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098挑唆 文 / 羅四火
林媽媽給民政局的劉副局長打了一通電話，話不多，純寒暄，只是在掛電話之前最後丟了句似是而非的玩笑話兒，說：「上次我家那個不懂事的兒媳婦兒給你添麻煩了，還麻煩劉局長替我向江家人帶聲好啊！」
掛掉電話，林媽媽自在了，端莊的坐在沙發上等著爆發世界大戰的狀態，面兒上卻難得很平靜，權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可劉副局卻頭大了，揣摩聖意，頗有點兒這麼個意思。
劉副局心間打轉，眉眼上都是不加掩飾，老奸巨猾的狡詐，心想，林家人是不可能隨隨便便給手下人打電話的，而且，聽林夫人的話兒，還頗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誘導因素，是什麼意思呢？這在以前，是絕對不會出現的，所以林夫人，她想要表達什麼？
忽然，劉副局心裡閃過一個念頭，如果林家人默認兒媳婦鬧離婚只是耍性子不懂事兒，那麼，根兒上，她們還是承認李雨薇是她家兒媳婦的，所以，林夫人難道是想說，三少離婚的事兒，不是真的？！
嘖，應該是這個意思沒錯了！
那麼，如今給他打電話，是想讓他在江家人跟前添一把柴火，是可以這樣理解的吧？！
劉副局眉眼狐狸似的轉圈，他在權衡，林家他惹不起，可江睿臣也並不是什麼好惹的主兒，好傢伙，上次來一次，那氣場，整的他五迷三道的直冒冷汗。
所以說，如何才是對自己最為有利的呢？
劉副局最終給江爸爸打了一通電話，相對於江睿臣，如果不讓他知道是自己打的小報告，應該無害，可是林家那邊就不好交代了，畢竟，是人家林夫人親自放話下來的，他如果沒有動作，顯然是說不過去的。
江爸爸接電話的時候剛好在家，他在看報紙，江媽媽就在旁邊，隨意的翻著一本雜誌在看。
「老江啊，我是老劉！」但凡混到局長這個級別的，給對自己有用的人打電話，眉眼絕對都是帶著笑的，聲音也像是灌了蜜，劉副局就是這種趨炎附勢的人。
江爸爸一愣，老劉？是誰啊？
「噢，您好！」儘管不明所以，可人都打私人電話找上門來了，自然是有事要說，他且先聽聽，然後再作判斷，這個人到底是誰！
劉副局多少知道江家的長輩都是不喜歡與人奉承打交道的，所以也不廢話，直接進入主題，說：「令公子那天親自來局裡給一個叫李雨薇的丫頭辦離婚證，想來，江家是好事將近了，我今兒打電話給您呢，就是特意向您討杯喜酒喝，恭喜您吶！」
江爸爸的臉一瞬間就黑掉了，好事將近，他這個當爹的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可當著外人的面兒，他也沒必要揭了自家人的底兒，只道：「同喜，到時候一定請劉副局來喝一杯！」
掐斷電話，江爸爸的臉色才算最差，除了聽到兒子居然任性到跑去民政局丟臉，還因為李雨薇居然結過婚而震驚不已。
江媽媽看他臉色不對，將手中的雜誌放在一邊，輕聲細語的問上一句，「這是怎麼了？」
雖然不至於發火，可瞧瞧那臉色，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她倒還真沒見過他有氣成這樣的時候。
「明天那個叫李雨薇的姑娘是不是要來家裡做客？」記得兒子前兩天知會過一聲，老婆還特意囑咐管家明兒多做幾道菜，把房間裡裡外外打掃的一塵不染。
「是啊，來家裡見一面，看能不能把她和睿臣的婚事定下來，咱家兒子年齡也不小了，再沒有個合適的人，該一輩子打光棍兒了！」
提起這個事情江媽媽就開心不已，因為之前也見過李雨薇，各方面還算滿意，而且，眼看著兒子過完年滿三十三歲了，連個像樣的女朋友都沒有交過，她當媽的，自然著急，所以看著李雨薇就愈發的順眼了。
江爸爸擔心江媽會失望，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咬牙道：「我看你還是省省吧！」
