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0.第90章 封爵 文 / 純夏之塵
「錦歌?」
「啊?」
「水溢出來了。」承玉指指面前的茶杯。
錦歌低頭看去,發現茶杯裡的水早已滿了,自己卻還在繼續往裡注水,桌面全是溢出來的水。
「呀!」她連忙放下茶壺,四處尋找抹布。
承玉按下了她的手:「你有心事?」
「我……」她搖搖頭,輕聲道:「沒有,就是……這幾天睡眠不好,讓承玉擔心了。」
他順勢接過她手裡的抹布,將桌上的水漬擦淨:「錦歌,我希望你不要把我當外人,不管有什麼難事,你都可以告訴我,當然,我也沒有強迫你一定要對我說實話,我只是希望,你能夠相信我。」
相信麼?
事到如今,她還會去信任一個人嗎?
「我知道了,真的沒事。」她笑笑,神色如常。
承玉盯著看了她半晌,似在確定她說的是真話還是謊言,錦歌被他看的不自在,轉開視線:「對了,龍鳳堂托你打造的寶劍還沒有完工麼?」
承玉端起茶杯,淺啜一口:「還差一些,今天應該就能完成。」
「那……需不需要我幫忙?」
「不用了,這幾日辛苦你了。」他拉過她,讓她面對自己,指指她的眼睛,「看你都有黑眼圈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怎麼壓搾你呢?去休息吧,要是覺得無趣,就到城裡逛逛,順便買些香料回來。」
「哦。」錦歌木登登轉身,朝門外走去。
那晚的情景,一直不停在腦海裡回放。
她從未見過那樣的他,癲狂、憤怒、絕望、哀慟,那個吻……與其說是吻,倒不如說是發洩。
那種仿若連靈魂都被吞噬掉的狂烈,哪怕現在想想,都覺得很是可怕。
不自禁撫上自己的唇,輕輕一按,還有些痛,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的嘴唇一定腫了。
其實承玉把什麼都看在眼裡,他卻什麼也不說,或許是在等待自己親口告訴他,又或許是害怕指出令自己為難吧。
魂魄血契……
她看著自己的掌心,中指下面,多出了一條蜿蜒的紅線,這道紅線,除了訂立血契的本人,誰也看不到。
這簡直就是一種綁架行為,可當時,自己為什麼沒有反抗呢?
不管何種血契,只要有一方心存抗拒,血契就無法完成,若是她不願,他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強迫自己訂下這個血契。
他說自己自欺欺人,看來說的並沒有錯,她嘴上說著不願,說著別離,說著恩斷義絕,但內心當中,卻不想與他分開。
只要有這血契,她與他,此生此世,來世來生,想必都會被牽連在一起,無法分割。
想到這裡,她忽而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心。
罷了,就這樣吧,遵循本心,才是最簡單的辦法。
「承玉哥——」
才跨出門檻,就聽到有人的聲音從荷塘的另一邊傳來。
她轉頭,看了眼承玉,他還是坐在原處,手裡捧著一本書卷,正聚精會神地研讀,絲毫也沒有要起身開門的意思。
錦歌見狀,只好臨時改變腳下方向,朝荷塘前的門扉走去。
打開門,皇昱那張寫滿了興奮的臉孔呈現在眼前,「承玉哥,我要告訴你一個……咦?你怎麼在這裡?」
錦歌又回頭朝屋內看了眼,自己已經在這裡住了好幾日,他卻沒有把這個消息告訴皇昱嗎?
