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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百零四章 好一個金風玉露一相逢 文 / 清湮

    後來,皇帝陛下並沒有急著將這四人凌遲處死,而是押了大牢,聽候發落。

    只因有個嬌小的身軀從皇城一路奔到宴會場,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求陛下看在草民為陛下賣命的份上,將胡大人從輕發落!」

    胡進霎時間雙腳有些抖了抖,眼前這個身著鵝黃衣裳的姑娘,就是他捧在手心中的唯一的女兒。可是,他的乖女兒啊,什麼時候被皇帝迷惑了,給皇帝賣命了?

    「月兒……你……」胡進發聲都有些顫抖,他只知自己大限已至,事發匆匆,他也沒來得及留下家書遺書什麼的,胡進為此感到愧對自己的家人。可他的女兒……胡進寧可死,也不想讓胡月摻和進宮廷黑雲暗湧的鬥爭中來。

    玉小歡向來腿腳不好,她趁著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胡月身上的時候悄悄抖了抖雙腿。

    皇帝陛下最終還是給了胡月一個面子,丞相卻知道,皇帝陛下留下四位大人的命,與胡月姑娘的求情應是沒有半點關係。但誰又管這麼多呢,四位大人暫時都保住了性命,於他們自身來說,不是很好的事嗎?

    誰都以為那晚的事兒就這麼簡單,沒想到,謝杳離第一個要處置的,竟是向來養尊處優的皇后。

    王喜顫抖著端來一碗藥,黑乎乎的,味道飄了很遠,一聞就知道那藥是有多苦。王喜努力不讓自己的手發抖,可是藥還是灑出去一些。

    皇后頓時就明白那藥是什麼了。

    皇后瞪大了眼,癱坐在地上,伸出雙手在前身沒有規律地亂揮舞著,整個人如同瘋了一般:「王喜,本宮待你不夠好嗎?」

    王喜默不作聲,也不敢抬眼看皇后的表情。

    皇后突然來了勁一般爬到謝杳離腳邊,抱住他的鞋腳:「陛下!陛下!臣妾懷的是您的親骨肉啊!親骨肉啊!您怎麼能忍心……就算他的額娘大逆不道,可是他是無罪的啊!」

    謝杳離不耐煩地揮揮手,王喜知道,那是陛下催促他給皇后灌藥的訊息。

    然後就有兩個侍衛鉗住皇后的手,將皇后從謝杳離身上扒開,往後拖了一兩米。

    卻是丞相從椅子後繞回謝杳離面前,毅然跪倒在地:「若陛下執意親手殺害自己的孩子,那麼臣請求辭官。還請陛下看在臣多年來一心為國,給臣指一門婚事,便賜給流放南疆的趙公子。」

    丞相這次沒有被打板子,而是直接下了天牢。

    丞相跪在那裡,生生被侍衛拖下去。抬頭看看皇帝,皇帝陛下的眼睛冒著火。

    丞相之前也有被下過天牢,那次丞相說過同樣的話——指婚給趙公子。

    謝杳離還是流掉了皇后肚子裡的孩子,將皇后發配極北之境。這個消息沒有外傳,但宮裡人私下聊著的時候都下了同樣的結論:前皇后比四位大人還慘,果然,得不到盛*的女人,下場注定悲乎。

    謝杳離這幾天十分淡定,淡定地逛花園、淡定地逗貓逗狗、淡定地上朝喝茶。

    其實全天下人都知道,皇上對丞相不一般。全天下人還知道,丞相有個青梅竹馬叫做趙拓,可惜這個趙拓被流放到南疆。

    為什麼會被流放南疆呢……

    全天下人流傳的是這樣一個版本:宮廷設宴,宴請群臣為皇后喜懷龍子而慶賀。小太監唱諾,趙太傅大人帶著公子入席。

    趙太傅是皇帝的夫子,大學士,當朝二品大員。趙公子幼年與丞相很熟,後來長大了去到東地關陽府遊學,那日的宴席,是趙公子十幾年來第一次回皇城。

    趙公子長得俊秀,身著飄逸白衣,將那身白袍子穿得*倜儻。趙公子前去給皇后磕了頭後一抬頭就看到了丞相,丞相傻乎乎地站在原地,咬著唇,也定定地望著趙公子。

    謝杳離本來在往四處隨便看,可突然望著丞相,再隨著丞相的目光看過去。謝杳離看著他們倆,眼睛都快冒火了。

    好一個金風玉露一相逢。

    王喜小眼睛滴溜滴溜地轉著,卻領會錯了皇帝的意思,在一旁一本正經地講解著:「那是趙太傅的公子,趙公子不僅長得好,學問也好,還是丞相的青梅竹馬。真是好般配的一對兒啊!皇上,您要不要把趙公子留在京城當官?這樣,不正好給丞相賜個婚?丞相都二十二了,大齡少女了……」