江媽媽不解，以為老公對李雨薇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而且看著，似乎對這一次的正式見面有些不待見，隨緊鎖眉頭，聲音提高一個等級質問老公：「你這話什麼意思？」
兒子都三十多歲了，大齡聖鬥士，他這個當爹的不著急不操心就算了，竟然還說這種便宜話，是想要作成哪樣兒？
江爸爸倒是不想說，他看的出來，江媽媽對這次見面特別在意，對李雨薇也似乎很滿意，他不想讓她失望。
可，如果現在不跟她通氣兒，萬一等明天過來了，雙方當面兒弄個不好看，不是更複雜，她也更難過。
於是開口直言：「剛才是民政局劉副局的電話，他說江睿臣前兩天去給李雨薇辦離婚證！」
點到為止，江爸爸也不多說，對李雨薇也沒有以偏概全，暫且保留看法的態度。
江媽媽跟吃了一個蛋黃噎住了似的，驚訝瞠目，「什麼意思？」
離婚？
李雨薇結過婚，是這個意思嗎？
那麼，她和江睿臣，一直在欺騙他們好玩的，對不對？！
江媽媽又是失望又是難過，一邊埋怨江睿臣不懂事兒，一邊又生氣李雨薇騙了他們的感情。
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呢，敷衍他們當長輩想要小輩兒幸福快樂的心情，有趣兒嗎？！
江爸爸看江媽媽那樣失望的樣子也會心疼，一邊輕拍她的後背安撫，一邊和聲細語的勸慰：「先別急，依我看，兩個孩子都是難得懂事乖巧的，應該是有自己的苦衷和考量的，所以一切等明天他們來了我們再從長計議，你看好嗎？」
江爸爸生氣之後，突然想到了已故的岳父大人，兩個孩子都是徐老爺子看著長大的，所以品格德行能差到哪兒去呢？
況且，他們都瞭解，兒子江睿臣從小便老成持重，又懂事又乖巧，如果不是心裡有尋思，是不可能會騙他們的！
江媽媽著急的不行，可又無可奈何，總不能現在就跑去跟李雨薇和江睿臣鬧出一個好看，只好聽江爸爸的話，一切等明天見了面再說。
江爸爸若有所思，上次去v市碰到想要訛他們錢的女人臉一剎那間閃過眼臉，後來忙著也就忘了問，她和李雨薇，究竟是什麼關係？！
心間彎轉，輕拍著江媽媽氣的上下起伏的脊背，倒也沒有再開口說話。
老兩口了，長時間生活在一起，自然有平常婚姻夫妻的默契，有些事情也只是自己憑空的一些猜測，不提也罷，免得讓老婆更傷心，更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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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下午，李雨薇和江睿臣帶著蘋果小朋友去吃開封菜，之後，原本也要送蘋果小朋友回家了，可興許是玩兒了一天太累了，蘋果窩在李雨薇懷裡就安心的睡著了。
江睿臣開車，李雨薇帶著蘋果坐在後座，因為怕吵醒小孩兒，兩個人一路無話。
而，直到把蘋果送回家，兩個人慢悠悠的走到小區兩排桑玉樹之間，江睿臣方才拉住李雨薇，就只是笑，還是沒有開口說話。
李雨薇被他笑的心裡發毛，彎肘戳一把他結實的小腹，嗔道：「笑什麼笑？」
很奇怪好不，整的她心裡可毛亂了。
江睿臣忽的停住腳步，他比李雨薇高出多半個腦袋，在晚上小區昏黃的燈光之下，兩個人的眸光像是夾雜了星星的亮光，曜石一般漆黑，卻亮的驚人。
李雨薇一頓，莫名有些無措，不敢抬頭看江睿臣。
江睿臣伸手扣住李雨薇的下巴讓她抬頭，兩雙明亮的眼睛四目相對，一個無波夾雜些許戲謔，一個閃躲有些不安。
前者，是江睿臣。
「如果你想去林家看一眼，我可以陪你去！」他是沒搞清楚林炎的話在她新湖引起了多大的波動，但就她那種不想欠著別人恩情的性子而言，她如果想去林家看望林媽媽，他倒也不會意外。
不過就是，他必須得陪著她，那麼，就即便她想要上刀山下火海，他也會安心，所以無論去哪兒，如果她想，就去做。
李雨薇愣了一下，迅速反應過來，掰開江睿臣放在她下巴的大手，道：「你想太多了！」