她正在思量該如何回答皇昱時,遙遙傳來承玉的聲音:「都進來吧。」
皇昱奇怪地打量了錦歌幾眼,這才邁步朝廳堂方向走去。
進了屋,皇昱第一件事就是詢問錦歌在此地出現的原因:「承玉哥,那蠢女人怎麼會在你這裡?」
錦歌臉頰一抽,「說別人壞話時,是不是該小聲一些比較好?」
皇昱不理她,將椅子朝前挪了挪,繼續向承玉追問:「承玉哥,你跟我說實話,她……是不是昨天晚上就在這裡了?」此刻天剛放亮,他為了將好消息盡快告之承玉,特意騎上了父皇賞賜的千里駒,錦歌住的比自己遠,沒道理自己來的還比自己還早。所以,只有一個理由可以作為解釋,那就是,錦歌從昨天起,就一直在這裡。
承玉目不斜視,「嗯,沒錯。」
「啊?」皇昱驚訝地瞪大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她她她、昨晚就在這裡了?」
「是啊,不但昨晚,前晚也在。」承玉漫不經心補充一句。
皇昱眼睛瞪的更大了,一副見鬼的模樣,清秀的五官都被那誇張的表情給擠歪了:「這這這……怎麼可能!你們……」他淹了嚥口水,突然不知該怎麼說話了。
承玉終於放下書,給了他一個正眼:「她現在住在這裡。」
「誒?」皇昱覺得自己現在不但不會說話,甚至連思考都不會了。
「你那是什麼表情,難不成以為我與錦歌姑娘之間,有見不得人之事?」承玉瞇了瞇眼,原來如此溫潤好脾氣的人,也會有這麼可怕的表情。
皇昱終於回過神來了,匆忙擺手:「哪有哪有,承玉哥是正人君子,才不會占姑娘家便宜。」
錦歌湊上來,陰森森問了句:「那就是說,我乃邪佞小人,專門占美男子的便宜嘍?」
一陣陰風嗖嗖吹過,皇昱打了個寒蟬,扯了扯嘴角,擺出一個正氣凜然的表情:「怎麼會!我才不會有這種齷齪想法呢!」
錦歌冷嗤一聲,這小子,撒謊都撒不像。
承玉為避免他再問東問西,於是主動詢問他今日前來的目的:「說吧,這麼早來找我,所為何事?」
皇昱這才想起自己前來的目的,笑得見牙不見眼:「那個那個,你們知道吧?父皇答應給我授爵封王了!」
「嗯,確實是喜事一樁。」承玉微笑頷首。
皇昱有些失望:「承玉哥,你怎麼一點也不驚訝?」還以為他會表揚自己兩句呢。
「有何驚訝?這本就是必然之事,早晚而已。」
皇昱更是沮喪,承玉哥總是這麼淡定嗎?不知這世上,到底什麼事,才會打破他的冷靜。
承玉不覺驚訝,錦歌倒是一臉稀奇:「封王?你父皇決定封你為親王了?」
「是呀,我是不是很厲害?」錦歌的反應,終於給了皇昱一點安慰。()
聽到這個消息,錦歌不知怎麼的,心裡竟有一些擔心:「為何會如此?你不是還沒到封爵的年紀嗎?」按照東洲皇室的規矩,皇子十二歲,公主十歲,方可賜予封號,皇昱才十一歲吧?這個年紀封王,那個昏庸的國君,到底是怎麼想的?
「沒到年齡又如何?規矩是人定的,自然也能打破。」
話是這麼說,可是……錦歌蹙了蹙眉,把心裡所想問了出來;「你覺得自己足夠優秀到可以打破規矩的地步嗎?」
這一問,把皇昱給問住了。
「我……我自然是優秀的……」這樣的話,他自己說來都沒底氣。
「你父皇是早就決定好,要授予你爵位,還是……臨時決定?」
皇昱見她問得鄭重,於是也就認真思考起來:「應該是臨時決定的吧,畢竟一個月前,父皇還罵我是沒出息的窩囊廢,就是當個七品芝麻官,都沒那資格。」
錦歌窘,什麼父親才會這樣貶低自己的孩子啊,說皇昱是窩囊廢,那他豈不更加窩囊?
「那他為什麼突然要封你為王呢?就算突然醒悟,察覺到你並非如他想像中那般無用,也不該提前給你封爵啊!」
這麼一說,皇昱也覺得奇怪,撓著頭:「也許……也許他對以前所做的事情後悔了,想要用這種方式來補償我……」唉,原來不是因為自己優秀啊。
這個解釋倒也說得通,但錦歌卻不認為這便是真相,但一時半刻,也想不出其他理由,只能暫且這般認為。
「皇昱,待你被封王的消息在宮裡傳開後,你就成了眾矢之的,以前沒人關注你,但以後就不一樣了,你……一定要離那些有希望奪嫡的皇子遠一些,知道麼?」
「為什麼啊?」離他們遠了,自己還怎麼爭皇位?
