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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8.第88章 昇華 文 / 純夏之塵

    走的倉促,竟然什麼都沒有帶,等站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時,錦歌意識到自己根本無處可去。()

    翻了翻口袋,除了用於鑄造用的兩顆魂玉外,再去其他。

    難道要用這兩顆魂玉去換錢麼?她現在迫切想要找到一個落腳的地方,雖然時節入春,但夜晚氣候寒涼,連呵口氣都能看到白霧,要真在外面呆一晚上,可真是要凍僵了。

    可是,魂玉這種東西並不是很值錢,拋開鑄造之用,就壓根沒有半點價值了。

    站在空茫的大街上,她整個人也空茫茫的,有種找不到歸宿之感。

    是啊,天下之大,何處才是家呢?

    突然感到無法言喻的孤獨,如在沙漠中禹禹獨行的旅者,生存的意思,似乎就只為了追尋那虛幻縹緲的海市蜃樓。

    自嘲一笑,離開的時候信誓旦旦,離開之後,卻成了這麼一副狼狽模樣,幸好沒有叫那人看見。

    直到現在,她都不敢相信,那個人……竟然是少昊。

    那個會陪她解悶,與她玩笑,教她知識,還給她買栗子酥的男子,再也不存在了。

    少昊……

    一念到這個名字,就會心痛難抑,就像他說的,自己與他之間的糾葛已經很久很久,很深很深。不是不好奇前世之事,只是好奇又有什麼用?她是北堂錦歌,不是書幽!

    那個天上的神祇,從跳下鏡虛之海起,就已經不復存在了。

    才不相信他所言的陷害之說,難道被人陷害,就能讓她從一個誅神的地方跳下去?她是這麼愛惜性命的一個人,才不會做這麼傻的事情呢。

    他肯定還有事情瞞著自己,既然永遠也無法坦誠以待、相濡以沫,倒不如乾脆相忘於江湖,對誰都是件好事。

    罷了,不想了,要斷就斷個乾淨,管他是奕鉉還是少昊,從今往後,她北堂錦歌的生命裡,再也不會有這個人的存在!

    錦歌決定打起精神,她又不是只認識奕鉉一個人,她還有哥哥,有朋友,有關心自己的人,實在走投無路了,不是還有楚凌風那個花花公子麼?當然,去投奔楚凌風,只是最最下乘的法子,除非真的沒轍了,她才不會去找他呢。

    心裡雖然盤算著各種計劃,但腳下卻是漫無目的,找不到一個正確方向。

    此刻天已經很晚了,看情形,應該已經到了丑時吧。

    其實,夜半時刻的帝江,比白日裡繁華熱鬧的帝江,更顯得悠遠厚重,眺目遠望,錯落有致的城郭,就似一個巨大的轉盤,從天入地,巍峨無限。

    突然生出一個奇妙詭譎的想法,如果……這樣一座城池完全毀滅,會是怎樣的一種景象。

    就這麼呆呆地遠望著,腦海裡重複著那詭異的想法,想著想著,竟然癡了。

    「喂,那娘們兒不就是……」

    「噓,那人我們惹不得。」

    「瞧你那熊樣,連個娘們兒都害怕!」

    「胡說,誰害怕她了,你也不想想,你動了她,她背後的人能與我們善罷甘休?」

    「老六說的沒錯,那丫頭惹不得。」

    「嘁,不讓碰就不碰了,全天下的女人又不只有這一個!」

    死氣沉沉的街上,終於有了點人氣,聽到聲音,錦歌轉頭朝來人的方向看去,隱約記得,正是上回調戲她被少昊懲治了一番的混混。

    那幾人一見她往自己這邊看來,嚇得掉頭就跑,在這條街上混了這麼久,一些有錢有勢的商戶都對他們敬而遠之,囂張慣了,何曾這般窩囊,但也因為混得時間久了,對危險的感知也就越來越敏銳。錦歌是什麼人他們不知道,但他們知道,招惹她的下場,一定不會美妙。