說完轉身，江睿臣越是體貼善良，越是照顧她的情緒，她反而會更加無所適從。
因為付出的不對等，這會讓她有種總是虧欠他的愧疚之感。
江睿臣心裡一堵，她的說法讓他疑惑，參照以往，如果她不樂意去，她會笑著打趣他，或者乾脆踹他一腳，而如果她想要去林家看看，她也會坦白的告訴他，可，一句他想多了，就…
頗有些莫能兩可耐人尋味的疑惑之感了，他因此斷定，這不是她真實的想法。
「薇薇，我是說真的！」江睿臣在李雨薇走出去一步之後探臂將她從手腕拉回來，道：「不要顧忌我的心情，你想要做什麼就去做！」
只要給他機會陪在身邊，就一切都好說。
李雨薇回頭，眼圈夾雜些許憤懣，聲音有些破碎的嘶啞，她大叫一聲他的名字，「江睿臣！」
話兒摩擦唇邊，聽起來顯的咬牙切齒，「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自以為是？！」
她什麼時候說過想去林家了？他如今這般問她，在她回答之後還要那麼純善好意的委屈自己，他到底知不知道，這樣會讓她很難堪，會讓她覺得自己就是個混蛋，總是在拒絕他的好意，而且還對林家人搖擺不定！
她現在可是他的女朋友誒，可他卻對自己說，如果她想去見前任婆婆，他可以陪她去？！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這就是他心裡的真實想法？！
騙傻子去吧？！
她討厭他，明明心裡不願意，明明在不安，可因為不想讓她為難，只好選擇委屈自己。
可他到底知不知道，她寧可他現在坦白的告訴她，他不想讓她再跟林家人有來往！
哪怕一次，但凡他說出口，她一定毫不猶豫跟他離開這個城市，再也不回來，不要再看見任何一個林家的人。
可是沒有，一次又一次，只要她這邊又絲毫的風吹草動，他像是一隻驚弓之鳥，明明害怕她動搖，可卻每一次都微笑著告訴她，如果你樂意！
她不樂意，這樣的他讓她好心疼，可也正因為這樣，她卻更痛苦。
能量尚且可以幻化成各種形態最後達到平衡，她希望感情也一樣，一個平等付出，互相體諒的狀態才可以維持久遠，而不是現在的，她像是他的債一樣。
江睿臣愣神，瞳孔緊縮，顯然是沒有明白李雨薇的意思，但是，只是字面意思來說，他有些受傷。
自以為是，這個詞是她最厭惡的，也同樣是他所不喜歡的，因為某種意義上來講，這個詞代表著她過去的痛苦生活。
「江睿臣，你這樣真的讓人很沒有辦法適應！」李雨薇說完，沒有再給江睿臣說話的機會，轉身跑開。
她不喜歡江睿臣這樣，總是每件事情都先站在她的角度上思考，他難道忘了嗎，他自己也同樣是凡身**，也會痛，也會失望，還是，他以為事事順著她就是對她的好？！
不，這樣的好她無法接受，他有他的思路和考量，她也有她的堅持和底線，她想要的就是對等的關係，大家為了共同的關係一起付出。
以前她和林焱的關係，亂，在彼此的猜忌中消磨一份萌芽狀態的感情，他惡意挑釁她，讓她一次一次失望、難過，她試圖努力的挽回，甚至想過通過改變自己的狀態而維持一份對等的關係，可是不行，他們在一次次的蹉跎中越走越遠，最後，他們終於走到了離婚的死胡同。
現在是他，付出，付出，傾盡所有…她不敢保證，如果他繼續那樣下去，她會不會再一次情緒崩潰。
以前因為林焱混而對婚姻失望，現在因為他太過善良仍然對婚姻無望，因為會擔心他有一天像以前的她一樣，耐心消磨，走到最後，兩個人只剩下彼此兩看相厭的不耐煩。
這樣的結果，她不想要！
這樣的過程，同樣讓她不安！
江睿臣站在原地，跟傻了一樣，眼看李雨薇馬上跑著消失在自己視線範圍之內，江睿臣這才快速的抬腳跟上她。
這麼晚了，即便她如何的生氣惱怒，也不應該一個女人在街上亂跑，很危險。
他還是那個溫柔體貼的他，他甚至沒有上前拉住她，就只是那麼不遠不近的跟在她身後，只要保證她是安全的，她心情不好想要冷靜一下，就隨她去吧！
李雨薇一直跑，好在余助理家距離她住的地方並不是很遠，她認識路，就沿著一條主幹道一直往下。
直到走到小區的門口，李雨薇方才停住腳步，心情是冷靜了一些，可對著江睿臣說話的時候，語氣還是有些僵硬，躁躁的！
