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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九十二章 山美人你更愛誰 文 / 清湮

    我笑著迎上去:「楚青痕,起這麼早呀?」

    楚青痕聞言轉過身來,看看日頭,有些無奈:「天時不早了。」

    紅彤彤的日頭已經爬到了山頂……

    我悶悶訕笑:「許是我昨夜睡得晚了些,今兒個才起得不太早……」然後我幾步湊上泉眼,蹲下身來接了滿盆子的清水,旁若無人地開始洗漱。

    我吐出最後一口水時,楚青痕在一旁幽幽地道:「你洗漱的樣子比你哭時更難看。」

    這小子,怎麼說話呢!

    我正要與他爭辯,他突然也蹲下來,同我平視,語氣淡到辨不出喜怒:「我畢竟是長夏國的人,謝長風也知我身份,我不便在這軍隊中逗留。你已經平安回到他身邊了,他能好好照顧你。我今日就回青陀城了,你自己多保重。」他將一個小瓷瓶塞在我手中:「你沒吃完的藥。」

    楚青痕垂了眼眸,陽光照映下,臉頰上投射出一片睫毛狀的陰影。

    我義正言辭地否決了他這個錯誤的意圖:「楚老爺,您不記得我還欠您一筆酬金了吧?您這任務還沒完成,還得護送我回青陀,您現在就回去,是不是太早了點?這酬金我可不給了。」

    他苦笑搖頭:「錢乃身外之物,我不在意。」

    我蹬腳:「您是老爺您不在意,可我介意的呀!你千里迢迢將我送來軍營,不拿酬金,我這心裡過意不去的呀!」我四下張望一番,發現沒有其他人,便湊近他一些,小聲道:「我知道你對長夏國並無好感,你無心權勢紛爭,在軍隊裡對大月國根本構不成威脅。青陀城你回去便回去了,可你會開心嗎?我懂你的,你肯定不開心的啦。不如這樣吧,你看,其他人也不知道你的身份,謝長風那裡我去跟他說。你就在這好好住下吧!」

    楚青痕兀自站起身,背對著我,說了一句不著邊際的話:「假如你是個男人,江山與美人,你更愛誰?」

    我愣了愣,想起那句流傳千古的名句「英雄難過美人關」。話說回來,這美人的力量可大了呢,想我這名副其實的美人,不就把我家那大塊頭迷得神魂顛倒,生死與我,果斷是選擇了我啊……哈哈哈哈哈……

    我正了神色,「當然是美人。」

    他回過頭來一臉嚴肅:「那若是美人不依你,你又不想傷害美人,怎麼辦?」

    我仔細想了想,很遺憾地告訴他:「那就退而求江山吧。」

    他眸中折射出失落,再闔眸起眸間,又恢復成平平淡淡:「嗯,那我不走了。方小娘子,我要見謝長風。」

    ——————

    我將楚青痕送到將營前,經人通報,他被批准進去了,而我沒得到批准。守帳子的小兵很是同情地看著我。

    我不屑地皺皺鼻頭,端著臉盆兒打算去找大湮。

    彼時大湮正在逗弄一隻雞,那雞看上去就是一副很凶神惡煞的樣子。大湮的虎背猶如一座山,我看著大湮那麼大一隻,覺得有些壓迫感。我站在他身後,聽見大湮口中唸唸有詞:

    「阿雞阿雞,為何曼妙的夫人要狠心拋棄我?難道是因為我沒有讓夫人看見我性感的胸毛?嗯,一定如此。下次我這壯士不僅要讓夫人看見我性感的胸毛,還有我健碩的胸肌……」

    夫人我覺得我這才疏學淺的語文水平完全不能與大湮溝通,整個人都有點不好了,於是默默地轉身準備離開。

    大湮突然驚呼:「不要走!」

    我頓住腳步,心想大湮的耳力還不是那麼太差的。

    大湮嚶嚶起來,語氣中滿是悲痛:「阿雞你不要走啊!連威風的你都不願與雄壯的我呆在一起了嗎?」

    哦,原來喚的不是我。我聳了聳肩,邁腿走出幾步,大湮又在說話了:

