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5章 我從哪裡來？ 文 / 素長天
風呼啦啦吹，唐東強往下看了一眼，雖然沒有恐高症，但這個十幾層的高度看下去，還是覺得腿肚子稍微有點軟，而且更糟糕的是，一個清潔工阿姨在伸懶腰的時候，忽然模模糊糊看到樓頂有個人，於是……
「啊啊啊——有人要跳樓呀，快報警——」一聲淒厲嘹亮的呼喊迴盪在四周，於是，極短的時間內，圍觀群眾已經到位。
唐東強現在盡力無視掉那些搗亂的凡人，四處看了看，空無一人，完全不像是能有其他人，不過幸好他找的也不是人，所以唐東強氣沉丹田，回憶了一下大學裡播音發聲基礎課的重點提綱，然後用高昂嘹亮的聲音大吼：「謝明遠！你再不出來，我就真的跳了，說到做到！」
噢——圍觀群眾集體發出感歎，活似移動佈景板一樣，襯托著這一場華麗麗的鬧劇，看到不少觀眾紛紛掏出手機，打開照相機，頓時覺得大事不妙，唐東強下意識拿手擋住臉，開玩笑，千萬不要明天上微博頭條啊！
熱心清潔工大媽激動地揮舞著胳膊大吼：「喂！小伙子！不要激動啊，有什麼想不開的呀，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兒啊！」
「再喊人唉，是感情糾紛吧？」佈景板們竊竊私語。
「唉，被姑娘甩了？」
「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這麼經不起打擊啊……」
奇怪，哪裡不對？那個「姑娘」的名字叫啥？
有人一拍大腿，驚愕：「謝明遠？那不是那個演電視的？」
於是佈景板們的目光紛紛變成了鄙夷，怎麼，追星的腦殘粉尋死覓活求見男神啊？知不知道這樣做很噁心？不僅給社會帶來不良影響，更是影響人家演員的私生活嘛！抬頭看看上面那位，貌似也有二十幾歲的樣子，怎麼還這麼不成熟？如果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大家還會寬容點，問題是上面那貨也不是啊！不少人紛紛翻白眼，低頭開始發微博，只剩下熱心大媽還在喊：「小伙子啊！人生除了追星，還有很多事可以做啊——」
哎哎哎？不對，謝明遠是個男明星啊，一般這種腦殘粉不都是不諳世事嬌生慣養的小姑娘？而上面那個，怎麼看，都是個漢子啊！
我靠，不僅腦殘追星，還是個gay嗎？
「……小伙子啊！性取向不一樣沒啥，但你不能強追人家直男啊！」阿姨隨機應變，立刻改口，「你下來阿姨給你介紹，下來啊——」天真的大媽，謝明遠是直男？
唐東強聽到大媽的這句話，直接腿一軟腳一滑，等回過神來，已經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驚呼——
又是自由落體啊！
「啊啊啊啊啊啊——」唐東強從高空墜落，只能不斷發出啊啊啊的尖叫，自由落體的速度非常快，看著急速逼近的地面，唐東強驚恐地大喊：「謝明遠救我啊——」
這句話就像咒語，念完之後，唐東強閉著眼睛滿心絕望，可是再睜開，發現自己並沒有被拆分成肉餅鬼魂的組合體，依舊是完整如初的一個人，而他此刻……
「……你終於肯出現了。」唐東強抓著謝明遠垂下的一縷頭髮，驚魂甫定，忽然發現不對，「喂！不要公主抱好不好！」
「……」
劍修沉默地換了個姿勢，不過並不比公主抱好多少，現在是直接摟腰抱臀……算了，起碼比公主抱好，那種姿勢只適用於身材嬌小甜美可愛的妹子，這麼抱一個大老爺們，就算抱得動，也是要多違和有多違和啊！
他抱著唐東強從半空倏然消失，留下一眾圍觀黨莫名其妙，唉？人不是跳下來了，跳哪裡去了？難道是眼花？可是這麼多人集體眼花是不是不太對？
就在附近的沈樓無奈地一把摀住臉，默默地釋放了蜃氣，於是在凡人們眼中，警察叔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上樓頂，把輕生的腦殘小粉絲從上面揪了下來，而且為了保護協會員工*，沈樓特意用了點小法術，讓凡人們眼裡的唐東強變成了一個十五六歲紮著羊角辮的小丫頭。
修真還真是了不起，可惜修真也不是萬能。
起碼作為頂級修真者，謝明遠依舊……無法坦蕩地將自己的內心表露，比起進展飛快的陳安與伊利薩，他卻用了千年，都無法走到對方身邊。