「你跟著過來又不說話是什麼意思？沒話說就回家去，不要理我！」
一直跟在後面也不說話，像是她是一個不可理喻的倒霉孩子，這感覺讓她憋屈不已。
江睿臣沒有選擇馬上開口說話，看她臉色依然不怎麼好，可卻不在是陰沉沉的憋屈著，於是上前兩步委屈兮兮的拉一下她的衣角，說：「生氣的女人老得快，所以別氣了，啊？！」
李雨薇因為他的話，氣著氣著都想笑了，怎麼那麼抓不住重點呢，都到了這種時候了，她還在乎變老還是年輕的問題？
他是真不明白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啊？！
李雨薇惱怒的抓著江睿臣的大手甩開，頗有些憤憤不平的道：「江睿臣，算我拜託你，能不能不要總是對我低眉順眼，如果我的那個決定讓你不開心或者困惑了，能不能請你說出來，嗯？」
想起這個李雨薇就鬱悶，她是動了想要跟江睿臣長長久久下去的心思的，可看如今的狀況，她不認為他們可以好好的在一起。
理念不同，大家的想法根本就存在著嚴重的偏差，因為她從來都不認為，一切事情都順著她的意就是對她好。
事實上，她更喜歡像是好朋友一樣的婚姻關係，彼此尊重，有問題一起解決，有什麼不開心的可以互相安撫，有想不通的事情，可以說出來兩個人共同研究面對。
她不喜歡像個傻子一樣，只是被男人捧在手心裡當白癡。
她期待著成為喜歡男人的賢內助，而不只是附貼在男人身上的一件漂亮的外衣。
江睿臣很無辜，「我沒有不開心！」
能跟她在一塊，本來就已經是很高興的事情，他為什麼要不開心呢？！
話兒才落地，江睿臣看李雨薇的臉色都變了，心間翻轉，一個念頭閃過腦海。
他因此接著開口：「薇薇，我承認咱倆對愛的衡量標準不太一樣，可我是男人，我認為的好就是無條件的付出，就是把自己的愛人捧在手心，如果可能，護她周全，不讓她磕著碰著，哪怕是生活中細小的瑣碎事情也都替你考慮周全。」
江睿臣說著停頓了一下，留一點點時間讓李雨薇考慮，旋即他接著開口，「我以為，這就是一段婚姻關係賦予男人的責任，也是我對於愛的深層理解，薇薇，我不求你與我有一樣的想法，可同樣，你是不是應該抱有理解的態度暫且觀望就好了呢！」
他並沒有要求她一開始就接受他，可也不應該因為這一點點的理解差異就一桿子就把他們之間所有合拍的東西也一併推翻不是嗎？
她的話，她的表情，讓他失落，只要一想到她此刻心裡有可能會存在的想法，他甚至絕望。
好與不好，問自己的內心就好了，只要開心，只要覺得相處還舒適，又何必去管什麼公平與否。
他喜歡她，對她好根本就是出自本能，現在讓他收回好意，這不是為難他嗎？！
李雨薇怔怔的望著江睿臣的臉，有瞬間的閃神，繼而恢復正常，道：「可是我很有壓力，我不知道哪一天我就會在這份坦然接受的溫柔之下崩潰，你無法理解，我亦然沒有辦法改變，所以說，我們之間真的還是有很多問題存在，是嗎？」
她說開始，就是真的想要好好地跟他在一起了，而，開始之時她就害怕他太好了，她配不起他無私的付出，她提醒他，不要對他太好，太過分的縱容她。
只可惜事到如今，她才赫然覺悟，不止是配不起那麼簡單，更因為她無法心安理得的坦然接受他所有的厚愛。
說出如今的話，她知道傷人，可是有什麼辦法，兩個人就是存在著極大的差異，她離過婚，她沒有了在感情上繼續全身心投入和付出的勇氣。
而他，太過純善，他甚至不捨得對她大聲說一句話，試圖維繫這樣的關係，讓她心力交瘁。
她努力過，也想要試著改變這一切，她想，只要她對他好，努力為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他開心了，她自然就會好過一些。
可是不行，因為她發覺，她的任何付出相較於他的努力而言，輕的像是鴻毛一樣，沒有任何的重量。
「江睿臣，我們…」
李雨薇的話，最終消失在江睿臣的唇舌之下，他不想聽，分手兩個字，他這輩子都不想要從她口中聽到。
況，要說分手也必須由他提出來，因為那樣她才會心安理得的繼續今後的生活，才會不再因為他而困擾。
這將會是他對她最後的疼愛，如果有那麼一天，他會考慮那樣的做法。