    「咦,尊敬的夫人,您是何時來的?」

    我悻悻地轉過身,看見他如愚公移山的那座山一樣移到我跟前,於是我踮起腳拍拍他的肩:「就方才來的,方才。」

    大湮有些委屈:「夫人為何不與大湮打招呼?」

    我想了想,道:「夫人我見你友善對待那隻雞,便想讓你好好培養你的阿雞,多與它單獨相處,所以沒打擾你。夫人我在想啊,看看什麼時候舉辦一場『雞王大賽』,想必大湮的雞一定能奪得頭魁。」

    大湮摳著腦袋嬌笑不已:「哪有呀……夫人說笑了……」

    我想,若是大湮的膚色稍白一些,大抵他現在是紅著臉的。但是可惜了,大湮是個黑壯漢。

    不過大湮嬌羞起來,倒有一種獨特而異域的美感。說不出道不明的美感,需要有慧眼的人才能發現。

    我正經道:「大湮且好好練雞,想必日後該雞必成大器!夫人我要事纏身就不多與你講話了!關乎江山社稷的大事!」

    大湮一副崇拜的模樣望著我:「夫人不愧是女中豪傑!」

    我欣然接受表揚,轉身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

    大湮是懂我的,大湮是誠實的。他覺得夫人我是女中豪傑,這就叫心靈相通,看圖說話。

    ——————

    我這女中豪傑哼著小曲兒按原路返回,一路過來,諸多和我相遇的兵士,他們均會恭恭敬敬地對我道一聲「將軍夫人好」,我被這一聲聲問候攪得心花怒放,對大家的好感蹭蹭蹭不斷升級。

    來刀將營前,我差守衛的小兵進去通報,經得我那威風凜凜的夫君的同意,我這才大搖大擺地邁步進去。

    嗯,雖說小姐我身份不同,但這規矩還是不忍破壞的。要給大家留下好印象。

    我掀開布簾,裡面就謝長風一人。彼時他躺坐在*榻上閱讀兵書,懶懶地抬眸瞥了我一眼。

    我擱下臉盆兒,如燕投林似的飛快撲到*邊,擺出一張笑臉:「親親夫君,有沒有乖乖喝藥呀?」

    謝長風睨我,又繼續專心翻閱兵書。

    夫人我有些不明所以,不死心地笑著:「親親夫君,大中午的,誰惹您生氣了?」

    謝長風乾脆別過臉去,敢情是要跟我槓上了。

    夫人我一個手抖,就將將軍大人手中的兵書奪了過來。

    將軍大人黑著臉,終於開口了:「輕柳,你跟楚質子關係匪淺,為夫可是不開心得緊啊。」

    頓時我就明白了什麼,再將兵書又塞回他手中,有些擔憂,笑得愈發狗腿:「他跟你說什麼啦?」

    多心虛的語氣啊……這是哪裡有些不對啊?

    不對啊!!夫人我忠於謝長風,跟楚青痕什麼也沒有,幹嘛要心虛?

    然後我瞪大了眼,一本正經地與他對視。

    你要是敢說老娘跟他有什麼……老娘貞女當不成就當個烈女好了,跟你拼老命!

    謝長風突然笑開:「逗你玩兒的。」

    「……」生平沒幾次吃癟,這又是一次。

    得,敢這麼逗我,我要跟你算賬了!

    我覺得我手中空無一物,看起來無甚壓迫感,便又奪了他的兵書,捲成棍狀,在空中指指點點。

    「謝長風,咳,我問你,你把大湮安排在我身邊,是不是因為他特別丑?」

    謝長風頗為誠實地點頭。本來我已經想好滿腹的質問句,就待他不承認,我一道一道地逼他說實話。他這麼坦誠,我倒是有些呆愣了。

    謝長風道:「大湮很老實的,你不覺得嗎?」

    「……」

    謝長風看著我愣愣的表情,又道:「而且,大湮也不容易,他家下面三個弟弟兩個妹妹,弟弟得上私塾,妹妹要準備嫁妝,當你的護衛,月俸比一般士兵高多了。」

    我恍然大悟地點點頭,果然我看上的男人是很有良心的。

    「嗯。謝長風,我再問你,你跟楚青痕是有什麼秘密要談的?還是我都不能聽的?!」

    他理所當然:「軍機要事,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我嗷嗚一聲,撲到他腿上:「憑什麼嘛!」

