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突 突如其來 文 / 陌語凝
當空氣中瀰漫著生命流逝的微弱氣息時.那些還沉醉在浮華夢的人們瞬間清醒.包括上一刻還醉到不省人事的林萱.
救護車的鳴笛聲喚回她的神志.她猛地站起身.酒後的眩暈讓她不受控地向後連連踉蹌了幾步.剛剛戚淺音似乎回來在她耳邊說什麼有司機會來送她回家.後面關於車型和司機體貌特徵她一個字都沒有記住.
站穩後.她快步往門口走.腳步虛浮不穩.
門外拉起了警戒線.戚淺音三人連同傷者都已經不見了蹤影.她從圍觀人群後往路邊走.剛站穩.一輛銀灰色轎車停在了她的面前.她瞇著眼隔著車窗往裡看.雖然什麼都沒有看到.但停在這裡.感覺這就是在等她上車.
她拉開車門.坐了上去.車門「卡嗒」一聲落鎖.她疑惑地皺了皺眉.轉頭看向駕駛座上的人.那人從容地摘了口罩.對她微微一笑:「我們又見面了.」
殘存的醉意被濃重的黑暗擊碎.林萱驚呼:「葉樂然怎麼是你.」
車子啟動.加速匯入車流之中.封閉的空間吞沒了所有呼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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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哪個匆忙離開的人忘記關上醫院大廳的門.電梯門打開.一股涼風就湧了進來.
戚淺音只穿著單薄的襯衫.也許是因為太冷.或是身體虛弱.臉色非常差.她拿著手機走出門.站在門口的立柱旁.手扶在上面.大理石凝聚的涼意自手心蔓延到四肢.冷卻滿心的緊張驚恐.
是有多巧.才能讓被警方通緝的葉瀾被人追殺到她所在的酒吧門口.險些死在她面前.
在那之前又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葉瀾不能死.很多事情.只有她能為她解惑了.
又一輛救護車在門口停下.前來接應的醫護人員從樓中跑出.她轉頭去看.躺在床上的大概是個年輕人.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他的臉已經血肉模糊.身上的衣服像是追求時髦的小青年所穿的.只聽得有個醫生說了句酒後駕車.她目光下意識偏離.看到他放在身側的左手和小臂幾乎脫離.
從什麼時候起看到這種血腥的場面戚淺音都可以如此冷靜了呢.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現在只想問他:疼不疼.下次還要這麼做嗎.
後來.不斷有車停下又開走.病床的輪子在地面滾動的聲音越來越亂.哀嚎聲和叫喊聲聽得她頭疼.
許是哪裡又發生了特大車禍事故.才會讓如此多的人命懸一線.
她胸口發冷.感覺那種名叫「同情心」的善良早就不見了.這才讓冷空氣有個角落得意匯聚.
第一個送來的人應該就是事故的元兇吧.他很自私.也很幸運.至少.他沒有當場死亡.還有其他人和他一起體驗一腳邁進墳墓的感覺.並不孤單.但是.不論他是生是死.造成的任何人生悲劇都會被眾人扣上「活該」二字.
他若是能被罵醒.也是好事.
她再次撥出葉逸然的號碼.語音信箱的功能還在.這就是對她最大的安慰.
「葉瀾大概是被人尋仇.中了三刀.剛剛我給葉瀾輸了血.她可以活下來了.我終於知道.救仇人一命.並不和電影裡演得一樣.會有釋然的快樂.不過所幸的是.沒有後悔困擾我.哥.你的心是什麼時候冷的呢.她的死活.你還在意嗎.」
她掛斷電話.垂下手臂.傷員已經全部送到.門口又恢復了往日的樣子.
如若不是在醫院待的時間長了些.她都不知道.原來時時刻刻都有人是被各種各樣的意外奪走生命的.或慘烈.或安靜.
背後一暖.淡淡的古龍水味道在周鼻尖縈繞.聽到身後人問:「怎麼到這裡來了.」
她轉過身.伸手放下安離楠捲起的襯衫袖子說:「裡面血腥味太重了.」
之前在搶救室外.她剛跟著護士離開.就有一個重傷的建築工人被送來.聽醫生說了幾句血庫缺血.安離楠也立刻加入救人行善的隊伍中.這在戚淺音意料之中.他從來只對個別人保持冷漠的態度.
「莫然今晚留在這裡.我們先回去.」
「好.」
安離楠開車向來很穩.不過五分鐘.就讓戚淺音昏昏欲睡.她自己都覺得身體太弱了.不過是抽了些血就會如此.怪不得韓銳說她犯胃病時的樣子要死要活.
手機的鈴聲忽然響起.是安離楠的.他示意她替他代接.她便按下免提.沒有任何開場白.
