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章 百鬼夜行上篇 文 / 素長天
城市的夜晚正在降臨，燈紅酒綠的新世界將天空都照映得煥然一新。大城市的夜晚生活是非常豐富的，不像一些小縣城，晚上八點多街道就空空如也，九點多一半的人都在夢鄉，這裡的夜生活將會持續到很晚，街邊還有很多徹夜不眠的人們，在ktv或者網吧等其他地方愉快地享受夜晚。
——所以，這樣一來，某些需要悄悄進行的事情，就變得有些困難。
一群放暑假的大一學生，終於徹底擺脫了高三苦逼的題海，正喝得東倒西歪，在ktv門口拉拉扯扯，忽然其中一個女生尖叫一聲：「呀，那個人的眼珠掉出來了！」
所有人、包括門口的保安一起轉頭，街口的兩個年輕男人立刻頓住，嘿嘿笑了笑，抬起頭，摘下眼鏡，眨眨明亮的大眼：「說我？」
「不好意思啊，她喝多了。」另一個同學急忙賠笑。
原來是酒鬼眼花，還以為是打架鬥毆呢，不少湊熱鬧想看樂子的遛彎大媽撇撇嘴：「年輕人，少喝點酒，對身體不好！」然後扭扭噠噠地走掉了。街口那兩個年輕人頓時鬆了口氣，一溜煙就跑沒了。
轉過三個街角，拐進小巷子，摘掉眼鏡，一對眼珠子耷拉下來，留下一雙深深的眼窩，並且還阻止旁邊那個胸口破大洞的傢伙賊兮兮的爪子：「走開，不要玩我的眼睛，小心我掏你肺！」
另一個年輕人毫不在乎地回答：「掏吧，上次你把我的肺拿走當熱水袋，我不是也沒說什麼嗎？」
「哈，誰讓你每個月工資就那麼點，窮得都開不起空調用不起暖氣！」互相抱怨著，又走過一個街角，來到了一條更加寬闊的街道，這條街上此刻張燈結綵，如同過年的廟會一般熱鬧。
他們兩個匯入到前進的「人」群當中，泯然眾人，一點都不覺得造型奇異——因為整個街上的人都和他們差不多怪異。
掉了眼珠子的算是體面的，不少人一頭一臉的血，滿身破洞，還有一邊走一遍撿自己腸子的——稍一不注意就會被旁邊的損友拿去做溜肥腸——場面相當不觀。
街口有一個桌子，桌子邊站著無相大師，寶相莊嚴，難得地一身袈裟，手持禪杖：「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這等景象……實在不好看啊，謝施主，今晚的加班費可以申請雙倍嗎？補償一下貧僧受到打擊的心靈。」
「一毛都沒有。」他身邊的青年冷峻地站在那裡，周圍形成一個以他為圓心、直徑兩米的真空地帶。
無相大師剛要抗議，謝明遠冷笑一聲，把無相大師扔出去：「大師，為亡魂誦經祈福難道不是你們出家人的本職工作之一？至於打擊，如果這都受不了，將來怎麼修成正果？」
無奈，苦不堪言！該死的劍修，一毛不拔！無相大師端出一副莊重肅穆的樣子，祈禱著今天快點過去。
——七月十五，百鬼夜行。
當然，經過千百年的演變，現在的七月十五不同往日，這也是修真界一年一度的鬼魂盛會——會有盛大的超度法會在此舉辦，並且不少商店都針對鬼進行大促銷，當晚舉辦的超級購物節，只要是鬼來購物，立刻享受五折優惠！
——辛辛苦苦工作了一年的阿飄們蜂擁而至，準備好鈔票，大肆搶購！
但是這往往也不得安生——
比如無相大師剛剛站在檯子上，準備念誦佛經給在場厲鬼聽，就看見對面也支起一個檯子，一身道袍的青葛真人爬到檯子上，掏出大喇叭，高聲喊道：「咳咳！各位鬼魂道友們晚上好！今天是一年一度的中元節，是我們的大好日子！這個~~~啊！貧道在此祝福各位鬼友節日快樂！」
「嗨——青葛老道！」無相大師怒目圓睜似金剛羅漢，抖了抖身上的袈裟：「你這老道，跑出來搶貧僧風頭，誦經超度，今晚是貧僧的主場！」
「此言差矣！我道家一樣可以度化厲鬼！而且，我們道家認為，每年七月十五乃是『地官赦罪』之日，懂嗎？各位鬼友聽貧道講，地官乃天、地、水三官之一，尊號中元二品赦罪地官清虛大帝，隸屬上清境，每到這個時候，他就會校戒罪福，為人赦罪……不管各位鬼友生前如何，聽貧道今夜講道，必然得到赦罪祈福，保管您全身舒暢、您還在世的親人、後代都將得到賜福……」
「一派胡言！你那是邪神！是邪教！是胡說八道！」無相大師暴跳如雷，和青葛真人隔著一條街開始進行罵戰，青葛也毫不示弱，你來我往開始打嘴仗，中間的各位厲鬼們樂呵呵地掏出準備好的爆米花、可樂和薯片，搬來小凳子，排排坐好——每年最好看的節目根本不是什麼誦經講道，是看青葛和無相吵架！看一次爽一年，要是錯過了，那才是渾身難受！
謝明遠站在不遠處，冷眼旁觀這每年一次的鬧劇。
執法小組在各個街口巡邏，防止有半夜不睡覺的凡人誤入此地——以往的年代，尤其是過去半夜還有宵禁的日子，一到晚上簡直百鬼夜行好不暢快，什麼妖魔鬼怪都敢滿大街溜躂，現在可好了，那些凡人怎麼精力那麼旺盛，一天到晚的熬夜不睡覺！知不知道給工作增加多大難度？