    既然惹不起,那就只有遠遠躲開了。

    錦歌見那幾人如此害怕自己,不禁失笑,八成他們害怕的,並不是她本人,而是潛藏在她背後的勢力。

    這些人看上去游手好閒,無賴卑劣,看待事情卻比她清楚多了。對於只見過一面的少昊,他們都能察覺出他的不尋常,可自己呢?想想就覺得可笑。

    到底是他錯了,還是她錯了。

    唉,這世道,越發讓人看不清了。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她自己也不知到底要去哪裡,更不清楚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麼,感覺自打與奕鉉攤牌,得知了自己上輩子的真實身份後,人就變得空虛起來,像是軀體裡的心被人給掏走,成為了一具不會思考的行屍走肉。

    就這麼失魂落魄地走了許久,等她醒過神來,發現自己竟然走到了帝江城郊,看到遠處隱隱綽綽的房屋影像時,她苦笑起來。

    無處可去的情況下,她潛意識當中想到的人,竟然會是他。

    明明只是想交不過數日的陌生人啊!

    走向昨日才離開的地方,當一片翠綠荷塘印入眼簾時,她方才覺得安定下來。

    這裡的環境似乎有些不同尋常,清氣灼灼,氣候暖逸,與奕鉉那座懸浮之島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都可歸為洞天福地一類,也正因如此,那些夏天才盛開的荷花,才能在這裡不知疲倦地綻放著。

    幾乎被凍僵的身子,終於感到了一絲暖意,看天色還早,這個時候不方便去打攪承玉,便在房屋前的木質樓階上坐下,靠著欄杆,打起了瞌睡。

    半個時辰後,天色已經透亮,承玉推開房門,第一眼便看到了坐在自家門前的錦歌,怔了怔,喚道:「錦歌?」

    迷迷糊糊中,聽到承玉的聲音,錦歌連忙爬起身,不好意思地對承玉笑道:「那個……我也離開偃閣了。」

    她說得不明不白,模稜兩可,但承玉卻聽明白了:「快進來吧。」

    早就在等他這句話了,錦歌道了聲謝,搓著手,一頭扎進了屋子。

    唉,到底還是屋裡暖和,她找了個看起來舒服的位置坐下,順便給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點也不客氣。

    「別。」承玉上前攔下來:「這壺裡的是隔夜茶,我去給你煮一壺新的。」

    她央求:「哎呀,沒關係,我先喝一杯,都快渴死了。」

    不理會她的央求,承玉毫不猶豫地拿走茶杯,將杯中茶水倒掉,又拎起茶壺,走去灶間。

    錦歌跟在他身後:「你不問問我為什麼離開偃閣嗎?」

    承玉一邊生火燒水,一遍道:「我為什麼要問?你既然願意來找我,便說明你相信我,肯依賴我,既然如此,我還問那麼多做什麼?」

    聽了他的話,原本涼颼颼的心突然間暖了起來,承玉就是有這種本事,不管什麼時候,都會讓人覺得心情舒暢,如沐春風,似乎只要和他在一起,什麼煩惱都能被拋到九霄雲外。

    「你還沒吃飯吧?」承玉又問。

    摸著癟癟的肚子,錦歌也不跟他客氣:「嗯,快餓死了。」

    「正好,我也沒用早飯,先煮點藕粥墊墊肚子,中午我們再吃好的。」

    錦歌正要點頭,卻突然呆住,他說中午?

    「承玉,你……你願意讓我留在這裡嗎?」她垂著頭,絞著手,再厚臉皮,問出這樣的話來也實在丟人。

    他倒沒什麼特別反應,口吻如常:「你有地方去嗎?有的話,我就不留你。」

    「沒……沒有……」

    「那就留下來吧,反正我這裡地方大,多你一個也不算什麼。」

    「真……真是不好意思。」她腦袋垂得越發低了。

    「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你既然拜我為師,做師父的,又怎能不管徒兒死活?」

    錦歌腆著臉說了句:「那徒兒今後,就有勞師父照應了。」

    他莞爾一笑:「行,你儘管住著,一應吃喝用度都由我來負責,只是,以後洗碗與灑掃之事,就全交給你了。」

    「啊?」她垮下了臉,就知道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啊什麼啊,想吃白食?」他將一截新鮮的蓮藕遞給錦歌:「去洗乾淨。」

