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深入虎穴(二) 文 / 覓若君尋
他突然伸出手覆上艾倫的右眼,笑得妖魅,卻讓人恐懼,帶著嗜血的瘋狂:「你…能把你的這隻眼睛給我嗎?」
身體不受控制地開始細微地顫抖,艾倫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是瘋狂。
從這個人身上,艾倫感覺到了浸滿鮮血的瘋狂。
他沒有在開玩笑。艾倫很清楚。
艾倫減小了幅度地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一點。他輕輕拂開了科林覆在他眼睛上的手,因為他感覺科林隨時都可能把它挖出來:「不好意思,我還要用,不能給你。」
「那你什麼時候用完?」科林也沒有生氣,只是把手收了回來,抱著手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好像臉上寫著「我是很講道理的人,你看我還徵求你的意見」。
如果這時候自己說『用到我死』的話,那無疑是找死,他相信科林會立刻殺了他。艾倫覺得跟這個人玩字遊戲真的是在玩心跳。
「用到我幸福美滿地過完這一生。」艾倫刻意將「幸福美滿」四個字讀得很重。
科林還是笑盈盈地看著他,艾倫覺得自己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好吧。」科林忽然悠悠地轉身,暗紫的眸子輾轉流光,語氣要多曖、昧有多曖、昧,「我會努力讓你『幸福美滿』的。」
完了……字遊戲還是玩不過人家,小命都要不保了!!安裡斯快來救我!!艾倫簡直要抓狂了。
「納特。」科林輕喚。
「屬下在。」大殿裡突然多了一個人出來,把艾倫嚇了一跳,而且還是他沒見過的人。
這個身材偉岸的男人有著古銅色的皮膚,在襯衫的包裹下還隱隱可見肌肉的輪廓,卻又不會給人一種突兀的感覺,十分勻稱,個子似乎比安裡斯還要高半個頭。五官凌厲而英俊,琥珀色的眼睛很銳利,可惜右眼戴上了黑色眼罩,不過這更讓人覺得,男人味十足。
這才是真漢子啊…艾倫很感慨。
「把艾倫帶到側殿的臥房住。」科林一邊說著一邊回到長軟椅上坐下,愜意地把手搭在椅背上,「他還有用。」
這這這難道是傳說中的言下之意「不要把人玩死了」?!
艾倫覺得雖然暫時死不了但是前途堪憂。
納特卻是微不可見地睜大了眼睛,但很快就收起了表情。那間臥房…納特搭下眼皮掩飾剛才的驚訝。
艾倫乖乖跟在納特後面出了大殿,沒有做任何多餘的事,生怕待會兒自己什麼舉動又引來科林的注意。
直到大殿的門徹底合上,艾倫才鬆了一口氣。
走在昏暗的走廊裡,艾倫悄悄地思考下一步打算。
「不要動歪主意。」納特渾厚的聲音打斷了艾倫的思路,不得不說,野獸的直覺向來是很準的。
艾倫被驚到了,難道他會讀心?!
在心裡默默講了一個笑話,艾倫抬頭靜靜地觀察納特的表情。
騷年其實你想多了…
「那個…叔叔…」小安娜輕輕摟著靠在她身上昏睡的弟弟,說得有些小心翼翼,「非常感謝…並且…對不起…有什麼我們能幫上忙的嗎?我們也很想救回大哥哥…」
其實安娜已經欲言又止好幾回了,這次終於說出來了,但是有些語無倫次。因為從艾倫被帶走到現在,安裡斯一直站在原地,保持著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其實他在思考。
憑他一人之力絕對是不可能把艾倫救回來,但是更他不能讓艾倫陷入危險。
艾倫在那邊多呆一秒,危險就多一分,因為安裡斯很清楚科林是個怎樣的人物:殘暴,陰狠,不達目的決不罷休……以艾倫那麼直率的性子,在那邊絕對要吃苦頭。
而且,既然科林關注到了艾倫,那麼無疑已經察覺到了艾倫的光明魔法,身為暗黑之族的魔族,自然視之為天敵,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
安裡斯很焦躁,從未有過的焦躁。
科林給艾倫安排的住處很精緻,透著濃濃的古典氣息,內部設施應有盡有。房間大氣卻很低調,沒有奢華的水晶燈,也沒有向大殿那樣到處都鑲金放銀。但是風格略偏女氣,無論是從g簾被套、還是屋內的擺件,都可以察覺到這是一間女士用的房間,或者說,這間房曾經的主人是一個女人。
艾倫打量著這個房間,這種低調優卻格格不入的風格讓艾倫心裡有了一些疑問:這裡怎麼會有這樣的房間?是誰的,還是說是誰住過的?看得出來,房間很久沒人住了,但是卻被維護得很好。
艾倫有些好奇,但是他沒問,沒敢問。做人質就該有人質的自覺。
納特一直站在門口,皺著眉頭,神情複雜。
「不要動房間裡的東西。」納特扔下這句話就轉身離開了,還帶上了房門。
看著被關上的門,艾倫一時有些無語。既然這麼重要就不要給我住嘛…
艾倫嘗試通過窗戶看外面來判斷自己所在的位置,但是卻發現外面一片漆黑,連月亮也看不見。黑得太過不自然,明顯是用魔法動過了手腳。
有些疲憊地躺回了g上,伸手抓著鋪在g上的被子裹在身上,盯著g簾的上方。
不知道現在安裡斯怎麼樣了,應該
很擔心自己吧…那時候只顧著自己的想法,也沒有考慮他的感受,是不是太任性了…
自己居然弱智到讓安裡斯來救他…艾倫狠狠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非常懊惱。這不是讓別人來送死嗎?!