    謝長風居高臨下,頗為順手地揉揉我的腦袋,「我擔心有人會利用你。」

    我一聽這話,不高興了:「你的意思是我會被人抓走,屈打成招嗎?有沒有搞錯啊,我這麼聰明,怎麼會被人抓走呢!退一萬步說,我方輕柳千錘百煉出深山,豈會怕屈打成招……」說實話,我大言不慚時還是有幾分心虛的。

    他輕歎一聲:「傻姑娘,要是那些人用個什麼藥把你迷得暈頭轉向,還怕你不和盤托出?我知道你的心意,你也該懂我的心意。

    這還算人話……我心情舒暢了不少,抬起頭笑意盈盈望著他,頗有得寸進尺的意味:

    「那你想我沒有呀?」

    謝長風墨金色的眼瞳中璀璨光華流轉,整個人迸發的妖氣將這簡陋的將營煞得亮了亮。沒遇見有我在王府不曾見到過的英氣,與他略白的面色相映襯,更添幾分滄桑,最根本的還得數——他給我一種莫名的心安,絲毫不遜當初。我家的大塊頭就是這麼英俊絕艷,威武不凡。

    大塊頭微微一笑,頗有傾倒眾生之勢:「除了你,這濁世,我還可想誰?」

    哎喲哎喲這話聽得我臉頓時就熱了!

    我有些覺悟地想,謝長風這情話說得是越來越入流了。

    小姐我打心底覺得謝長風如此深情之下,我不能沒有表示。我垂涎欲滴又較為猥瑣地盯了他的薄唇許久,在心中小魔鬼的慫恿之下,我又是嗷嗚一聲,直接撲向他的唇。

    我也只是想吮吮他的唇瓣就作罷的……

    哪知謝長風比我老練多了,在我即將全身而退之時,大掌於我腰間掐了一把,我吃痛地張開牙關,他靈巧的舌便趁機滑了進來。

    我覺得呼吸好困難,腦子也好迷糊啊……這算是我得逞了還是我吃虧了……

    將帳處猛然有瓷器落地聲如同平地驚雷,隨機營帳裡就瀰漫一股濃烈的藥味,大將軍這色胚終於放過我了,我各種身心無力,順勢疲軟地倒趴在他肩頭大口喘氣兒。你看你看,軍營重地怎麼容得下將軍與將軍夫人玩親親呢?如今的態勢讓我明白什麼叫做被人捉拿,東窗事發。

    那頭是扶桑憤恨而壓抑:「將軍!你!」

    我順著音源望過去,看見扶桑瞥我和謝長風的眼神,活脫脫像是在看一對偷/情的狗男女。

    我的內心五味雜陳,長吁短歎一陣,我和他可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啊……

    扶桑風風火火地殺過來,我心感大事不妙,趕緊從謝長風懷中滾下來,以免他這一下子剎不住手地將我給辦了。

    「將軍!您的傷口都滲血了!」話語間,扶桑又朝我射來一記警告的目光,眼神中是*悱惻而又如膠似漆的……厭惡,對此,我毫不客氣地瞪了回去。是人家謝長風按捺不住的好嘛,我也只是他按捺不住的導火線,是次要原因,根本原因不在我身上好嘛,有必要帶著看「妖婦」的眼神看我嗎……

    扶桑似是無心與我多計較,低聲咒罵我一句,我沒聽清他具體說了什麼,但我隱約聽見了一個「娘」字。

    謝長風有些不悅,冷聲制止扶桑:「扶桑,不得無禮!」

    扶桑極不情願地低頭稱是,比女人略顯寬闊的背身透出濃郁的悲憤,看得小姐我好生歡喜。

    扶桑給謝長風換了繃帶,重新上了藥。在扯開最後一層繃帶時,我看到那拇指大小的血口,妖冶可怖,正細密地往外滲著血。想必是很疼的吧,可謝長風渾然不覺一般,只是定定地望著我。