李雨薇口腔發麻，心間酸澀，有對江睿臣的心疼，更多是對膠著現狀的迷茫，她痛苦著，因為所有的事情偏離了自己的控制，脫離了自己的理解範圍，她為此深深地迷茫。
兩唇相貼，時而和風細雨，時而風捲殘雲，在這個安靜的初冬夜晚，他讓她冰冷的雙唇一點一點澆灌上激烈的溫度。
「進去吧，早點兒睡！」良久，他退開半步之遙，眉目間的情緒讓她看不透徹，只覺，他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雲淡風輕。
可她又哪裡知道，江睿臣的心已然像是被亂箭戳過，千瘡百孔。
但那又如何，開始到最後，他決計不會讓自己的負面情緒暴露在她的眼皮之下。
李雨薇兩隻圓滾滾的黑眼珠望著江睿臣，終是什麼話兒都沒有說便轉身離開。
轉身的一剎那，鮮少掉眼淚的李雨薇，淚花翻滾。
她知道，將一個離開的背影留給江睿臣，對他是何等的殘忍，可是她忍不住，她怕如果再不離開，眼淚會不聽使喚的跌落而下。
這樣的場景，她亦不樂意讓他看見。
江睿臣一直看著李雨薇的背影消失在樓道的轉彎不見蹤跡，渾身強撐起來的力氣一瞬間崩盤，高大偉岸的身軀微微晃動，如一片枯黃的樹葉，飄搖欲墜。
他整個人依靠在小區門口的石柱子上，抬頭仰望天空，整片整片的漆黑，像是潑了墨的幕布，如同他的心一樣，大片大片暗無天日的空洞，淒迷。
李雨薇走進單元樓的大廳，加快腳步跑進樓梯間，隨著鋼製的防火門一開一閉的刺耳響聲，她將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抱著膝蓋蹲在那兒，一張小臉蒼白而沒有血色，眼淚如破土而出的筍，汩汩滾落。
她不是故意的，也不知道為什麼，一開始說話的時候她沒有那麼多的委屈和壓力，可話兒才說了兩三句，就是怎麼想都不對勁兒，壓力很大，很無助，忍不住就想要發兩句牢騷。
傷了他的心，實在不是出於自己的本意，她從來沒有狼心狗肺的那種地步，他對她的好，只要不是個傻子呆子，都能感覺的到。
可是怎麼辦，說到最後，她想要跟他分手，不要再繼續的話，卻也是貨真價實自己內心的想法。
李雨薇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像一個被喂錯藥的貓兒，無所適從，狂亂而沒有理智，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方才都做了些什麼，好像只是做了一場夢，可夢醒之後，不是在心間了無痕跡，而是她清醒的意識到，是有什麼地方不同以往了。
而，不同以前的結果，如果只是讓自己重新回到一個人的那種孤單狀況，她不會害怕，更不會覺得自己可憐，可是傷了江睿臣的心，她卻無時無刻不在懊惱抓狂。
他是那麼好的一個人，她到底是憑什麼對他為所欲為呢？！
李雨薇像是一個無助走丟的小孩子，鼻涕眼淚一把一把的往下掉，跟破了閘的水龍頭似的，怎麼都忍不住。
她討厭這樣的自己，就是各種看自己不順眼，有時候心思煩亂了，也想就這麼得過且過算了，有什麼好掙扎的，怎麼過不是過呢，生活在前，走走就會出路，何必千想萬尋思的想那麼多還沒有發生的事情。
可是不行，一個堅強了太久，靠自己的信念支撐活下來的女人，任何事情她都都想要理智對待，她沒有辦法允許自己得過且過，活一天混一天。
李雨薇對於每一件事情，哪怕是感情，她試圖有一個明確的目標，如果不能達到預期的結果，她寧可不要開始。
從這一點上來說，江睿臣已經是她感情世界裡的例外。
李雨薇就那麼抱著膝蓋蹲在那裡，眼淚不由自主就會大顆大顆的滾落，直到模糊的視線裡出現一隻手。
那雙手乾淨而修長，指骨分明，掌心的紋路很是清晰，說明他不是一個心思雜亂的人。
這雙手，很久很久以前，李雨薇特別喜歡握在手心。
因為，會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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