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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章 文 / 石頭羊

    「站起來,老師把你的位置檢查一下,如果什麼都沒有……那就沒事了。如果找出什麼,你

    ……就當著全班的面給周曉翔道個歉,快點。」

    陳芬芳的話一說出來,周曉翔就笑了起來,全班人都在沉默看著這出鬧劇,可是那種帶著嘲笑和厭惡眼神卻已經彷彿已經給柏子仁定下了罪名。

    「快點站起來,聽不懂我說話嗎?柏子仁,聽老師的話,快點站起來!」

    尖銳的,帶著命令口吻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柏子仁低著頭理都不理臉色愈加難看的陳芬芳,倔得像個呆呆的木頭人。

    而這幅拒不合作的態度顯然激怒了一向以自我為中心的陳芬芳,因為下一秒她就像是難以忍受似的皺了皺眉,接著拉住柏子仁的袖子外套,大聲質問道,

    「你別給我一天到晚不吭聲!你媽媽不是說你能聽懂我們說話嗎?老師讓你站起來你沒聽到嗎!?」

    聞言,杜茯苓驚訝地瞪大眼睛,他看了眼柏子仁,希望柏子仁自己趕緊說些什麼或是反抗一下陳芬芳的動作,可是柏子仁只是面無表情地回望著他,兩隻手僵硬地拿著杜茯苓遞給他的那塊手帕,抿得緊緊的嘴唇嘴唇顯然連一句解釋都不願意說。

    「陳老師!你還沒問清楚事情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就要讓柏子仁接受你的檢查?你是一個老師,又不是警察!有什麼權利搜他的身,查他的桌子?他是你的學生,又不是你的犯人,你現在去搜,不就是根本不相信他嗎?而且周曉翔和柏子仁同樣都是你的學生,為什麼你只懷疑柏子仁偷沒偷東西,卻沒有懷疑周曉翔究竟有沒有丟東西呢!難道你身為老師,學生在你的眼裡也是有地位之分的?難道像我和柏子仁這種有問題,就不是你的學生,活該受到老師你沒有理由的懷疑嗎?」

    忍無可忍地撥開陳芬芳掐著柏子仁胳膊的手,杜茯苓只覺得今天自己所見到的的一切都是那麼的讓他厭惡,這些人比從前那些像是躲避瘟/疫一樣避開的人還要勢力和討厭,本就蒼白的臉色一瞬間更是白的可怕,兩隻眼睛都紅了起來。

    「如果老師你今天一定堅持要檢查柏子仁的課桌!行!也可以!但是不要像老師你之前說的那樣……憑什麼發現了什麼就要他道歉,沒找到就當做什麼也沒發生?如果今天老師你什麼都沒找到,老師你就和周曉翔一起像柏子仁同學道歉好不好!」

    「杜茯苓,你胡說八道什麼!」

    被杜茯苓這一番話氣的臉漲紅,在自己的學生面前被這樣挑戰了權威的陳芬芳狠狠地拍了一下課桌,嚇得教室裡所有學生都不敢出大氣。憤怒的陳芬芳幾次想抬手打面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一個耳光,但是考慮到杜茯苓的身體情況和家庭背景,她還是在深呼吸幾下之後,盡量用平穩的聲線開口道,

    「你還知道我是你們的老師長輩!你有沒有家教!你父母就是這麼教你尊師重道的嗎!老師今天檢查他的東西,是給周曉翔給全班人一個交代!並不是老師不相信他……老師是要讓所有人都相信他……」

    「那如果找不到!老師願意給柏子仁道歉嗎?」

    絲毫不被陳芬芳恐怖的眼神所威脅到,杜茯苓倔強的抬著頭,對上陳芬芳的眼睛。這是他人生第一次這麼大膽囂張地憑著自己內心的想法說話。他還只有十二歲,在過去的十幾年裡,他一直都是一個病弱沉默的孩子。他面對成年人還有著屬於孩子的膽怯,可是他也清楚地知道,陳芬芳今天這麼做一定是錯誤的,是不公平的。