    錦歌老實接過,就算再不願意她也不能拒絕,住在這裡本就很打擾承玉了,要是什麼都不幹,自己也無法安心。

    將沾著泥土的蓮藕洗淨,遞還給承玉,「既然是師父的命令,那徒兒也只好從命。」

    承玉將她洗好的藕接過去,看著之前還髒兮兮,這會兒卻變得白嫩潔淨的藕節,感歎了一句,「你說得對,有些東西,表面看去純潔無暇,實際卻是內裡骯髒,就像這藕一樣。」

    錦歌鬧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發出這樣的感概,只是順著接了一句:「只要洗乾淨了,就還是純潔無暇呀。」

    承玉驀地怔住,望著手中的蓮藕發了好一會兒呆,才又繼續手下的活計:「呵,似乎每一次與你相處,都有不一樣的收穫。」

    她也是想什麼說什麼,沒有那麼多的感觸,就好比那藕,她說的只不過是事實罷了,要真往深裡想,怕是還想不出什麼大道理。

    所謂見仁見智,承玉能從其中悟出什麼,那就不是她能猜測的了。

    她走到灶台前,看了看壺裡的水:「水開了。」

    承玉點點頭:「自己去泡茶吧。」

    她喜歡這種相處模式,他不當她是客人,她自己也就不會當自己是客人。

    將壺從灶上拎下,這才發現,承玉用來燒飯煮茶的火,竟然不是一般人家所用的明火,而是陰火,她頓感好奇:「咦?原來用來鑄造的陰符,也能拿來煮飯?」

    承玉用一種這有何奇怪的口氣回她:「事物被創造出來,就是拿來使用的,就好比這陰符,只用於鑄造,未免太過狹隘,若是善加利用,於日常生活中發揮作用,豈不是兩全其美?」

    這種說法,她也是頭一回聽見,以往在偃閣,冷先生看待那些上等陰符,比看待自己性命都重要,還說什麼物盡其用,切不可浪費。

    「承玉不覺得可惜嗎?」

    「可惜什麼?」

    「可惜這些陰符啊。」不由得,眼前又浮現出冷先生痛心疾首的表情。

    承玉搖頭笑道:「有何可惜?難道用於鑄造便不可惜了?這陰符能幫我燒水煮飯,省去我大把時間,讓我能夠偷懶得閒,去做其他我喜歡的事情,在我看來,非但不是浪費,反而是一種極大的節約。」

    錦歌頓時有種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感覺,「是啊,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看來,我還是太墨守成規了。」

    「見我以陰火煮飯,大多人也如你一般想法,認為太過可惜,但凡事只要肯想,就會明白,大千世界,沒有什麼事是一成不變的,關鍵在於你自己的想法,只要你認為是對的,何必在乎他人看法?」承玉不緊不慢地與她閒談著,可他所說的那些話,卻給一人不得不信服的力量,錦歌這是頭一次佩服一個人。

    吃著香甜的藕粥,欣賞著窗外美麗的景色,人生得以如此,夫復何求啊?

    想到昨天還在幻想,要是能在這裡住下該有多好,沒想到今日就實現了,可見人還是要有願望的,指不定哪天就實現了呢?

    吃的可真飽啊,其實她也不算是很餓,但承玉的廚藝實在太好了,就算只是普通的藕粥,也能煮出山珍海味的境界。

    「吃飽了?」承玉笑問。

    「嗯。」飽得不能再飽了。

    承玉笑得越發和煦了:「那就去做你該做的事吧。」

    該做的事?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見承玉目光落於面前碗筷上,她才在心裡哀嚎一聲,真要命!怎麼把洗碗的事情給忘了!