    皇帝陛下怒怒地看著王喜:「趙公子?還留下這位趙公子?朕要是個呆瓜,那朕就留下他了!」

    王喜有些不明所以皇帝的怒火。

    陛下……人趙公子明明是青年才俊,您這……

    丞相的蓆子在最末席,離皇后和皇帝最遠,那是燈火也闌珊的地方。趙公子卻不避嫌,將自己的席位搬到了末席陪著丞相坐,兩人相談盛歡,丞相嬌羞地模樣和趙公子意氣風發的模樣……

    皇帝陛下又看了下自己與丞相的距離。首席和末席的間隔有十丈遠,中間還有幾盆大盆景擋著,皇帝陛下怒從中來,不可斷絕:「兒女情長就是把殺豬刀,若這把殺豬刀不除,朕勤勤懇懇的丞相必然慘死在刀下!好端端的年糕變成烤餅,聽起來是不是很爽啊?!朕不能同意!絕不!」

    處在前席的幾位大臣聽著都抖了抖,默默地看著皇帝陛下一臉彆扭樣。

    第二天,有人為了拍趙太傅的馬屁,舉薦趙公子為官。謝杳離在大堂之上把那人和趙公子都罵了個狗血淋頭,然後下了旨將劉公子流放南疆,一輩子都不能回來的節奏!

    趙太傅上了年紀了,家中又只有獨子。他很難過,玉小歡也十分不開心,千般懇求百般懇請皇帝從輕發落,皇帝愣是裝作沒聽到,混完了整個早朝。

    丞相咬著唇依舊站在金陽殿裡,皇帝也不知什麼時候離開的金陽殿。快到午時,丞相便接到皇帝旨意,罰她站在午門口一個中午。

    玉小歡站在午門口,讓公公拿來了紙筆,用罰站的時間寫了二十封奏折,每一封都別具特色,每一封的中心內容都只有一個:將皇帝全家都罵了個狗血淋頭。

    第二天上早朝,丞相恭恭敬敬地把二十封奏折呈上去,就抱恙回家了。

    謝杳離一邊看奏折一邊拍大腿大罵:「王喜!就說說,污蔑聖上、挑撥皇家關係、魅惑主子,這幾條罪狀,朕要將丞相如何拿罪?!」

    王喜連忙惡狠狠地回答:「罪可當誅!下地牢、腰斬、虎頭側!」

    皇帝陛下把臉埋在奏折裡冷哼:「哦……那算了,朕心寬體胖,不跟她這個小女子計較了。」

    謝杳離心想,該罰的時候罰,該放的時候放,由心而定,活得自在——朕就是這麼一個霸氣的漢子。

    當晚,皇帝陛下卻摸到了丞相府邸。鬼鬼祟祟的皇帝一路上都沒有人看見行蹤,直到他躡手躡腳進到玉小歡的房間,被習過武的玉小歡一拳頭把謝杳離的眼睛打腫了。

    皇帝大怒,正要還手,丞相小聲道:「皇上這出吃醋的戲演得真好,趙公子是大月國全國有名的人才,皇帝為了臣不惜將其流放。如此一來,長夏國君必定以為是你們真的爭風吃醋,想把他收到麾下去。趙公子必定不負您的重用。」

    皇帝陛下聽完,嘴撇了撇,一臉不屑:「哼!朕太吃虧!這戲咱們編得太爛,朕還要為你這麼一塊年糕吃醋!朕命苦!」

    玉小歡跪著偷偷歎氣:「是臣讓陛下受委屈了。」

    便是宮宴後的第二天,舉國上下都知道皇帝對丞相不一般——丞相有個很可憐的青梅竹馬一下子被皇帝流放到了南疆。

    太傅並沒有就此作罷,自己唯一的兒子,即將流放南疆,他是無論如何都要搏一把。於是趙太傅約了滿朝文武一大半都給趙公子求情。

    皇帝陛下大吼:「你們還真是不把朕放心上了!太傅又怎麼了?多說無益,你們誰要是再說一句,就跟趙白臉一個下場吧!」

    滿朝文武都低了頭,噤聲不語。

    丞相卻站出一步:「臣請求辭官,還請陛下給臣指一門婚事,就賜婚給流放南疆的趙公子。」

    丞相被下了天牢,等丞相從天牢放出來時,趙公子已經不知去向何方。

    皇帝看著丞相一臉失神的模樣,冷笑:「玉小歡,你不會來真的吧?你瞧瞧你,一身肉,人家怎麼看得上?人趙公子一表人才,日後從南疆回來,朕必定會給他加官進爵,送無數美女給他,你嘛,別自討沒趣。」

