻隱匿某種詭譎意味。

    …………

    保持著傾身姿態,我從仰高頭的小傢伙眼瞳裡看到自己微變的臉色。

    即使一直沒敢低估這人的實力,此刻我仍是止不住詫異;能在一無所察間靠到如此接近,這麼多年來,遇見過的兩隻手就能點滿。

    當然,這指的是我處於全盛時期。

    然而在這個世界,除了另一位大將,黃猿波魯薩利諾,還未曾遇見過第三個。

    剎那間腦海轉過無數念頭,我瞇了瞇眼睛,慢慢地放鬆下來。

    就目前身體情況,正面為敵,還需要等上一兩年,畢竟氣的量不在飽和狀態,我想這大概是持有的與法則有所牴觸,造成部分咒文卡無法顯現,氣的運轉在某個程度也存在壁障。

    所以…不必急於兩敗俱傷。

    …………

    靜默中,那人的手探過來,眼角餘光中,我看到雪白袖口反襯小麥色手腕,圓圓的螄螺骨,修長指尖撩起散落的髮絲將它們挽到耳後。

    指腹帶著粗糲繭子,游移間滑過臉頰與脖頸,異樣的觸感,帶起我渾身止不住顫抖。

    他放低了聲音,耳語般低喃,一語雙關笑道,「小小姐果然很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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