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節拜我為師 文 / 字愚自樂
辛宇很傷心。
面對一沓百張的籐紙，辛知然雖然很心動，最終卻拒絕了給辛宇開小灶。即使後來辛大強咬咬牙又拿出一兩銀子，辛知然還是搖頭道：「不是我不想教你家小宇，只是……只是主家根本不會允許我接私活。」
雖然價值一千銅板的銀子以及價值八百銅板的紙張，已經夠得上辛知然半年的薪俸，但這畢竟是冒著大風險的短期收益，和長期飯票比起來並不划算。
辛宇倒是想拿做書匣的收益僱傭辛知然，不過蘭菊軒的宦紫樓太保守了，開始只願意每月收十個試水，還壟斷了他的出貨渠道。算起來一個月也沒多少收益，他還指望靠這些錢補充營養呢。況且，如果讓萬惡的主家老財知道他挖牆腳的話，絕對會將他們一家趕出莊子。雖然辛宇自信可以憑手藝養活全家，但目前而言，他們家的積蓄實在不夠搬遷到鎮上去，父母一時間也難以決斷是否告別還算穩妥的生活。另外，破家值萬貫，在還沒積累到足夠的資本前，即使辛宇自己也有點善財難捨。
辛知然帶著不捨走了，潘桂花卻沒什麼感覺：「阿蠻……」
「叫我的大名，辛宇，辛宇。」頭一次，辛宇和母親耍脾氣。
潘桂花知道兒子心情不好——當然，也不排除兒子能掙大錢的緣故——很難得地沒有爆發，還是笑呵呵地道：「好，好，好，乖兒子辛宇，不學就不學唄，反正就是到主家扛活也不如你做幾個盒子……」
「好啦，你別說了。」自家婆娘實在不適合安慰人，辛大強決定自己上馬，「阿……阿宇，知然大叔不教沒關係，等我們錢存夠了，就去鎮上找其他人教。反正你還小，學字也不急一時。」
「對，對，對，還是你阿爸想得周到，到時候我們請一個比知然大叔更好的先生。」潘桂花連忙認同男人的注意。
「不錯，你知然大叔也就是夥計出身，算不得好先生。鎮上比他好的先生肯定多得是。到時候我們就請最好的，怎樣？是男人就別難過了。」辛大強這句話太豪氣了，只不過，若不是辛宇的心理年齡不是小孩，這句話的效果麼……呵呵。
潘桂花也插科打諢道：「就是，就是，上次來了個外鄉貨郎，我聽知然和他聊天，才知道他連當今皇帝的年號都不清楚，這樣的先生……」
辛宇被母親的話說得笑了起來：「呵呵，阿爸，阿媽你們別說了，我沒難過，只是覺得重找先生比較麻煩而已。」
「真的？」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心頭肉，潘桂花還是有些擔心。
「真的。」辛宇肯定地點點頭，「而且，我還想等存夠了錢，全家搬到鎮上去住呢。您不知道，那裡的海魚太便宜了……」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這邊廂宦紫樓一聽那近乎公鴨嗓子的聲音，立刻從半米高的空中落了地，不過，還沒等他回嘴，公鴨嗓子又響了起來：「嘖嘖，我說你不熟練就躲起來自個兒練習，就別在府裡丟人現眼了。」
宦紫樓順了下氣，這才不客氣地回道：「大~管家，今兒個我沒空和你鬥嘴。另外，你也別老拿我的當年的志向挖苦我，還有，等你正式成為星術師的時候，再和我探討飛不飛的問題也不遲。」說是不鬥嘴，可他的言語卻更是刻薄。
不是宦紫樓沒容忍的量，也不是他不顧老爺要「團結」的訓示，實在是這個所謂的大管家太可惡了。
四十年前，他們一起投入當時還是少爺的老爺麾下，都是衝著能跟少爺學星術主動去的。少爺當年問他們為何願意跟隨他進入山門吃苦，宦紫樓就不知天高地厚地說想成為遨遊星宇的大星術師。
在星術界，有一句話叫：「天高九十九，邁過方見大。」意思是說，星術師從正式入門開始算起，一共有九十九個境界，只有超越九十九星，達到史無前例的第一百星，才能稱之為能遨遊星宇的大星術師。
注意，是史無前例，這個世界或許有天資過人的天才，或許有被尊稱為大星術師的牛人，但真正意義上的大星術師，卻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例。所以，丁士晟——也就是這個大管家——經常取笑他當初的志向。
如果只是開開玩笑，宦紫樓根本不會在意。可是，他對星術絕對是虔誠的，即使六十多歲才達到二十星的飛空境界，也不改向前邁步的堅持。所以，他分外瞧不起蹉跎了四多十年都沒達到一星，連門都沒入的丁士晟，更是看不起他沒有修行的恆心，自暴自棄地浪費了跟著老爺的大好機緣。
按說，道不同不相為謀，丁士晟也應該明白他們根本不是一路人，而且，再不成器的星術師也比普通人強大，他這麼挑釁一位星術師，實在太不應該也太不明智了。
可是，嫉妒有時確實會讓人變得弱智。老爺一直就欣賞宦紫樓對修行的態度，所以自然更器重些。於是宦紫樓就做了四十來年的大管事，而丁士晟就做了三十多年的老二。被壓著四十來年，丁士晟的心靈自然扭曲得厲害。加上老爺很討厭下人勾心鬥角，明確訓示不得吵鬧爭鬥，所以丁士晟也就有恃無恐地對宦紫樓冷嘲熱諷，以緩解自己心中的不平衡。
而去年的這個時候，正值宦紫樓突破飛天境的緊要關口，在老爺特意關照下，宦紫樓交卸了大管事的事務讓丁士晟接手。可等成功突破後，不知道是不是老爺不在乎這個管事的排位，還是忘記了，總之沒將他再調整到「原崗位」。