「你……」兩個人居然同時試圖說些什麼，然後又尷尬地一起頓住。
沉默片刻，謝明遠輕聲說：「對不起……我……」
尷尬，相當尷尬，唐東強覺得這畫面酷似言情小說，男女豬腳發生誤會之後，終於冰釋前嫌的那一幕戲，實在……不好看啊！
「多虧你出現及時，有什麼對不起的啊。」唐東強拉住謝明遠的胳膊，「之前你還生我氣，怎麼現在反而是你這麼生分？」
謝明遠此刻應該是重新壓制了霜天，不再有那麼濃重的陰霾瀰漫在眼底，反而有一些侷促，倒是唐東強坦坦蕩蕩，一邊讚歎自己用跳樓這個方法逼他出來，實在是太機智，似乎之前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只是唐東強終於還是笑著問：「那麼，現在你能告訴我我到底是誰了嗎？」
「……！」謝明遠震驚地抬頭，對上唐東強愉悅的笑臉，顯得有些不可思議，他遲疑地說，「你的意思是……你……」
「你過去的事又不是什麼機密，稍微打聽也就知道了。」
……的確，謝明遠幾百年對此事閉口不談，由於他的地位，也沒什麼人敢隨便提起，但不代表經歷過那段時光的修真者們會自我催眠把那件事再從腦袋裡挖出去，所以久而久之，謫仙
希玦僅僅只剩下為數不多的修真者記憶裡模糊的影子，但僅僅是這影子，也足以讓唐東強略微猜到一些事。
「說吧，我是他的轉世，還是什麼？」
突然發現自己可能和某個神仙有點微妙的聯繫，唐東強覺得……好像還不算太壞？在協會裡一介凡人之身混跡這麼久，突然有種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感覺。
「你別不說話啊。」唐東強無奈，謝明遠以沉默面對質疑，但他沒有否認，所以唐東強覺得自己的猜測大約是差不太多，怪不得謝明遠找了各種各樣的借口接近自己，也怪不得謝明遠捨得花大價錢買珍貴的東西送給他，還找借口說什麼「拜師學配音」，別逗了，只是為了喊那一聲師尊？
人有的時候就是太執著，才有許多煩惱，而修真者要是執著起來，那也行就不只是煩惱，幾百年輾轉流離，在人世間懷揣渺茫的希望，尋找一個或許已經面目全非的人，只期望他還能留有一點點曾經熟悉的影子。
「你看到我，沒有失望吧？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就被打得那麼狼狽。」從白墨的描述來看，上仙希玦，曾經天界的戰仙，有赫赫戰功在身，卻並不是冷酷殘忍的性格，相反溫和寬厚，哪裡是一介凡人能夠比肩。
謝明遠卻忽然說：「不，不是。你……不是師尊的轉世。」
「啊？」猜錯了？唐東強笑了一下，「啊，那樣更好，這樣我就不會糾結一些類似於『你看到的到底是我本人，還是透過我看到另一個已經死掉的人』這種沒有智商的問題……」
「你就是師尊本人。」
……？？？
謝明遠忽然這樣說了一句，讓唐東強一時沒有回過味來，等等，什麼叫就是本人？
「呵……別、別逗啦，難道你的意思是我是神仙？」唐東強指著自己，不由得笑了笑。
謝明遠忽然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他居然抓住唐東強的手，然後緩緩跪在了他身前。
「你……」
「聽我說。」謝明遠阻止了唐東強的話語和動作，固執地保持了這個姿勢，「或許你已經不記得了，但我記得，從你離開我身邊，到我再次找到你，中間間隔了八百三十一年又七個月零三天。每一天我都記得。既然現在你已經隱約知道了……本來找到你的時候，我激動得根本無法自控，我很想直接把一切都告訴你，但我又怕你接受不了……」
當了快三十年「唐東強」，如果忽然被告知，你是另一個人、甚至另一個非人類生物，大概正常人都會直接撥打110或者精神病院電話。
所以謝明遠一直等著，等到一個合適的機會，一個順理成章、恰到好處的機會。
「你並沒有轉世，如果你已經問過其他修真者，大概也知道……八千一百道天劫，不魂飛魄散已經是萬幸，哪還有足夠的力量支撐魂魄進入輪迴，況且……師尊是上界謫仙，本就……沒有進入凡間輪迴的資格。」
謝明遠低聲說著，卻讓唐東強變得疑惑。
如果希玦上仙不曾輪迴，那麼唐東強，又是哪裡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