    玉小歡翻了個白眼。

    過了一段日子,謝杳離將丞相召進皇宮,有要事密談。

    趙公子成功混入長夏國,並初步取得長夏國君的信任。密信送回皇宮,皇帝陛下將信給丞相過目,密信中不止有趙公子的計劃,信中還說,長夏國將用至陰卦陣對付大月國,趙公子正在研究破解卦陣之法。

    兩人商議一番,就拿定了主意。

    ————

    丞相因為皇后一事被下了天牢,事發有了三四天,其實皇帝在這三四天中,沒見到丞相,皇帝陛下過得很淡定。

    直到第五日,文武百官都給丞相求情,皇帝原本在朝堂上喝茶,一副很生氣的模樣,過了半晌才怒怒道:「朕的面子還沒丞相大不是?!既然大家都給丞相求情,那……就罰她一年俸祿。」

    當晚,皇帝陛下親自去了一趟天牢,親自放丞相出獄。

    玉小歡身穿白色囚服,從牢裡慢慢地走出來,腿腳有點瘸,眼睛平視前方,看都沒看謝杳離一眼。

    謝杳離向前走幾步,玉小歡就躲開幾步。

    王喜看著皇上有些吃癟的模樣,軟著嗓子道:「丞相大人……慢走啊……慢走……」

    丞相向來脾氣好,溫聲軟語,是青陀城有名的溫柔人。此刻聽聞王喜所言,卻生了氣,冷著嗓子道:「王公公,您是什麼意思?」

    王喜看著丞相蒼白的一張小臉兒,歎氣道:「丞相向來身子不好,這地牢過於寒涼了。」

    看她玉小歡……上位當丞相也不過三年五載,身上就添了許多病。謝杳離知道,才不是為家國社稷添的,純粹是因為他自己。

    玉小歡只是擺擺手,顧自向前走著:「有勞王公公掛記。」

    謝杳離看著玉小歡的背影,只覺得……明明才下獄四天,怎麼整個人肉都沒了?單單薄薄的模樣,看得他很是心疼。

    本來沒有下天牢這齣戲碼來著,可當初聽到玉小歡請求自己給她賜婚,賜婚的對象還是趙拓那小白臉,皇帝陛下頓時就火了,做事兒也沒個章法了。

    玉小歡瘦了之後就不像是個年糕了,其實她的五官都很漂亮,瘦下來後,謝杳離忽然發覺……他這三年一選秀,普天之下的美人都往他皇宮裡來,可那些美人似乎都沒有玉小歡那麼漂亮討喜……

    第二天晚上,丞相受詔進宮,征問皇帝所詔何事,皇帝半晌卻沒說出來什麼。丞相突然又跪了下來:「陛下,本來沒有下天牢這齣戲,陛下兩次下臣的天牢,是因為很討厭臣,故意懲罰嗎?」

    謝杳離冷哼:「當初也沒有說要賜婚的事兒,你又是為何?」

    玉小歡咬著唇苦笑出來,「陛下從不心慈手軟,就算是自己的孩子也能毒手摧毀。陛下治世之才,還有太傅輔佐,江山必定穩固。等這事兒了結,臣就算真的辭官,對陛下來說,也沒有什麼損失。況且臣年紀大了,算是把最好的年華都奉獻給了大月國,若陛下念著臣勤勤懇懇,也該給臣一個好歸宿,不應多加阻攔。」

    謝杳離拿著茶蓋子,攪著茶水的手忽然抖了一抖,半抬了眼眸定定地望著玉小歡:「丞相此話當真?」

    玉小歡半晌突出幾個字眼:「當真。」

    謝杳離哈哈哈乾笑好幾聲,嚇跑了屋子外頭停在樹枝間的鵲兒:「那真是太好了!哈哈哈!」

    玉小歡的臉蛋蒼白得如同一張紙。

    丞相提著燈籠從宮闈深處回到自己的家,謝杳離爬上鐘樓望著丞相離開,只覺得丞相走得孤零零的,背影更顯單薄。

    **(正文字4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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