這下子丁士晟就抖起來了，這說明什麼？說明他的管理能力得到老爺的重視，說明他的服務水平讓老爺滿意，說明他的地位比宦紫樓高嘛。於是，他就變本加厲地嘲笑其宦紫樓來。還仗著府裡的規矩，將心目中的大敵安排在手下做二管事。而且，怕宦紫樓經常在老爺面前出現，
，讓老爺想起來調整「行政班子」，乾脆把他打發到蘭菊軒去看店，還美名其曰重視府上的財源。
每每想起，都讓宦紫樓氣憤不已，這叫什麼事嘛？簡直是癩蛤蟆上腳背，咬不死人但噁心死人。
宦紫樓刻薄地回上幾句後就又飛走了，甩個後腦勺給丁士晟就走了，只留下還沒反應過來的大管家在地上不知想什麼。
「小小姐，快看這是什麼？」遠遠的看見一個下不點拿著一個木劍玩耍，宦紫樓立刻飄上前去道。
不得不說辛宇的手藝很不錯，小女孩看見宦紫樓手上的船模，立刻就放下了木劍，然後飛奔過來。
靠近了看，小女孩絕對是個美人胚子，精緻的臉蛋，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挺翹的鼻樑，小巧的嘴巴，搭配得無比協調，連影藏在青絲下面若隱若現的雙耳，也讓人不禁升起親暱的*，更不用說猶若白瓷般毫無瑕疵的臉上，那對雙眼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彷彿會說話一般，萬分地惹人憐愛。即使是將一切交給星術的宦紫樓，也不得不承認，小小姐長大後絕對會成為不遜於星術的存在。
「謝謝宦爺爺的禮物。」小美女笑著謝了一句，然後就拿著船模飛奔向一旁的池塘。
再一次贊一下辛宇的手藝，船模不僅看起來漂亮，放到水裡也不漏水。更妙的是，船的重心一點都不偏，被風一吹，立馬就順順當當地駛了出去，很有大海揚帆的味道，看得小女孩又是蹦又是跳的。
見小小姐不再搭理他，宦紫樓也不失落，才認識兩天小小姐就能記得自己的姓，已經是對他最大的褒獎了。道了聲別，拿著一個空盒子和一個滿盒子，宦紫樓繼續朝主屋飄去。
「老爺，您看這樣成麼？」宦紫樓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然後請示道。
老爺就是這個大院子的主人，名叫陳默儒，比宦紫樓要大上幾歲，已經是耋耄之齡。可觀其相貌，頂多才五六十歲的光景。長長的白髮白鬚，一絲不苟地打理得很整齊，配上幾乎沒有皺紋的皮膚，一點也不顯老態。任誰見了，都要誇上一句：好一個鶴髮童顏仙風道骨的……老帥哥。
不過這會，老爺對於宦紫樓讚歎不已的木盒，看過一眼就不再感興趣。反而對船模愛不釋手，上看下瞧左摸右敲的，活像一個老頑童，沒有一點老爺范。
大概一盞茶時間後，陳默儒才放下船模，讚歎道：「精巧！合理！小樓，書匣的事你先放一放，我想見一見做這個小船的匠人。」
宦紫樓不認為老爺會喜歡玩玩具，不過他還是疑惑地問道：「老爺，您認為這個小船比書匣更好？」
陳默儒奚笑道：「小樓啊，這回你是看差了。盒子固然精緻，這個小船才是真正的鬼斧神工啊。」
宦紫樓有些不確定地道：「老爺是真的想賣這個……」
陳默儒笑罵道：「小樓你想哪去了，你看看這個小船，如果把他放大五十倍甚至一百倍，是不是很適合到海上遠航行？」
「是，是，還是老爺慧眼如炬。」雖然拍馬功夫不高，宦紫樓還至於拍錯地方。
被撓著癢處的陳默儒哈哈大笑幾聲，然後揮揮手道：「快去把那個匠人叫來吧，對了，記得客氣點。」
……
當宦紫樓說明來意的後，辛大強苦笑道：「宦掌櫃，實話和你說吧，盒子和小船都是這孩子做出來的，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做出大船來。」
其實一聽說陳默儒的想法，辛宇眼珠子就沒停下轉動。他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而且還是個大機會。小船放大一百倍，那就是五十米乘二十米，且不說能不能做出來排水量兩千多噸的木質帆船，但想做這麼大海船的人，即使不是財雄勢大，也絕對是財大氣粗。那麼自己應該提什麼條件，才既不讓對方反感，又能利益最大化呢？
見宦紫樓將目光移向自己，辛宇立刻回道：「放大一百倍的話，沒有合適的龍骨是不可能的。不過放大五十倍應該不成問題。」
「那就好，你這就跟我去見老爺。」宦紫樓聽了，一拍大腿，立刻就說道。
辛宇可不想連條件都沒談攏，就這樣稀里糊塗地跟他走一趟，所以立刻打斷道：「慢來，慢來。宦掌櫃本來說好要訂我們的盒子的，可這樣一來我們的交易不就泡湯了嗎？你看我們家情況，就等著這錢過活呢，再說小子還想攢夠錢，請先生教我讀書寫字呢。而且，我做盒子做的很快，如果跟你到你家老爺府上做事，豈不是整天都得做事，您看這報酬……」
宦紫樓有些哭笑不得地道：「其他的我不能代老爺應允你，但我們府上的薪俸絕對比你做盒子多。至於讀書認字……你可以拜我為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