「安總.我並沒有接到林小姐.酒吧裡的人說在我之前十五分鐘左右林小姐就已經離開了.」
「知道了.回去休息吧.」
通話界面退出後.戚淺音看到來自司機的六個未接電話.安離楠的手機進醫院前落到車上.現在才知道這個消息.確實有點晚了.
一個喝多了的女人.深更半夜獨身在外確實很危險.
她打給林萱.就在長時間無人接聽她準備掛斷的時候.才傳來林萱的聲音.
她問:「在家.」
「不然呢.」林萱聲音中已無醉意.「你打這個電話就是為了炫耀你和楠楠在一起嗎.」
一聽這語氣就知道林萱肯定沒事.戚淺音乾脆利落地掛斷電話.靠在車座上閉目養神.
安離楠聽得清清楚楚.等紅燈時看了戚淺音一眼.忽然道:「我們結婚吧.」
戚淺音慢慢睜開眼.綠燈的光芒太過明亮讓她的眼睛一時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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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車滑出去.保持原來的速度.似乎剛剛不曾有人說話一般.
他的語氣太淡.眉宇間凝著她不懂的愁緒.還有她看得不分明的不安.在醫院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在搶救室外.他就靠在牆上一直垂眸看著地面.臉上就是這樣的表情.因為他雙手插兜.所以她沒有看到他流露出的煩躁.
他的事.她就算要猜也毫無頭緒.所以她從來不給自己平添煩惱.
不過結婚這確實是個好時候.不說別的.一周前爾朗正式歸於她名下.現在和他結婚.無異於把安氏和爾朗名義上歸為一體.再想做些什麼.比從前容易也隱秘多了.
不過.該問的還是要問:「理由.」
「爾朗看似穩定.但已遠不如從前.只有安氏能夠讓它重回原來的輝煌.作為我的妻子及爾朗的最高決策人.你可以獲得安氏的股份.進入董事會.當然.我做這些.需要一個能說服董事會的理由.」
她目視前方.黑眸無波無瀾:「還有呢.」
他幾不可查的擰了擰眉:「沒有了.」
「難道不該有降低兩敗俱傷的風險嗎.」她輕笑.「爾朗面臨的形式再嚴峻.我也不會看著它落到安銘手上.若是我不惜玉石俱焚.也足夠毀掉安銘的心血.你很清楚.我有這個膽量和衝動.」
他先是一怔.回過神後扯了扯嘴角.溢滿自嘲:「所以呢.」
「我同意.」
他皺起眉.等著她的下.
「以前爾朗是葉瀾的.我確實很想毀了它.不過葉逸然耗費了很多心血在上面.現在我不忍心.如果他能回來.他走之前爾朗是什麼樣的.我要原封不動甚至把更好的還給他.」
他不說話.她也不期待他能給她什麼承諾.
「我不想辦婚禮.一切從簡就好.」
他靜默良久.終於開口說了好.
她短促地笑了幾聲:「你每次說的『好』.都讓我覺得虧欠了你很多.」
他也揚起唇.笑不達心:「你不過欠了我些錢而已.我想要賬.態度自然要好些.」
半開玩笑的話終於讓車裡詭異的氣氛緩和下來.戚淺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說:「我都以身相許了.錢的事安少爺緩緩如何.」
他挑眉.端起貴公子的架子:「好商量.」
戚淺音不是沒有懷疑過安離楠手中的錢都是從哪裡來的.數額巨大.安銘竟然沒有絲毫察覺.只當是許徹壞了他的大計.不過以安離楠的本事.說誇張些.只有她想不到.沒有他做不到.
寶藍色跑車駛過一處高級公寓門口.頂層的燈同時熄滅.女人的禮服和首飾與男人的西裝及襯衫散落一地.無聲表達房間中的火熱.
手機鈴聲不合時宜地響起.擾亂了氛圍.
韓銳本不想理會.可奈何它響個沒完.激情瞬間褪去.他翻身下床.走到門口.拿起地上的西裝外套掏出手機放到耳邊.
「韓哥.出事了」
他眉心斂起.手背青筋暴露.手機都快被捏碎了.
「現在誰在醫院看著.」
「莫然.」
他驚詫:「莫然.他怎麼會管這種事.」
電話那邊的人又說了幾句葉瀾的情況.韓銳聽過便掛斷了.一個披著睡袍的女人從房間裡走出來.打開玄關處的頂燈.疑惑地問道:「臭小子出什麼事了.」
韓銳看著她.目光卻不像是聚焦在她身上.
「不是他.」他搖了搖頭.「葉瀾街頭被人追殺.現在人在醫院.由莫然看護.」
女人目光閃了閃.片刻後道:「他沒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