「唉……辛苦維持人形，終於可以放鬆一會嘍~~~」不少老鬼一來就立刻解除偽裝，胳膊腿該缺的缺該斷的斷，鬼死後會維持死時的摸樣，不少枉死厲鬼都一副慘不忍睹、直接就可以去參加萬聖節舞會的摸樣，不過在這誰也別笑誰，那邊還有維持不住偽裝，差點在凡人面前掉下來眼珠的白癡呢！
不少穿著古代服飾的男男女女結伴走過，一口一個「久仰」，一會又是「小生」又是「鄙人」，幾個姑娘穿著染血的長裙，嬌羞地走過謝明遠身邊，對他行了古禮，嘻嘻哈哈地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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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不過真正凶煞的厲鬼並不會輕易出來，所以附近居民區的居民頂多因為陰氣過重，這兩天會有點累而已，謝明遠還悄悄到那邊靠近居住區的地方放了一層結界。
「嗯？」謝明遠微微皺眉，他感應到放置在唐東強家裡的符咒被觸動——說明屋子裡的人出門了。低頭看看表，將近十點了，他出門做什麼？
唐東強並不知道謝明遠現在在哪，所以他先打了個車，去了趟協會總部，坐著老掉牙的電梯吱吱嘎嘎晃悠到十八層，發現整個屋裡只有陳安一個人，正在打刀塔，妖魔鬼怪們一個都不在，連最喜歡蹲在屋頂牆角「上網」的蜘蛛精都跑掉了。
「只有你一個人，值夜班？」
「哦……嗯？東強啊？來來來，我們一塊打遊戲！」陳安說著就來拉唐東強。
「不了，我很坑的。」唐東強說著，問，「其他人都不在？你知道謝明遠在哪嗎？」
「你找謝明遠，電話打不通？」陳安回憶了一下，應該不會開結界啊，怎麼會電話打不通？
「不是，額，我是覺得當面說比較好。」唐東強有點心虛，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和修真界的混久了，有點忘了那些現代化設施——等等，人家謝明遠還手機不離手呢，怎麼到自己這，都忘了還能打電話？檢討！
不過話說回來，拜師什麼的似乎對修真者很重要，所以，確實還是當面說好。
「你找他幹什麼，這三更半夜的？」
唐東強想了想，四千萬的衣裳還是不要到處顯擺了，就隨便含糊了過去：「我沒什麼事，就是他今天突然送禮物給我，我覺得禮尚往來，我也得回禮啊，對了，你知不知道謝明遠什麼門派的？」
「這個啊，整個修真界都知道，劍修謝遙無門無派！」陳安絲毫沒懷疑別的什麼，坦蕩地給唐東強補習一下「修真界常識」，對於謝明遠這種知名人士，說起來可有的是八卦，「修真界最著名的劍修門派是萬劍閣，他們邀請過謝遙加入，但謝遙拒絕了，所以還結下了樑子，人家萬劍閣祖師親自來請，謝遙都沒給面子。」說著伸出大拇指，「咱們協會老大，就這麼牛掰！」
「那他算散修？他的師父呢？」唐東強繼續問，終於問到了重點。
陳安一愣，攤手：「不知道，誰也沒聽謝遙說過他有沒有師父，按理說，像咱們謝老大這種修真界數一數二說話算數的傢伙，他的師父應該相當出名，好多人擠破腦袋想拜師才對，嗯……不過我猜應該有吧，有一次我聽無相大師提起過，謝遙有個師兄。」
那果然還是有師門啊！唐東強不知怎麼的，有點洩氣。
「對了，修真界是不是真的和小說裡那樣，有師父的，絕對不允許再有第二個，會被罰？」
「那當然！」陳安點頭，「修真界一拜師可是終身大事哦！不能反悔，尊師重道，繼而才能大到敬畏天道！況且他們修真的功法多半不能兼容，背師另投屬於找死行為，嘿嘿，哥雖然不修仙，但這些基本的哥也都清楚！」
果然！唐東強支著下巴，憂鬱地想著，不能害了謝明遠不是！再者，萬一他師父比較蠻不講理……咳咳，是說個性十足，就像九公子那樣，萬一知道自己膽敢「教謝明遠配音」，再從深山老林裡跑出來把自己揍一頓怎麼辦，要知道，凡人可是易碎品！
唔，小命很重要！
「額，你還要找謝遙嗎，我查到工作記錄了！」
找啊，必須得當面說說。
「今晚他們會比較忙，你沒有看日期嗎？今天七月十五中元節，協會要負責組織百鬼夜行，都出去忙了。」陳安說著，翻開工作日誌看了看，「是的，這是地址你可以去看看……不過我說實話，那場面太難看了，簡直比法醫同事的解剖室還可怕，各種死法一應俱全，看完三天吃不下飯！」
有這麼大威力？
等到他摸到現場，才開始後知後覺地發現，前車之鑒什麼的很有用，明明都有人說過了，為什麼還是不聽！
「咦？活人？」一個鬼抽抽鼻子，一笑，不小心把舌頭伸出三尺長。
「哈，吊死鬼把你舌頭收回去，太噁心了！」一個女鬼放聲尖叫，根本沒意識到自己一身血相當可怕。
於是唐東強默默躲在了牆角，深深感覺，要不還是明天再找謝明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