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節窮則思變 文 / 字愚自樂
前世看電視的時候，辛宇總羨慕那些上學的孩子，課間可以開開心心地打鬧，頑皮些的惡作劇捉弄下老師，早熟些的和異性談談戀愛，再成熟些的組建個團隊鍛煉自己……
可是，怎麼輪到自己就沒那麼幸福呢？攤到這麼一個喜歡棍棒教育的先生，而且還是學堂裡唯一的先生，想換個都不行。
說實話，辛宇對這種狀況其實是有心理準備的。從隔壁的辛豐大哥那裡，他早就打聽了私塾的生活。辛知然大叔本身也是野路子出身的先生，除了能教大家認字識數外，也就是早晨的時候教大家打打拳。這個世界畢竟不是前世，不信奉科學技術，或者說還沒科學技術的概念，甚至連科舉制度都沒有。私塾教大家認字識數，並不是為了掃盲的義舉，而是為了給莊主在鎮裡的店舖培養夥計和打手，自然不可能提供什麼好條件。
辛家莊地狹民貧，田地裡沒啥出息，莊主家如果光靠收租過活的話，也過得緊巴巴地，地主家都沒餘糧，平常莊戶家就更不用說了。所謂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為了能被主家選上到鎮裡打工，全莊十幾個孩子全都到私塾接受「崗前培訓」，而且個個都是十分努力，完全沒有辛宇想像中的快樂氛圍。莊主可不是大善人，可不管包分配，落選的該回家種地還得回家種地，過著溫飽線以下的生活。兄弟多的，還租不到地，可想而知，所謂的上學生活是多麼的壓抑了。
儘管早就知道私塾是怎麼回事，辛宇還是想去嘗試一下。他太需要這個機會了，如果總是呆在辛家莊這個窮鄉僻壤，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改變目前的窮困生活。
其實兩年前辛宇就想過搞些「發明」，可是，真正去實施的時候卻發現，開金手指的難度遠遠超過了他的想像。當先一條就是他的年紀太小了，倒不是說他氣力不夠做不到，而是怕小小年紀表現地太「神童」，會被人當成妖孽。別看這個落後的村落裡似乎沒有什麼宗教信仰，但見識不廣的莊民對未知的東西，也不見得比狂信徒寬容些。就算信息大爆炸時代的人們，或許對外星人充滿了想像和興趣，可如果哪一天真的有一個奇形怪狀的外星人出現在面前，人們的第一想法絕對不是去溝通瞭解，而是葉公好龍般的畏懼，如果有實力，管你哪個星球的，抓起來研究再說。這個愚昧時代人們是沒有研究的習慣和手段，可一把火解決是絕大可能的，因為不論好壞，異端總會打破他們平靜生活。
至於其他的困難，就拿玻璃和肥皂來說，原料從哪裡來？即使最理想的狀況，自己能採集到全部原料，可是加工條件呢？燒玻璃需要做高溫窯，做肥皂需也需要裝燒鹼的抗腐蝕容器，對家徒四壁的辛宇家來說，家裡最受照顧的辛宇，尚且需要找「野味」來保證營養，置辦那些傢伙什可是一大筆開銷，根本就拿不出來。
最最重要的，像辛宇這樣土著世界的草根，就算真的弄出什麼好東西，也沒辦法保護自己的利益。這個世界不說滿滿都是惡意，也絕對不是安靖的法制社會，沒有保證自己安全的力量，任你有多少好點子，最終都不會屬於你。對於這點，前世的辛宇只是通過看書有所瞭解，這世的辛宇卻有著切身的體會。
那是去年冬天的事情了，自從放棄了一步登天的奢望後，辛宇決定用普通的辦法發家致富。沒條件發展「黑科技」，咱就做手工藝。前世的辛宇雖然不是什麼收藏家，但網絡上有的是木雕、模型的圖片和手工工序。雖然由於身體原因，他從沒實踐過，但這輩子閒著也是閒著，樹林裡的木頭有的是，多練練手總會成功的。
得益於經常鍛煉身體，辛宇手上的力道和穩定性都不錯，短短兩年時間的手藝就突飛猛進。終於在去年年前的時候，用石頭工具完成了他的第一個作品，一個精緻的福船模型。當時辛宇很高興，儘管純手工船模在這個世界裡不值多少錢，但其具體而微的造型十分精美，尤其是辛宇為體現福船那高大雄壯的身姿，特地用小石頭的尖角微雕了幾個惟妙惟肖的小人。在辛宇看來，這個耗時三個月的作品，絕對達到大師級的水平，絕對不愁賣不出去。即使是辛宇眼中的大老粗老爹辛大強，也對這個船模表現出了十分的喜愛，老娘潘桂花那幾天更是破天荒地沒有用大嗓門和他交流，可見藝術的魅力無論在哪個世界都是通用的。
可是，就在辛宇準備和趕集的老爹拿船模去換錢的時候，被莊主家那小少爺看見了。這個名叫辛晨的小娃子倒不是很紈褲，原本也沒有強搶的打算，但耐不住實在太喜歡了，於是便想買下船模。