「你傻啊!」忍不住伸手,點在他腦門上:「如果你要爭奪皇位,為了保險起見,你是不是要將所有威脅到自己的人全部除掉呢?不管你父皇怎麼想,反正其他人會認為,皇帝很是看重你,將來也許會將皇位傳給你!」
會將皇位傳給他嗎?皇昱從來沒這麼想過,但他願意去試一試,母妃就是因為不得寵,才會被欺負****,才會在冷宮裡獨自一人悲慘死去,他才不要重蹈覆轍。
大祭師曾說過,只有強者,才能主宰一切,要想不被主宰,只有一個辦法,就是變強。
他要當皇帝,當整個東洲最有權勢的人!
「那就讓他們來好了,我不怕!」
錦歌快被氣暈了,「你不怕?死也不怕?」
死?當然怕了,但他不會死的,「我母妃就是那種與世無爭的人,善良慈祥,但她還不是被害死了?我不想走她的老路,我……」
「你要當皇帝?」其實不用問,他的表情與言語,已經說明了一切。
猶豫了片刻,他點點頭:「我想當強者,想做何大祭師一樣的人物。」
錦歌聞言,差點吐血,這小鬼以誰來做榜樣不好,偏偏認定了奕鉉。果然是個禍害,不但禍害女人,連小孩也禍害。
「做強者?」一直沉默不語的承玉突然出聲,滿含意味地看著皇昱,嘴角有若隱若現的笑意:「想法很好,弱肉強食,是這個世界永恆不變的真理,不崛起,就只能等死,先前我還覺得你太過懦弱了些,現在看來,你也並非心志軟弱之人。」
「承玉,你……」萬萬沒想到,對於皇昱爭奪皇位的危險之舉,他竟然抱著贊同的態度。
「錦歌可是認為我說錯了?」
「沒、沒錯。」這個世界,的確弱肉強食,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須一步步往上爬,她知道承玉說的沒錯,但心裡卻莫名有些牴觸這種說法:「可是,皇昱他還只是個孩子。」
沒等承玉回話,皇昱就先不滿的叫嚷起來:「喂喂喂,誰是小孩子,我已經十二歲了!」
原本在討論一個無比沉重的話題,叫他這麼一嚷嚷,錦歌只覺得想笑:「前幾天你才說自己十一歲,現在就十二歲了,你長得可真快啊。」
「那個……這不是過了幾天嘛,我又離十二歲接近了一些,說十二歲也沒什麼不妥。」皇昱理直氣壯
無賴的本事漸長啊,該不會是和奕鉉學的吧?應該不會吧,奕鉉雖無賴了些,但在人前,卻總是一副莊重肅穆的樣子,所謂衣冠禽獸,不外如是。
「哎呀,差點把正事忘了。」皇昱突然想起什麼,一拍腦袋,「我今天來,主要是想告訴承玉哥,我馬上就要被封爵了,再有,就是想邀請承玉哥進宮去參加我的敕封儀式,本來打算去一趟偃閣的,但你這女人既然也在,我就一併說了,儀式會在三日後的午時舉行,我希望自己的朋友,都能給我做個見證,這畢竟是我人生中的一件大事,我……」皇昱的聲音突然小了下去,臉上也泛起不正常的紅暈。錦歌猜想,這小子八成是害怕,所以想找人壯膽。
「知道了。」承玉溫聲接口:「我們會準時到達的。」
皇昱舒了口氣,要讓他承認自己害怕,那簡直比殺了他還要難受呢。他歡喜道:「那就這麼說定了!」又轉向錦歌,挺了挺胸膛,像只驕傲的大公雞:「笨女人,到時也讓你見識見識本殿的風采。」
「是是,五殿下。」錦歌垂下腦袋,拚命忍笑。
「唉……」本是一臉自得的皇昱,突然間頹喪一歎:「可惜了,大祭師不能親眼見證這重要一刻,要是他也在該多好,他當初的話,我可是一個字都沒忘呢。」
雖然對奕鉉說的話很好奇,但錦歌更想知道的是,為什麼奕會不在。「封爵這樣的大事,身為大祭師,應該也要參加的吧?」
皇昱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竟然不知道?」隨後又一臉了然道:「哦,我忘了,這些天你一直住在承玉哥這裡,對偃閣和大祭師的事情一點也不清楚。」
錦歌心頭一跳,這話是什麼意思,偃閣發生什麼了嗎?