    我頓時就知道自己錯了。這血流得……他不心疼我還心疼呢。衝動是魔鬼,要是我再衝動幾次,謝長風怕是真要變成魔鬼了。

    我耷著腦袋,一臉懺悔,一臉怨懟。

    扶桑站起身,畢恭畢敬地對謝長風道:「將軍,我再去端一碗藥來。」語畢,他又凌視我一眼,這才心甘情願地走了。

    「輕柳,你過來。」謝長風對我勾勾手指。

    「……」我果斷搖頭,義正辭嚴:「你的傷口!情況不太好!我還是別過去給你添亂了!」不然扶桑公子真要奪了我的小命那就虧大了。

    謝長風眼裡的眸光黯然,輕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就像是……希望瞬間變為失望那般。

    頓時我那個小心兒碎的呀……捧出來跟渣兒似的。於是雙腳不聽使喚地趨了過去。

    謝長風微微俯身在我耳邊,噴出溫熱柔軟的氣息,攪得我心頭一陣輕顫。他說:

    「輕柳,等這仗結束,朝堂安寧了,給我生個孩子吧。」

    我無比窩囊地落荒而逃,背後傳來謝長風無奈而*溺的笑聲。

    ——————

    在謝長風傷後第七天的夜晚。

    我迷糊著從榻上爬起來去上個茅廁,突然聽到似是有人在練功的聲音,我一個激靈便清醒了過來,躡手躡腳地貼著每個帳子,小心翼翼地靠近聲源。

    白衣獵獵,在深夜寒風中狂亂地飛舞,一襲長髮似是蓄上了力道,與白衣相襯,在冷月清輝下,煞是好看。

    他終於停下動作,撐著大劍,看起來有些虛脫。

    我很是心疼,但我不會上前扶住他。那一晚,我終於明白謝長風的追求。他拋卻生死為國效忠,身負重傷仍然堅持習武……也許他更加適合將軍這個身份。人都說夫唱婦隨,他這熱血男兒愛著戰場,我又能怎麼辦呢?好好當我的將軍夫人唄。

    謝長風轉過頭來,與我四目相對。他的眼中並無驚訝,好似早就知道我在此一般。我隻字未說,只是朝他揚起一道淺淺的笑,然後又揉著腦袋去找茅房了。

    自那天之後,不管想不想找茅房,我每晚都會出去找茅房,每晚都會遇見他白衣飛舞的樣子。我倆白天心照不宣,誰也不提這事。發展到後來,我乾脆每天睡得晚一些,等他出來練功,我看上一陣再睡。這樣一來,我覺得歲月真是靜好。

    ——————

    在軍中呆了幾日,我結識了不少青雲好漢。比如文學奇才秦大湮,鬍子伙夫阿四,面癱信使吳勝,凶神惡煞阿雞,以及……冷面神醫扶桑。咱們姑且將扶桑歸為好漢吧,其實打心底說,我仍覺得扶桑是漢子身,女兒心。你瞧他那麼護著謝長風,整天一副深閨怨婦的模樣,定是對我家大塊頭動了情。

    這天,一向面癱的吳勝急急跑入帳中,他那張平日裡毫無表情的臉第一次讓我瞥見一些亂七八糟的表情。吳勝大聲道:「將軍!朝廷將太傅家的公子發配到了南疆!」

    謝長風已久漫不經心地翻閱著兵書,他似是絲毫不覺得意外。其實夫人我也不覺得意外,因為我尚不懂政事軍道,參不透箇中原由。

    謝長風不疾不徐地開口:「什麼時候的事?」

    吳勝向外一指:「趙公子一行人午時被營中的哨兵發現,將人截了下來,聽候將軍發落。」

    謝長風眼皮都不曾抬一下:「送他去謝杳離發配他該去的地方。」

    吳勝的面癱臉有些糾結,沉默了一陣兒,他大步踱了出去。

    我又歎了口氣,看來吳勝也很不喜歡這個朝廷啊。

    **(正文字5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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