其實，就算是強買，辛宇也未必不樂意，大不了自己再做幾個罷了。可是那個小少爺的跟班實在欺人太甚，連一個銅板都不想出，還振振有詞地說木頭是從主家林子裡拿的，根本不值當花錢。
辛晨才十一歲，是非辨別能力不說沒有，但也不清楚這個船模珍貴就珍貴在其「藝術附加值」上，而且，面對莊戶他天然就覺得高人一等，所以也就默認了跟班的理由。
辛宇當時沒有據理力爭，因為自己一家還得靠租種主家的田過活，自己也需要到莊戶家的私塾去學習，自然就忍下氣吞下聲了。
強買船模這件事讓辛宇認識到一個事實，沒有強力的保護，即使是靠手藝吃飯，也吃不安穩。所以他痛定思痛，決定好好規劃自己的人生。
聯想到前世的經歷，他覺得自己需要一個班底，一幫能保護自己財產並聽從自己指揮的屬下。而想要做到這些，自己得擁有掌控的力量，武力或者金錢。武力方面，辛宇首先就放棄了。不說他對自己的武力值沒有信心，光是想要達到他人身的巔峰就要好幾年，而且靠武力也未必能壓服幾個人。而且，從管理學盛行的前世，辛宇瞭解一個道理，想要手下忠誠，武力是最不穩定的統治方式，只有金錢才是最好的指揮棒。就比如前世他的家庭醫生和家庭教師，他們未必喜歡自己，可正因為可觀的薪酬，他們必須對自己笑臉相迎並無微不至地照顧自己，也真因為那可觀的薪酬，他們忍受自己小脾氣的時候也是心甘情願的。
於是，問題來了，就像蛋生*生蛋的蛋疼問題，沒金錢就無法招攬手下，沒有實力也保證不了賺錢，辛宇所謂的人生規劃一開始就走進了死胡同。
所謂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那段時間辛宇愁壞了小腦袋，也沒能尋找正確的出路，最後還是辛知然大叔的經歷給了他啟發。
辛知然也是莊戶出身，而且，他家裡當時比辛宇家還窮困。主要是因為他有三個兄弟，他父母根本無力養活他們。好運的是，辛知然的舅舅在鎮上的一家糧店當掌櫃，當時十歲的長子辛知然便幸運地被選去做學徒，從而能學會認字算數，即使最後被東家辭退，也能被莊主家聘用。
雖然從辛知然現今的情況看，辛知然混地也算不上咋滴，但也給辛宇打開了思路。在辛家莊這個小地方混，永遠是沒有前途的，尤其上頭還有一個土皇帝般的家主存在。只有走出去，才能有發展的機會，哪怕只是靠手藝吃飯，也比現在的狀況要好。
不過，辛宇今年才四歲，他可沒有在鎮上工作的親戚，想要去鎮上甚至城市發展，必須舉家搬遷。可是辛大強和潘桂花能同意麼？雖然去鎮上發展看上去很美，但對他們來說，絕對是一個巨大的挑戰。雖然租種主家的田地沒甚前途，但好歹有穩定的住房和收入，選擇到鎮子裡發展，光住處就是老大難問題。所以想說服父母搬家，基本上不可能，即使有這美好的藍圖規劃，辛宇也未必有那口才讓父母同意。更何況，辛宇對外面的世界也是兩眼一抹黑，根本不可能有什麼可執行的規劃。
所以，最終辛宇還是選擇了比較穩妥的進學路線。至於最終會不會被主家選上，他並不在乎，他只要不當盲就行，等自己再長大些，相信就可以獨自去闖蕩了。雖然這個世界沒有科舉，更沒有憑的說法，但是識字的總比盲有更廣闊的前途。
可能是辛知然大叔覺得辛宇還堪造就，也許是去年的船模的緣故，主家的私塾網開一面收下了辛宇這個小齡學童。讓辛大強似乎看到了兒子當掌櫃的風光，辛宇也看到了前路的希望。
不過麼，現實對辛宇很殘酷，看著夕陽將身影拉地老長老長的，他再也沒了早晨上學去的意氣風發。
用孟子的話說：故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道理誰都懂，辛宇對坐著不動苦心志，挨板子勞筋骨看的很淡，大不了今後努力適應就是。可是空乏其身就受不了了，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營養跟不上絕對長成豆芽菜那樣。身材啥的辛宇也不奢求，關鍵是沒有好身板，在這個世界裡怎麼生存？
看看二大爺，才四十多歲的年紀，看上去就七老八十的樣子，這輩子是不用想著長壽了。就這，還是比較幸運的。在這個醫療水平極端地下的世界，沒個好身板，一個感冒就能奪取人的生命。在辛宇記憶力，辛家莊裡這幾年就夭折了兩個孩子，雖然兩個說起來不多，但占的比例卻有一成半，想想都讓辛宇感到心驚膽戰。
所以，一到家，他就跟老爹撅嘴：「阿爸，我不想上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