    「如果今天是老師你受到了懷疑而被迫在所有人面前接受這種關乎尊嚴和誠信的檢查,老師會不會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就像你說的那樣,柏子仁他或許有一定的殘缺,可是如果是他沒做過的事情,他又為什麼要受到這種侮辱呢?難道就僅僅是因為他的殘缺,所以他就應該遭受歧視和不公正的對待嗎!」

    「……」

    杜茯苓的話音落下,整個班級都變得靜悄悄的,陳芬芳啞口無言地張著嘴,扭曲的表情讓她看上去有些滑稽,而還未等她做出什麼反應,從頭到尾一直沉默著的柏子仁忽然就毫無預兆地開口說話了。

    「檢查吧,就像他說的那樣……」

    尾音有著一絲停頓,沙啞的聲音聽上去平淡而冰涼,柏子仁還是在全班所有人驚訝的眼神中無所謂地笑了笑,接著淡淡地補充道,

    「當然,如果什麼都沒找到的話,我要求老師和周曉翔同學一起向我道歉。」

    陳芬芳:「…………」

    *

    「所以說……你到底是不是那個……啊?」

    放學後空無一人的教室,杜茯苓一邊收拾著書包一邊看著身邊同樣被年級主任留下來批評的柏子仁,終還是忍不住小聲地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是。」

    聞言應了一聲,坐在位子上的柏子仁想了想又補充道。

    「不過已經好了。」

    「哦哦,好了就好……」

    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杜茯苓雖然心底有些疑惑為什麼智力殘疾是怎麼治好的,可是出於對柏子仁的尊重,他還是決定跳開這個話題再次開口道,

    「那我就回家了……你還不走嗎?」

    「我要打掃衛生,你先走吧。」

    柏子仁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外淡淡開口,專注的眼神像是在盯著什麼東西。杜茯苓見狀疑惑地將視線轉向窗外,可是卻什麼東西也沒有看見。

    「你路上小

    心。」

    聲音冷淡卻透著一絲微妙的關味,柏子仁沒有轉過頭去看杜茯苓,還是緊緊地盯著那扇窗戶。

    此刻,他的系統面板上,杜茯苓的壽命正顯示著一個紅色的10,他想了想,瞇起眼睛看了看死因那一欄,又再一次補充道,

    「小心任何人。」

    「啊?知……知道了……」

    並不明白柏子仁這話的意思,可還是乖順地點點頭,杜茯苓背起自己的書包,沖柏子仁揮揮手緩緩走出了教室。

    而依舊呆在教室裡的柏子仁目送著他離開,眼神卻開始變得愈加複雜,屬於少年人的臉上滿是不符合年齡的陰沉和冷漠。

    今天的這場鬧劇,最終還是在陳芬芳堅持檢查了柏子仁的課桌後發現了幾本書和一大摞冥幣之後落下帷幕。

    陳芬芳當時的表情相當精彩,而那個嚷嚷著丟了錢的周曉翔隨後也在後操場找回了掉在草坪上的一百塊錢。儘管事後,陳芬芳堅決拒絕了向自己的學生道歉,並立刻打電話將杜茯苓的舅舅沈曦和柏子仁的媽媽蔣碧雲都叫來了學校告狀。

    什麼對老師不禮貌啊,在教室裡大喊大叫影響其他學生學習,口水都講干了的陳芬芳好不容易停下嘴,卻直接被沈曦的一句,『我侄子隨我,有錢任性』給堵得啞口無言。雖然後來不甘心的她又想向蔣碧雲發難,可是想到今天發生的事情,陳芬芳就有些莫名的心虛,只是隨便抱怨了一句,便也放蔣碧雲離開了。

    於是這事就這麼弄得不了了之,被叫過來搞砸了一樁買賣,又從侄子口中得知了事情原委的沈曦罵罵咧咧地走出了陳芬芳的辦公室,轉頭就給跑到班上給還在門口罰站的杜茯苓科普安全防範知識去了。

