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四十六章 ：醉生夢死 文 / 唐葉
收到下人傳來的消息時，李叢息正在跟孫墨生閒談。
他不可置信地站起身來，令下人重複一遍。
當聽清楚長孫傑向李叢錦匯報的原話後，他與孫墨生幾乎在同一瞬間石化。
少頃，孫墨生回過神來，假裝訝異地一挑眉，瞅著面色蒼白的李叢息，哈哈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
經他這樣一打岔，李叢息也恢復了心神。
見此情景，孫墨生撣了撣身上莫須有的灰塵，不以為然地說道：「從息，你一向是最淡定的了，沒有必要這般激動。來來來，我們還沒有喝完這一杯呢……」
也不等李叢息點頭，他就舉起空空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他喝下去的是自己的淚水，而不是醇香的酒水。
「小傻子死了，小傻子落入懸崖死了……」
「從息，哈哈哈哈，你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換一個，快點換一個！！」
「是我不好，當初不該冒然答應送小傻子出宮！否則也不會害得她客死異鄉，屍首全無！」
聽到這裡，孫墨生猛地一抬手，李叢息的臉上多了一個鮮紅的巴掌印：「的確，都怪你！我徒兒明明不喜歡皇上，你原本可以給她帶去幸福的，可你呢？你為什麼不敢承擔責任！如果不是因為你唯唯諾諾，我的好徒兒又怎麼可能遭此厄運！」
臉上結結實實地挨了一巴掌後，李叢息並不惱怒，他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眼前竟然浮現出那一晚春夢的場景。
如果他當初能勇敢一些，一切是不是可以全然不同了？
如果他派出去保護長孫蘭芷的是一個武林高手而不是照顧人生活起居的小丫頭，她是不是就可以避免掉入懸崖了？
……
長孫蘭芷死亡的消息被李叢錦刻意壓了下來，即便是滿朝武皆知，他也不肯宣佈為皇后長孫蘭芷發喪。
眾人議論紛紛，不明白李叢錦此舉究竟何意，也不敢妄自揣測聖意。
這日早晨，李叢錦依然沒有上早朝，獨自在寢殿裡喝悶酒。
只有在酩酊大醉的時候，他才可以和長孫蘭芷重逢。
只有在醉生夢死的時候，他的新才不會那樣的悲痛。
每每到了醉得不省人事時，他的腦海裡、眼前、心裡……便都會出現長孫蘭芷那一抹倔強得讓人又愛又恨的身影。
是她，讓自己品嚐到了愛情的滋味；也是她，讓自己領悟了什麼叫做痛徹心扉。
愛而不得，恨卻有不能，折磨得他悲痛欲絕，無法自拔。
接連數日，李叢錦都罷朝停止批閱奏章，更是不見所有的武大臣。
他就醉倒在自己的寢殿裡，整日與酒為伴，黑天白日的顛倒著過。又像最初長孫蘭芷失蹤時，頹廢又荒誕的用宿醉來麻痺自己。
後來，他喝得昏天黑地的時候，又命人前去把李叢息請來，一同借酒消愁。
李叢息原本也在自己的寢殿裡以酒為伴，得知李叢錦讓自己進宮，便悻然起路，趕往皇宮。
走到寢殿內時，李叢息微微蹙眉，看向醉倒在地上的李叢錦，忽然有種遇到了知己的感覺。
曾幾何時，他為了規勸李叢錦，與其對打了一場後又抱頭痛哭。那個時候的李叢息心裡雖然也很難過，但卻沒有像現在這般心灰意冷。
走上前蹲下身去，看了半瞇著眼的李叢錦一眼，隨他一同躺在地上。輕吐一口氣後，緩緩說道：「皇兄，你很難過吧？我能體會得到。皇兄，我心裡也像是被刀子劃過千萬次一樣，如此地難受。」
說著，李叢息撫摸著自己生疼的胸口，哽咽著說道，「小傻子怎麼可能死了呢？小傻子是那麼樂觀，她絕不會跳崖的……」
李叢錦緊皺著眉頭，扭過頭去看向躺在身旁的李叢息，嘶啞著聲音說道：「蘭芷是被朕氣走的，她想要一走了之，朕對她的愛戀卻越來越深，欲罷不能。蘭芷，蘭芷，你怎麼就能如此狠心呢……」
李叢息坐起身來，撈起身旁的一罈酒，打開蓋子仰頭而進。
打了個酒嗝後，苦澀地笑道：「喜歡又怎麼樣，她的心裡根本就沒有你。想當初，她沒有婚配，我也沒有娶妻。她會叫我息哥哥，而我則叫她小傻子。如果她真的死了，那誰還能叫我一聲息哥哥呢？！」
「從息，是哥哥對不起你。」李叢錦拄著地板坐起身來，拿起酒罈與他說道，「來，我們兄弟兩人乾杯，不醉不歸！」
「好，一醉解千愁！」李叢息忽然大笑出聲，苦澀地哀嚎道。
大殿之外的人們，總是能夠聽到殿內傳出來的歡聲笑語，只是那笑聲裡似乎摻雜著濃得化不開的憂傷，讓人不忍去聽。
林多福長歎一聲，無奈地歎了口氣，看來皇上的心結是越來越深了，只是不知道鎮南王爺能不能夠幫他解開這個結。
迷迷糊糊中，李叢錦好像是見到了長孫蘭芷。她正溫柔地坐在桌前認真地學著刺繡，當他走過去時，長孫蘭芷剛好抬起頭來看到自己，溫聲問道：「皇上，你怎麼過來了？」
「唔，朕下了早朝沒有什麼事情可做，便過來看看你。」他朗聲說道，走上前看著她正在繡著的鴛鴦戲水圖案的荷包，訝異地挑眉，「你何時能夠淡著性子繡荷包了？朕從來都沒見你如此認真過。」
「就不興臣妾學學女紅嗎？皇上未免也太看不起臣妾了。」長孫蘭芷淺淺地笑了笑。
她朝李叢錦吐了吐舌頭，俏皮地說道，「對了，皇上，臣妾請您到雲京城郊外采的蓮花，你給臣妾取回來了嗎？」
「這……」李叢錦犯了難，他印象中，好像是沒有採回來的。可是，他明明記得當時本人已經看到蓮花了啊？而且當時還摘下來了呢！
「怎麼？皇上沒有給臣妾採回來嗎？那你憑什麼要求我原諒你？」長孫蘭芷的臉色忽然下沉，看向李叢錦的表情也變得很難看。她幡然惱怒，冷哼一聲，站起身來向外面走去。
「蘭芷，你別走，你聽朕解釋！」李叢錦見狀，微微一愣，便即刻追了出去。
然而，儘管長孫蘭芷的身影明明離自己很近，可他的手卻碰觸不到她的身體。
李叢錦心中大驚，可卻無能為力，只得親眼見著長孫蘭芷的身影漸漸遠去，直至消失。
他疾呼一聲，「蘭芷，你回來！」
這一聲喊出來後，大殿內的歌舞戛然而止，所有舞姬的動作都定格在那裡，不再動彈。
李叢錦回過神來，看向大殿中央的舞姬們，困惑不已。難道自己剛才在做夢？
他揉了揉眼睛，自己此刻身處的並不是長孫蘭芷住的未央殿，而是他用來欣賞歌舞的宮殿。
就在這座宮殿裡，他曾經親眼目睹長孫蘭芷翩然起舞，將《鳳凰于飛》表演的惟妙惟肖。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忽然發現，不知何時，自己已經將長孫蘭芷放在了心裡，只是刻意不去想起而已。
蓮花？
夢裡，她依然向自己要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