不能害了安裡斯,明天必須得想想辦法。艾倫的眼皮在打架,有些撐不住。
g鋪上有著一種淡淡的溫馨的味道,讓艾倫想起了自己的媽媽。很快,艾倫就沉沉地睡去了。
夜已經很深了,大殿的燈光還亮著但是很暗。
科林躺在長形軟椅上,閉著眼。他一直只睡在大殿,才從不去臥房,固執地,不知在堅守什麼。
大殿裡只有他一個人。
「納特。」他再一次輕喚出聲。每次都是這樣,這種時候他都喜歡叫納特,因為只有納特才能隨叫隨到,無論在哪裡,無論他的聲音有多小,他都能聽得到。
「屬下在。」納特的聲音意料之中地響起,他已經半跪在台階下了。
「你喜歡湖藍色嗎?聖湖那種顏色。」科林側起身,支起下巴看著台階下的納特。
「屬下沒有特別喜歡的顏色。您若是喜歡,屬下也會喜歡。」納特並沒有正面回答,藉著昏暗的光能看到他嚴肅地側臉,琥珀色的左眼盯著地面。
「你還真是一如既往地無趣啊。」科林的聲音恢復到一如既往的冰冷,收起手臂又躺了回去。他不喜歡納特這樣畢恭畢敬、公事公辦的樣子,像是刻意要劃清兩人主僕的界限。
「你可以退下了。」科林把頭側向椅背。
「是。」納特起身,準備退出大殿。
「欠你的,我會還的。」科林忽然出聲,卻是背對著他。
納特顯然是愣住了,身形一頓,過了一秒才答道:「殿下沒有欠我任何東西,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
他語氣是前所未有的真摯,他不小心流露出的情感讓他一直保持得很完美的僕從形象出現了一絲裂痕。
科林伸出手,白皙的手指美麗修長,他藉著微弱的光看著手背上的紋飾。
這是一個菱形的暗紅色標記,確切的說,是一個用血鑄出的烙印。
「你會背叛我嗎?」科林的聲音很輕,輕得像是自言自語。
納特重新單膝跪下,解開右袖口的扣子,一個一模一樣的印記暴露在空氣中。他將右手置於左胸心臟的位置,印記處傳來溫熱的氣息,彼此都能感覺到對方的存在:「屬下永不會背叛您。」
兩個印記有著同樣的脈動,和他們的主人保持一致,這是一個禁忌的誓咒——共生咒。是誓言,更是詛咒:它能夠救活一個垂死的生命,但卻要施術者付出高昂的代價;結下共生咒的兩個人能夠隨時感應到對方的所在,但雙方中的一方,也就是施術者,需要承受另外一個人所有的創傷。
之所以禁忌,是因為它是一個不平等的誓咒。它要求施術者單方面的付出,承受所有的傷痛與代價。曾經有人利用催眠促使別人向自己結下共生咒,從而轉移自己所受的一切創傷。因此它曾一度被人認為是最卑鄙的誓咒,被魔法公會禁用,銷毀了一切與之相關的獻。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樣危險的誓咒就這樣淡出了世人的視線。
而當年,在一場變故中,雙方結下了共生咒。施術的一方,正是納特。
科林沒有說話,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納特從大殿一旁的櫃子裡取出了毛毯,靜靜地上前替他蓋上,退了出去