    「我……去洗碗。」訕訕一笑,認命起身,將碗筷收拾好,拿去灶間。

    剛準備去打水,承玉跟來囑咐了一句,「那邊的銅嘴可以取水。」

    她轉身,看到灶間的角落裡,有一截伸出來的銅管,樣子像是茶壺的嘴,她不解其意:「用那個取水,怎麼取?」

    「銅嘴邊上有個銅把,你搖晃一下,便自會有水流而出。」承玉指揮道。

    錦歌走過去,果真在銅嘴邊上看到了一個約三寸長的把手,她懷著好奇的心思,撥動了一下那個銅把,接著便見銅嘴裡,有清澈的水流了出來。

    她愕然:「這……還能憑空變出水來?」

    承玉聽了好笑:「哪裡能憑空變出來,就是神仙,也沒這個本事。」見她一臉不解,他耐心解釋:「你看到銅嘴裡有水流出來,是依靠我研造的水力機具,這裡的只是其中一部分,另一部分乃為水碾,距於幾里外清泉之處,水碾取水,通過機具效力,再被傳送到這邊。」他伸手,掬了把清涼泉水:「讓錦歌看笑話了,我這人就是如此憊懶,實在不想費力到幾里外擔水,耗力又耗神,」

    如說過之前只是佩服承玉,那麼此刻,她簡直就是崇拜。

    能將鑄造之術運用至此之人,天下恐怕找不出第二個!

    他曾說,鑄造師不僅是單純的匠人,鑄造之術的產生,也是依附於殺戮,但他卻將鑄造術昇華到了另一個檔次。

    直到此刻,她方才明白,原來,鑄造之術,竟還能有如此多的用處,無關殺戮,只為生活。

    他得她一聲師父,當之無愧。

    「師父,你太厲害了!」她由衷讚道。

    「別以為說幾句奉承好話,就能免你洗碗。」承玉假意板起臉,不理會她的稱讚,轉身出了灶間。

    錦歌很激動,非常激動,她覺得自己學習鑄造術的願望變得更強烈了。

    世間萬物,各有不同,而這些生靈,不都是上天之手創造出來的嗎?只要敢想敢做,就沒有做不成的事,以往的迷茫不再,心間豁然開朗,說不出的喜悅高興。

    以往進行鑄造時,總是過於狹隘,拘泥於殺傷之力,卻從未想過,什麼東西才是最有用,最好用的。

    武器,只是鑄造的一種,天下有那麼多的人,那麼多的事,誰也不會整天打打殺殺,就像承玉所造的這個水力機具,不是神兵也非利器,卻是一件非常非常好用的東西,它不但不奪人性命,反而可以造福他人,能有這種覺悟,並付諸行動的匠師,才算是真正達到了鑄造之術的最高巔峰。

    看來果然沒有拜錯師父,如果沒有認識承玉,她怕是一輩子都不會領悟到鑄造的真正精髓。

    想到這裡,她連洗碗也覺得有勁了,或許她可以嘗試著造一件洗碗用的器具,如果成功了,她就再造一件可以用來打掃房間的法寶。哈哈,光是想想,就覺得熱血沸騰。

    洗完碗,一身輕鬆地從灶房出來,正準備去找承玉報告自己的成果,卻見他站在荷塘前,神色肅然地望著天空。

    她覺得奇怪,天上有什麼好看的?於是也跟著他一起,抬頭朝湛藍的天空望去。

    藍天白雲,晴碧如洗,雖然很好看,但也沒什麼特別,她正打算移開視線,卻見遙遠的天際東方,兩道耀目熾光,如流星般自天空驟然墜下。

    見到流星不奇怪,怪就怪在大白天還能看到流星,那耀目的光澤,幾乎蓋過烈烈旭日。

    她下意識看向承玉,那張總是溫煦沉靜的面容,破天荒得露出了一絲驚駭。

    她不知道那兩道墜下的光芒意味了什麼,但也知道,這樣奇異的景象,絕對不會是偶然。

    忍不住,將視線投往墜光的極東之側。

    他……不會有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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