「偃閣出事了?」
「偃閣會出什麼事,那裡可是大祭師的地盤。」
「那到底誰出事了?」
皇昱看她眼神更奇怪:「你怎麼回事?一說到偃閣和大祭師,你反應就這麼大,你到底關心誰啊?是承玉哥,還是大祭師?」
這小鬼頭,怎麼現在說話也這般陰陽怪氣,存心讓她看難堪。她偷偷看了眼承玉,發現他神色並無異常,心裡一鬆,瞪向皇昱:「你和承玉都是我的朋友,你說我關心誰?」
「關心大祭師就直說嘛,裝模作樣的女人最不可愛了。」皇昱鄙視地瞥了她一眼。
錦歌簡直要暴走了:「你愛說不說,不說拉倒!」她這下是真的生氣了,似乎一遇到與奕鉉有關的事情,她就會抑制不住情緒的波動。
皇昱見她發怒,連忙道歉:「我錯了,我錯了,我現在就告訴你,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前兩日大祭師突然宣佈,要離宮去清修一段時日,一年之內怕是不會回來。」
清修?他去清哪門子的修?難道真是出事了?
心頭百轉千回,一時間腦中紛亂如麻,想問什麼,卻又問不出口。
「他……在哪清修?」
皇昱聳聳肩,「不知道,大祭師沒有說,就是連父皇,也不清楚他的行蹤。」
肯定是出事了,否則他不會這麼莫名其妙消失的。
想到他說的,天上一日,地下一年,難道是……抬起手,看著掌心蜿蜒的紅線,隱約之中,可以感受到他的存在,一切都很寧和,沒有絲毫危機的逼迫。
或許他真的只是去清修了,這樣也好,給彼此一段時間,也許一年後,他與她都能冷靜下來。
向一臉擔憂看著自己的皇昱輕鬆道,「我還沒告訴你吧,我已經離開偃閣了,所以,從現在開始,我是自由的。」
「你的意思是……」皇昱看看她,又看看承玉。
錦歌笑瞇瞇道:「我的意思是,我雖拜承玉為師,但我們現在是合夥關係,我幫他一起打造各種武器器具,然後……」
「然後再一起高價賣出。」承玉接的倒很順溜
皇昱瞠大眼睛:「你們你們……」
「你們什麼?」
「你們……無利不商,無商不奸。」他撲到承玉面前,哭天搶地,「承玉哥,你的一世英名啊啊啊啊!!!」
錦歌一把將他扯回到自己身邊:「你的承玉哥是聖人,買賣之事自然由我來負責,誰讓我是小人呢,但有一點你要知道,聖人也是要吃飯的!」
皇昱悲憤:「承玉哥都被你給帶壞了!」
瞧瞧,這是什麼話,承玉能被她帶壞?這個黑心的主意,明明是承玉提出來的好不好?
「對了,怎麼只見你一個,不見我哥哥?」錦歌伸長脖子,朝門外看了看。
皇昱揚了揚手,「別看了,你哥哥沒有跟我一起來。」
「那他在哪?」北堂胤炎是皇昱的貼身護從,除了洗澡睡覺上茅廁以外,該是形影不離才對!錦歌不禁擔憂起來。
「他去西城的九尾巷了。」說著,丟給她一個你懂我懂大家都懂的眼神:「那裡住著誰,不用我告訴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