    「這種婆娘以後別理她知道嗎?什麼玩意兒啊……就知道欺負小孩,老子的侄子是她能搞得嗎?舅舅把手機給你,以後直接打電話求救啊小可愛……除了舅舅和你舅媽辦/事的時候別打來,全天在線!現在,和你的好兄弟一起回去好好上課吧!你爹媽是花錢送你來學知識的,又他/媽不是讓你來學罰站的……來,這位美女大姐,大家小孩都是同學,我開車來的,要不送你一下?」

    柏子仁和蔣碧雲站在邊上,看著身著一身昂貴黑西裝,墨鏡架在鼻樑上顯得莫名高冷,身後不遠處還跟著幾個全副武裝小弟的沈曦,一時間都有些無語……再看他即使和杜茯苓說話,都是一副訓小弟的模樣,當下也明白了這位不靠譜的家長職業的特殊性。

    「哎不用了謝謝您……沈先生,我也開車……哦,不對,是騎車來的……」

    蔣碧雲笑的有些尷尬,今天這事一開始過來的時候她還有些擔心是不是柏子仁那裡做的不好,可是一過來搞清楚發生什麼事情之後,她也有些生氣,想到那個陳老師幾次見自己都是那種毫不掩飾歧視的眼神,她歎了一口氣,如今氣色已經好了不少的臉上衝站在一邊一言不發的杜茯苓綻開了一個笑容。

    「謝謝你今天幫了阿柏,他比較倔,也不怎麼愛說話,要是沒有你,他今天肯定很麻煩……他以前沒什麼朋友,你是第一個幫他說話的……阿姨也不知道該怎麼謝你,等下次來阿姨家吧,阿姨給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沒……沒事的,阿姨……他……他也幫過我……我還沒和他說謝謝呢……」

    被蔣碧雲溫柔淳樸的笑容弄得一下子漲紅了臉,多少年都沒有吃過自己媽媽做的東西的杜茯苓一瞬間有些茫然,支支吾吾地回了一句,他忍不住看了眼身旁面無表情的柏子仁,接著咬咬嘴唇,有些艱難地開口道,

    「上次的事……謝謝你了……謝謝你救了我……」

    「沒事。」

    柏子仁這次不裝啞巴了,乾脆地回了一句,在看到杜茯苓略不自然的表情時他甚至十分難得的笑了起來。

    、

    今天的事,他一直在旁邊看著,如果說之前他還只是把杜茯苓當做一個潛在的觀察對象,那麼在他決定將自己的真實情況暴露在所有人面前時,他就已經決定拋棄過去的自己,重新看待未來的人生。

    恢復神智以來,即使他再怎麼對自己說著並不在意別人的看法,其實心底他還是排斥著所有人。因為曾經的遭遇,他不願意和任何人交流,所以寧願整天裝傻,也不肯將自己恢復正常的事情讓別人知道。如果今天不是聽到杜茯苓那番話,他或許會就那麼固執地和陳芬芳較勁,即使他自己也覺得這樣沒有任何意義……

    或許……有一個朋友也很不錯。

    想到這兒,嘴角的弧度忍不住向上,柏子仁很少笑,可是一旦笑起來,骨子裡的冰冷卻像是初雪消融的春天一般,明媚的讓杜茯苓的臉愈發的燒了起來。

    「喲,還臉紅了……不得了,大白天見鬼了!」

    沈曦在邊上忍不住笑了起來,蔣碧雲也笑了笑,抬手輕輕摸了摸杜茯苓柔軟的發頂。

    這之後,兩個家長就各自走了。柏子仁和杜茯苓經過這件事,之前有些僵持的氣氛好像一下子得到了改善,頗有幾分難兄難弟的意味。雖然在上了兩節課後,他們又一次被還不解氣的陳芬芳從教室裡叫了出來,直接被領到年級主任辦公室教育了一通,一直到所有人放學了才算完,可是這依舊不能改變兩個半大孩子之間無形中培養出來的友誼。

    想到這兒,輕輕地歎了口氣,柏子仁想到剛剛離開時杜茯苓那副渾然不覺的樣子,再看了眼此時正趴在後門窗戶上,滿臉血跡,舌頭還伸的老長的紅衣女孩,就覺得自己的頭開始隱隱痛了起來。

    「我……要……你的命……我要……你的命……我要你的……命……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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